醃臘肉林玉早就做熟了,帶著幾個孩子一下午就把活兒乾完了。
“先放著,過兩天翻個麵,再醃製幾天,就可以拿出來晾乾。”
陳靜一邊洗手一邊說,“我家裡還沒買肉,晚上回去我跟我媽說,趕緊準備著。”
張欽羨慕穆清,“會打獵就是好,你家從來不缺野雞野兔子吃。”
穆清挑眉,“誰叫你不好好練習。”
張欽一臉悲憤,“這是我練習就能成的嗎?”
陳靜和沈園哈哈大笑起來。
霍容時笑著跟穆清說,“過幾天要晾的時候,這些臘肉最好放在後院。掛在閣樓上叫其他人看到了也不好。”
沈園連忙點頭,“霍容時說的對,還是低調點好。”
穆清笑道,“我們會小心。”
時間不早了,張欽他們回家,穆清送他們出去,順手把門關上。
“媽,我爸這次出去這麼久不回來,過年前咱們能回穆家村嗎?”
“應該能吧,上次你爸回來還說,已經跟領導打招呼了,等他完成任務回來,咱們就回老家。”
穆清想起容爺爺,“這都快過年了,不知道容爺爺現在怎麼樣了。”
“放心,容家家底厚,就算出國也能過好日子。”
“嗯。”
此時,穆繼東帶著人剛越過一條河,偵察員跑回來,“連長,咱們找到他們在山裡的老窩了。”
朱傑麵露喜色,“咱們這一波乾掉他們,肯定要安穩好長時間了。”
穆繼東不這樣認為,“咱們打掉這一個,他們肯定會建下一個,不過朱傑說的對,咱們至少能安穩過年了。”
“他們有多少人?”
“估摸著也就兩百多人吧,比咱們連人多,要不要再等等,去叫人來。”
“這個時候也不好叫人,我看不如等天黑,咱們好好乾一波。”
“我看行!”
“偵察員盯著,其他人後撤兩公裡,吃飯休息做好準備。”
大家都休息,穆繼東休息不了,他跟著偵察員去看地形,爭取用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
穆繼東看上了一棵大樹,偵察員搖搖頭,“連長,去不了,你仔細看,樹上麵有人。”
此刻天已經快黑了,看不太清,穆繼東皺眉,“他居高臨下,咱們進去他不就發現了?要先把他打下來。”
“嘿嘿,連長,這就要看你了。”
穆繼東微微一笑,望著那棵樹,“等半夜的時候再說。”
快過年了,媳婦兒和閨女還在家等著他,他要趕緊完成任務回家去。
穆清晚上沒什麼睡意,靠著枕頭看醫書。
劉大夫跟她說要好好學醫,定南叔叔和蔣涵阿姨也寫信給她,跟她說學醫大有前途。這些日子,除了補數學課,她有空的時候都會把醫書拿出來看一看。
沒有老師手把手地教導,穆清也學不會看診,隻不過是又背了幾本醫書,知道些藥方。
“清清,彆看書,快睡了。”林玉檢查門窗,見閨女屋裡還亮著光,敲了敲門。
“哦,我這就睡了。”
學校的好多老師被帶去學習了,學生們都在家放假,第二天就算早早起床也不用去學校。
早上汪露阿姨來了,她家今天要定一鍋養生湯。
“天氣越來越冷了,該好好補一補。”
穆清打量汪露阿姨的臉色,看著還行,不過確實不像秋天的時候氣色那樣好。
林玉關心道,“這兩天身體不好?”
汪輕笑一聲,“去年冬天,一個月有半個月,我不是在吃藥就是在臥床,今年比去年好太多了。我昨晚上受了涼,咳嗽了兩聲,不想吃藥,就想喝碗養生湯。”
“那可不行,養生湯不能代替藥。”
汪露挽著林玉的胳膊,“哎喲,你放心,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知道?還沒到吃藥的程度。”
兩人邊說邊往後院走,過了會兒,兩人提著竹籃出來。
“清清呀,我跟你汪露阿姨出去買點東西,你自己在家玩兒。”
汪露說,“張欽早上去找霍容時,回來說霍老爺子身子也不好,聽說是膝蓋不舒服,在家養病。你今天彆去霍家,無聊的話去找張欽玩兒。”
“膝蓋不舒服,是不是風濕關節痛?”
