也許是大家都才畢業,開始工作沒多久。所以二十四、五歲的眾人對這次的高中同學聚會都感到很滿意。
雖說也有攀比, 但對幾乎都處於剛工作的大家而言, 更多的是吐槽自己待的公司有多麼不人性化, 多麼不把人當人用,以及自己遇見的極品領導和同事等等。
少了再長幾歲的市儈和圓滑, 還帶著幾分令人感到好感的天真, 讓旁人見了倒是生出了幾分感慨來。
不過處在當下的人是不能理解這份心情就是的。
熱熱鬨鬨的場麵難免有些嘈雜,陳姐姐趁著大家酒足飯飽在聊天的時候, 一麵聽一麵低著頭在桌下試圖將那張符紙重新折好。可是無論怎麼反複都沒法兒按照上麵已經留下的折痕將其重新折好。
這倒是難得激起了陳調兒的好勝心。
畢竟她可是有折紙小能手之稱的幼兒園教師呢, 怎麼可以敗倒在這張紙上?
小能手接受挑戰!
然後陳調兒就在吭哧吭哧的折紙中繼續埋頭苦乾了約莫幾分鐘, 最後不得不暫時宣告失敗放棄。一麵抬起頭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餐桌上, 一麵將符紙放回包包裡,想著回去的時候乾脆先去蛋糕房轉一圈吧。
買兩個蛋糕, 一個給自家弟弟, 另一個就讓他明天去把符紙還給他同學的時候, 順便將蛋糕給他。當做是不小心弄壞人家東西的賠禮了。
這樣想著倒也暫時將心神放回到昔日同學上,開始和在座的幾個女生時不時互動兩句。
陳調兒性格比較內秀, 雖說不是靦腆的人, 但平時也比較喜歡安靜。大家都是同學,對於她這點多少還記得,所以倒也不覺得被冷遇, 或認為她高傲等。
這次同學聚會一共兩桌人, 約莫三十幾人, 倒也熱鬨。C市原本就是個很熱鬨的城市, 晚上更不比白天遜色。所以眾人正說著飯桌這一波走完後,再轉戰KTV。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去,有不少人表示明天還得上班、早起,就不跟著大家一起去玩兒了之類的話。
陳調兒也在其中。
她在C市一所非常好的幼兒園任教,每天要忙的事一點都不少。所以沒法兒跟著眾人去玩。
當然也是因為她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之前一同坐車前來的幾人看陳調兒也表示不去後,不僅彼此看了對方一眼,交換了一個隻有他們才懂的眼神。之後坐副駕駛的那個率先站起身,舉起自己麵前的酒杯對陳調兒說,“陳同學,那既然你等下不去,我就在這裡敬你一杯吧?以前我還暗戀過你呢。”
說到這裡,他和在座的其他人一起大笑了起來,更有不少人跟著起哄,頓時又讓氣氛熱鬨了不少。因為那時陳調兒是班花,偷偷喜歡她的人不在少數,現在畢業後再聚,見從前產生過好感的對象依舊那麼好看,哪怕那份屬於青春時的悸動已經消失,但難免依舊有幾分不同。
所以現在有人率先說破,倒是讓其他人有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的輕鬆,紛紛笑著嚷嚷拿酒,等前麵同學敬過後自己也要和陳調兒喝。
一時之間就算陳調兒擺著雙手說自己不能喝酒,也在麵對這麼多人的起哄下,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畢竟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又從事的是幼師的工作。平時遇見職場上勾心鬥角的情況也少,所以哪怕陳調兒聰明,也難免因為缺乏經驗而吃些虧。
原本在最開始幫她說了兩句話的幾個女生,現在見大部分的人都在起哄,到後麵也就隻好笑著閉嘴,其中有那麼幾個好事的女生,甚至還跟著起哄,玩笑說這是陳調兒該喝的酒。
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態。
陳調兒沒辦法,隻好端起自己麵前一點兒沒動過的半杯紅酒,站起身後衝在桌的所有人說,“我不會喝酒,但既然大家都這樣說了,那我這杯就當是敬大家吧?希望以後還可以這樣相聚在一起。”
說完衝站在自己對桌的男生微微抬手,示意後在此起彼伏的叫好聲中將紅酒一飲而儘。
喝完後就打算重新坐下。
但喝酒這種事,向來是一旦開了口子就不會有收攏的時候。所以還不等陳調兒坐下,另一人就緊跟著站起身,向她敬第二杯酒了,說著“意思意思喝一口就好”,但卻拿著紅酒瓶走過來又給她滿上了不止一口的小半杯。
旁邊原本有心開口勸阻的人見隻有一小半杯,倒也不好再說什麼。
畢竟這點兒酒確實不多,也就三四口的量。不算過分的量旁人自然不好再說什麼。
陳調兒有點兒沒辦法,剛才下肚的紅酒已起了一點兒反應,酒氣上臉讓她臉紅撲撲的,顯得更加好看。就連眼尾因酒氣熏染出來的一點緋色也魅人得很。
