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和諧地曬著太陽,等到十一點鐘,聽到她爹的喊聲,她娘才趕緊放下書去開門。
“哎呀,這是山上抓的山羊嗎?”
穆繼東嘿嘿一笑,“山上抓的,水潭附近發現了一群,我選了隻最肥的扛回來。”
野山羊都死透了,“還是瘦,我看這最肥的這頭,看著也隻是毛長得長。”
“還行吧,你看它的羊角,這羊年歲不大,還嫩著呢,等我收拾出來,叫閨女把最嫩的小裡脊肉裝她那兒,等她能吃了,你再剁成茸煮給她吃。”
“那你去後院收拾,我去做午飯。”
“你去做吧,做簡單點,下午把羊腿羊骨頭都燉上,地裡蘿卜能吃了嗎?”
“蘿卜剛指頭大,還吃不成。把羊肉湯燉上,再薅一把小白菜回來,晚上咱們揉上麵,吃羊肉湯刀削麵。”
一想到又白又濃的羊肉湯,穆繼東饞得慌,中午隨便配著小鹹菜吃了點紅薯湯糊弄過去,就等著晚上吃肉。
穆繼東把羊肉分割好,骨頭和洗乾淨的羊肚羊心什麼的都丟進大鐵鍋裡燉,肉分成一條條的就這麼隨便找個乾淨的竹筐裝上,叫閨女藏起來。
林玉看到案板上的羊肉說道:“哥嫂上山去了,家裡隻有爹娘和紅衛紅旗兩個孩子,不如叫他們晚上來家吃?”
“行,晚上再分一塊肉給爹娘,你看怎麼樣?”
“給唄。”林玉看他一眼,“你不會以為我小氣不肯給吧。”
穆繼東立馬反應過來剛才他說錯了,傻笑著想糊弄過去,“你看你,咱們家不是你當家作主嘛,送肉出去不是要問你一聲?”
林玉懶得跟他掰扯,“你去看著閨女,廚房裡不用你。”
“好嘞!”
林玉手藝好,一大鍋羊雜湯做出來濃香四溢。這麼大一鍋湯一頓肯定吃不了,她找了個大盆裝了一半出來另放著,再揉麵準備另起一鍋煮刀削麵。
穆繼東抱著閨女去老宅叫爹娘彆做晚飯,“我家今天燉了骨頭湯,爹娘去我家裡吃。”
隔壁老婆婆坐在門口編草鞋,聽到這話笑了起來,扭頭對王彩霞說,“你家三兒子對你們真是沒話說,家裡喝口骨頭湯也想著你們。”
王彩霞翹起嘴角,“老話不是說了麼,兒孫隻要肯孝敬,彆管端給你的是稀飯還是乾飯,吃就完了,還管什麼乾的稀的。”
“是這個理兒!”
走到路上沒人的地方,王彩霞才問,“你什麼時候進城買骨頭了?你個敗家子兒,兜裡剛有兩個子兒就抖起來了是吧?你媳婦兒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你不留著錢給她準備著?真得病了你彆連送醫院的錢都要找老娘借?還有你懷裡這個小丫頭,鄉下人養娃養的這麼精細,你家裡是有金山還是銀山呐?”
穆繼東被念的頭疼,“娘,您彆說了,我家日子過的好著呢,林玉也健健康康的,我家不缺錢花。”
“你就吹牛吧,真有錢你不買肉?巴巴過來叫老娘去你家吃飯,吃飯還是喝一肚子水呢?”
穆貴攔了一句,“都分家了,你管他那麼多乾什麼。剛才你還跟周婆子說孩子孝敬就成,你這就反悔了?”
“哼,你懂什麼,老娘剛才那麼說還不是為了顧全他的麵子。”
穆繼東歎氣,早知道遭他娘這麼念叨,他就不來了,還不如直接把肉送去家裡叫他娘自己煮。
王彩霞看到廚房案板上的肉愣住了,穆繼東得意地笑起來,“我打了隻野山羊回來。”
王彩霞怒了,“你個不孝子,打了頭山羊回來,你不給老娘肉吃,居然叫老娘喝湯?我打死你個不孝子!”
“哎哎哎,彆打彆打,咱們今晚上雖然喝湯,但是也有肉嘛。”
林玉一看就猜到肯定是她男人嘴賤惹了婆婆,也不幫忙勸,隻叫兩個侄子過來端碗。
煮熟的刀削麵用漏勺裝到碗裡,麵上放著兩片燙熟的小青菜,舀一勺羊雜湯衝進去,再撒一把清脆的香蔥段兒,激發出的味道,那就一個鮮香呀。
連穆清都饞了,愁呀,她還沒長牙齒,吃不成。
穆紅衛和穆紅旗小哥倆頓時覺得肚子打鼓的厲害,今天晚上一定要吃兩大鬥碗才能吃飽。
新家自從建成後,第一次請爹娘來吃飯,雖說沒有大魚大肉,卻勝在一個實惠,這個天氣都穿薄棉衣了,幾個人硬生生吃出一身毛毛汗。
一個,爽!
晚飯吃的太飽,不好坐著,老兩口屋前屋後的轉悠,嘴上不說,心裡彆提多滿意了。一輩子能有這麼套結實的房子,以後就是不管是嫁女兒,還是兒子娶媳都很有麵子。
“你小子彆偷懶,有空上山多打些柴火曬乾放著,濕柴也沒關係,你二樓閣樓上那麼寬,用來曬柴正合適。農閒的時候你不多存點柴火,等農忙的時候家裡沒柴燒了,我看你一口熱飯也撈不著吃。”
穆繼東又不樂意了,“娘,你說話就說話,好端端的嫌棄我乾什麼。”
“哼,你要不是我兒子,我才懶得說話。不說了,走了。”
老兩口走歸走,走之前還是記得把給他們的肉帶走,也真是,罵他和吃肉,兩不耽誤。
穆繼東家吃上肉了,上山的村民陸續回來,那笑嗬嗬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撿到好東西了。
周凱笑嘻嘻的說,“我們運氣好,在一片枯葉底下發現了一片地烏桃,這個賣的上價。”
穆國柱掀開背篼上的蓋子給穆繼東看,“看看,山茱萸、厚樸、黃柏,我和我老婆裝了兩大筐,我看我這裡至少要賣十塊錢。”
“哈哈哈,我覺得我的地烏桃能賣二十塊。”
“我就倒黴了,碰到一窩野蜂,要不是我跑得快,這個時候恐怕都一個頭兩個大了。”
倒黴的是少數人,大多數人運氣都還可以,抓緊時間把藥材曬乾,趕在過年前送到藥材公司賣了。
賣了藥材,村裡要分錢了,還要分豬肉,一連串兒的好事兒,這個時候似乎忘了乾旱和生活的艱難,大家都笑哈哈地商量過年弄點什麼好吃的。
老人們靜靜望著身後亙古不變的大山,有些渾濁的眼睛裡有敬畏,也有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