“應該是吧,南方人嘛,老了多少有點這個毛病。”
穆清想了一下,“媽,今天要熬湯,順便給霍老師熬一鍋暖身湯吧。”
“暖身湯是什麼?”汪露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林玉拍拍她的手,“暖身湯適合風濕關節痛的人喝,你現在用不著。”
林玉轉身對閨女說,“我一會兒一起把藥材買回來,你彆操心。”
“嗯。”
娘親走了,穆清抱著進寶玩了會兒,轉身去書房練字。
今天早上霧氣大,等到十一二點鐘,太陽出來,刺破迷霧,霧氣一點點消散在天地間,世界又亮堂起來。
這會兒,穆清已經寫了厚厚一摞字了。
她放下筆,靠著椅子休息,聽到汪露阿姨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
養生湯和暖身湯已經熬好了,汪露阿姨要回去了。
林玉端著暖身湯跟她一起去軍區大院,過了半個小時才回來。
林玉笑著說,“霍老爺子身體有些不舒服,霍老太太身子挺好,我送暖身湯過去,她高興得很,拉著我說了好一會兒話,還親自送我出門。”
穆清嘴角微微翹起,“霍奶奶性子很好。”
“那可不,比你婆婆性子好。”
母女倆都笑了起來。
林玉笑著說,“你婆婆那個人,嘴硬心軟,說話刺人的很,不過習慣了也還好。”
“好在呀,我生了你這個大寶貝,咱們家早早就搬出來,單獨過日子,這些年,我過的很暢快。”
穆清笑著望著娘親,這輩子娘親真的過得好。上輩子的娘親,縱使笑的時候臉上都帶著愁苦,從她懂事開始,就沒有見過娘親這樣暢快地笑過。
老天爺對她們母女真不薄!
學校那邊不上課,霍老師那裡也不補課,穆清整日在家閒著,她就陪娘親說說話,有時候和張欽、沈園他們玩一會兒。
偶爾也跟霍容時上山打獵。
這天,劉大夫來家裡找她,“聽說你們停課了?”“嗯,停了好多天了。”
“那你這段時間乾什麼?”
“寫字、畫畫、下棋,和朋友玩兒。”
劉大夫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你就沒想起看看醫書?”
穆清雙手攤開,“我手裡有的醫書都看完了。”
“都背下來了?”
“那當然了。”
劉大夫背著手在院子轉了兩圈,“這樣,你要是閒著沒事兒乾,去醫院給我打下手。”
“我能乾什麼?”
“我叫你乾什麼你就乾什麼。”
劉大夫知道她的強處,對藥方熟悉,對藥材熟悉,就是不會看診嘛。把小丫頭帶去給他寫藥方也還行。
穆清也想去看看他平日裡怎麼給人看病,就跟著去了。
“師傅,你帶個小丫頭來上班乾什麼?”
劉大夫的弟子,也是他的堂侄劉海波,見他師傅叫一個小丫頭坐在他的位置上,他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這幾天,穆清來我這兒當學徒,寫藥方的工作交給她。”
“她寫藥方,我乾什麼?”
劉大夫瞪了一眼蠢呼呼的弟子,“自己找活兒乾!難道我不給你安排,你就沒事情做?”
大清早的挨了頓罵,劉海波鬱悶得很。
穆清乖乖地坐在劉大夫旁邊,整理了一下桌上的紙張和鋼筆。
進來病人了,劉大夫叫人坐下。
穆清打量病人的臉色,看著皮膚有些暗沉,不太精神,其他的她看不出。
“大夫,您幫我看看,我也說不出有什麼毛病,就是感覺身上不得勁兒,晚上有些睡不著覺。”
劉大夫把脈之後,先叫劉海波過來把脈,然後叫穆清把脈。
“有什麼發現?”
劉海波呼啦啦說了一大堆猜測的病症,輪到穆清,穆清隻能說,“脈搏跳的比較慢?”
“所以這是什麼病?”病人沒聽明白。
劉海波,“你這個就是虛火上升引出來毛病。”
劉大夫生氣,“望聞問切你望清楚了嗎?問清楚了?把個脈就能給人下決斷,我都不敢鐵口直斷,你倒是比我能!”
劉海波結結巴巴道,“師傅,您彆生氣,他的脈就是這樣的嘛。”
劉大夫扭頭對穆清說,“脈學,說白了隻能做個參考,不能起決定性的意義。問診問診,問仔細最重要,脈象做參考。病人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問清楚,這樣病根就能了解大半,摸脈再摸個大概,你知道大概是哪裡不好,兩相吻合才能確診。”
劉大夫轉頭罵徒弟,“劉海波,我告訴你幾次了,有時症用時藥,而不是有時脈用時藥!你個豬腦袋,記哪兒去了?”