讓人很想抱進懷裡哄一哄。
“那……這是最後一杯,我確實不能喝,希望大家彆見怪,就借這杯再敬大家吧。”陳調兒說著側身又舉杯朝眾人敬了一下,這才回身和麵前的人碰杯,將酒喝完。
這期間負責開車的男生起身,走至旁邊拿了個空酒杯,接著背對眾人沒人注意的當口,將藏在手裡眼藥水一樣的東西滴了幾滴到酒杯裡,又拿起旁邊的礦泉水倒了一小半後將東西收好,端起酒杯朝剛喝完第二杯紅酒的陳調兒走來。
對她也對其他人猶如打圓場一般的說,“好了好了,陳同學不能喝酒也很給麵子的喝了兩杯,我們也應該有點兒風度彆再敬了才是。”說到這裡頓了頓,將手上裝了礦泉水的酒杯遞給陳調兒,笑著說,“我開車,不能喝酒,要不我們兩個都喝白水吧。”
陳調兒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接過他手中的酒杯,輕碰杯後一飲而儘。
這場笑鬨這才算是結束。
眾人又閒聊了幾句後就打算轉站KTV,而此時陳調兒也不知是不是酒氣上頭,坐在原處顯得人有些迷茫。
這副樣子讓眾人見了正商量著怎麼辦時,開車的男生上前說,“這樣吧,我剛好要回公司趕報告,就順路送她回去好了。”
“這……”幾個女同學聽了,有些猶豫的互看了彼此一眼。
而剛才先後敬了陳調兒酒的兩個男生見了,上前打掩護,“哎呀,他送又不是我們兩個送,人家正人君子敬酒都敬的是白水,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走走走,我們一起去KTV。”
說著就將幾個心中有些猶豫的女生給帶走了,留下開車男和坐在位置上有些迷糊的陳調兒。
開車男見同學走遠,這才回頭看向微耷拉著腦袋的陳調兒,眼裡閃過一絲得意後將她扶起,帶著她往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
聚餐和KTV所在的位置沒差多遠,所以剩餘的人很快就到了早就預定好的包廂內。之前敬酒的兩個男的和其他幾女生還算是來得慢的,等他們到後包廂內已經有人在高歌了。
兩人坐了一會兒,又喝了幾杯酒後便互相打了個眼色和眾人告辭,打算提前離開。
但是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另一同伴,正在想他跑哪兒去了的時候,其中一人不耐煩的扯了扯同伴,“彆找了,他剛才在車上的時候就一副怕東怕西的樣子,萬一壞了我們的好事怎麼辦?”
“這……”同伴有點兒猶豫。
那人又拽了他的胳膊一下,湊近他笑得不懷好意的低聲,“……少個人不是更好嗎?”
話不用說儘,言下之意兩人都明白。頓時交換了一個眼神後笑著離開。
而等兩人走了大概有十幾分鐘後,他們嘴裡提的那名同伴才從包廂的廁所間走出來,不見那兩人的人影後才微鬆了口氣,到沙發上坐下。
旁邊隨音樂左右搖晃的女生見了,大聲的好奇問,“你跑哪兒去了啊,剛才那誰還找你呢。”
“哦。”男生扯了下嘴角,笑了笑說,“我剛才接電話去了。”
女生聽了,無所謂的點點頭,又將注意力轉回到歌詞中,跟著唱去了。
男生坐在那兒,在熱鬨中有些不安。
但依舊什麼都沒做,隻是做在那兒。
他們……是不是已經到了呢?
男生想著。
另一邊,停在路邊的車門突然打開,陳調兒捂著嘴從副駕駛匆忙下車,有些踉蹌的朝路邊草叢奔了兩步,蹲在地上欲吐,卻乾嘔了兩聲什麼都沒吐出來。
胸口悶得很,隻能蹲在原地喘息。
開車男從另一邊下來,手上拿了瓶礦泉水,臉上帶著擔憂的神色走到陳調兒身邊,一麵將手中礦泉水遞給她,一麵擔憂的問,“你沒事吧?來,喝口水吧。”
“謝謝。”陳調兒笑得有些虛弱,接過礦泉水打算扭開,卻發現這是一瓶沒開的水。偏偏她現在力氣莫名其妙的使不出來,試了試都沒用上勁。
開車男見了恍然,衝她伸出手歉意笑,“不好意思,我忘記幫你提前扭開了。”
陳調兒緩緩搖搖頭,將手上的水遞給他,“又麻煩你了。”
“沒事。”開車男將瓶蓋擰鬆,又重新遞給陳調兒。
原本盯著陳調兒擰開瓶蓋,想看著她喝下時,這時放在車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隻好快步走回車上,拿出手機先接聽電話。
一看屏幕上的名字就知道是另外的同伴打來的,他朝背對著自己,蹲在路邊的陳調兒看了一眼後,背著身接聽電話,微壓低聲音開口,“……嗯,還挺順利,你們到哪兒了?”
【在車上了,你們在哪兒啊?】電話那頭傳來聲音。
“……我發個位置給你吧,你讓出租車司機送到地位的地方就行了。”開車男一麵說話,一麵又扭頭看了眼陳調兒,繼續低語叮囑,“路上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