劉海波默默低下了頭。
其實劉海波診斷沒有錯,不過他的態度不對,小病能看對,萬一碰上大病或者稀奇古怪的病症,像他這樣看病遲早要出問題。
穆清看了劉海波一眼,多謝他用實際行動做例子,告訴她脈學的意義。
不過,把脈真的隻能做個參考嗎?穆清記得,她以前見過的宮廷禦醫給後院婦人看病,有些婦人病難以啟齒,禦醫把脈後直接開方子,一句都不會多問。
“我不知道有沒有那樣厲害的大夫,至少現在,我認識的大夫裡麵,就沒有隻憑借把脈就能給人斷症的大夫。”
劉大夫解釋,“我為什麼說脈隻能做參考,因為脈象也有可能是錯的,如果隻看脈象,會讓你下錯誤的診斷。”
“我跟你說說脈象和症狀不吻合的情況。比如說,我曾經看過的一個病人,重病將死之人的脈象應該是正氣衰弱幾乎沒有了,病氣盛的快要命了,脈象應該是跟石頭一樣有勁兒,很硬。”
“結果呢,他的脈很弱,沒有勁兒,這說明他正氣虛弱邪氣也不盛,這不是說明他沒事兒嗎?這個脈明顯是錯的。”
穆清點點頭,她記下了。她不可能成為禦醫那樣厲害的高手,懸絲診脈這輩子彆想了,還是劉大夫說的經驗更加靠譜實用。
來看病的小夥有些緊張,“我這個,我這個是什麼絕症?”
穆清抿嘴笑,劉大夫連忙道,“你的就是普通的病,我給你開個方子,拿兩服藥吃吃就能好。”
“哦哦,謝謝大夫。”
劉大夫看了穆清一眼,“我念,你寫。”
“是。”
穆清寫好藥方交給小夥兒,小夥兒拿著藥方去取藥。
負責拿藥的小護士哎了聲,藥房的眾人看向她,“怎麼了?”
“這個字跡不像是劉海波寫的,也不像是劉大夫寫的。”
旁邊湊過來一個腦袋,“確實不是,他們師徒都寫不出這麼好看的字。”
“小夥子,這個藥方誰寫的?”
“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他們醫院什麼時候來小姑娘了?劉大夫又帶新弟子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中藥房的人去門診看熱鬨,還真是個小姑娘。
穿著一身藍白碎花小棉襖,耳後一對整齊的小辮子,一張嫩臉白白淨淨的,眼睛看人的時候,像是一汪湖水般清澈。
嘖嘖,這小姑娘長的真標致。
“劉大夫,這是你收的弟子?”
“不是,小姑娘這幾天不上課,我叫她過來跟我學學。”
穆清笑著跟大家打招呼,“哥哥姐姐們好,我叫穆清。”
一個禿頭的青年興高采烈,“哎喲,可真會說話。”
旁邊的人都笑了起來,“小姑娘客氣,你還當真了,人家叫你一聲哥哥你好意思應下?”
“這是誰家的姑娘?”
劉大夫笑道,“解毒藥方知道嗎?”
“那肯定知道,二師五團的穆繼東穆連長上交的。”
劉大夫指著穆清,“這是穆連長的閨女,方子都是她給的。”
大家都驚呆了,這怎麼可能?
劉大夫輕哼一聲,揚起下巴,“這世上呀,咱們這樣的普通人是絕大多數,不過偶爾也有幾個天才出現,就看有沒有運氣碰到了。”
從小到大被誇了不少,穆清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她笑了笑,對劉大夫說,“我先回家了,我回去晚了我媽要來找我了。”
“回吧,下午就不用過來了,你明天上午再來。”
“好,謝謝您。”
穆清走後,劉大夫也走了。
和劉海波關係好的人,攀著他肩膀,“兄弟,你師傅說的是真的?”
劉海波歎氣,“我師父說話做事一板一眼的,你們什麼時候見他說過瞎話?”
“我看也不可能是瞎話,當初為了解毒藥方,你師傅和後勤部長親自去談的,後勤部長也知道。”
“真是牛啊!要說出身,我記得有人說過,穆連長是鄉下人吧,能生出這麼聰明的姑娘?”
“天才嘛,不能用一般的眼光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