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空間門裡藏了不少東西,但是該放在外麵讓大家知道的東西也不少,至少幾床厚棉被和打包的臘肉火腿等等,就裝了幾麻袋。
穆清書房裡的東西都要帶走,這至少要裝兩箱子。
總之,林林總總裝了十大包,要不是有十幾個人跟著穆繼東一起出發,恐怕這些東西都不好搬走。
買好的車票是上午十點鐘出發,所有的行李都打包好放在院子裡。
後勤部長趕在九點鐘跑來,“我們抓緊時間門催促了其他幾個部門,提前把你們今年的分紅結算了。”
穆繼東笑著道謝,“麻煩部長了。”
“甭客氣,你出去也是咱們南廣的人,幫著你是應該的。”
過了會兒,去部隊借車的人回來了,開了一輛卡車,連人帶行李送到車站去。
張欽、沈園和陳靜一人塞給穆清一包大白兔,偷偷道,“快裝到你包裡,彆讓林阿姨看到了。”
穆清看了一眼娘親的背影,趕緊收起來。
霍容時笑了笑,也塞給她一包大白兔,“自己控製著,少吃點,林阿姨也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
霍容時沒忍住,又摸了摸她的頭頂,“早點回來。”
張欽一下跳起來,“憑什麼霍容時能摸你腦袋,我也要摸。”
沈園和陳靜也擠過來,“還有我們。”
後麵就是牆,穆清沒處躲,無奈地讓他們一人摸一把。
穆清塞給張欽鑰匙,“我堂哥手裡有一把,這一把給你們,等院子裡的果子能吃了,你們自己去摘,彆浪費了。”
“嘿嘿,那肯定不會。”
穆繼東在前麵喊,“閨女,快過來,爸爸抱你上車。”
“來了。”
穆清抱著進寶,手臂上的繩子還牽著招財,一家人準備出發了。
望著車子遠去,張欽嘖了一聲,“招財和進寶都是南方的狗和貓,去北方能受得了嗎?”
“人家身上有毛,不比你炕洞?”
“沈園你想吵架是不是?拿我跟貓兒狗兒比。”
沈園哈哈大笑,“你自找的。”
送行的大人們也慢慢地回去了,汪露跟霍老太太說,“林玉不在,以後咱們都喝不上養生湯了。”
霍老太太笑的慈祥,“比起養生湯,我覺得暖身湯和蟲草湯也挺好。”
上車搬行李不用穆清,穆清抱著進寶站在一邊,招財也乖乖地蹲在她旁邊。
等行李都搬上車後,林玉過來接閨女。
“進寶也捆了繩子,你牽著它走就行了,抱著多累。”
“不累,沒等多久。”
貓喜歡亂竄,穆清生怕一個沒看住跑下車,到時候都不知道去哪兒找,就給進寶和招財一樣拴了繩子。
林玉小聲說,“咱們那個車廂裡還有其他人,你拿吃的喝的注意著點,彆讓人看出破綻。”
穆清嗯了一聲,“我從背包裡拿。”
林玉拍拍背包,發出異響,她一聽就知道,“誰給你的大白兔?”
穆清小跑兩步,“媽媽快點,火車要開了。”
林玉追上閨女,“你自覺點,彆我一個沒看著,你就多吃糖。”
“嗯嗯,我知道。”
從西南到東北,穆清體驗了從長袖單衣換到厚棉襖的過程。
“閨女,快下來吃飯,一會兒該到站了。”
穆清縮在被窩裡,不想出來。
林玉縫好最後兩針,對閨女說,“快下來,我給你縫了一雙兔毛的手套,保準暖和,快下來試試。”
走的時候張大娘送了幾雙鞋墊,在車上閒著沒事兒,林玉這幾天給閨女做了一雙皮靴子,又給縫了一雙手套。
穆清抱著毛茸茸的手套,感覺剛從被窩裡伸出來的手指頭,都要暖和起來了。
穆繼東給閨女一個包子,又把杯子給她,“我給你泡了一杯奶,就著吃,等到了地方,叫你媽給你做好吃的。”
右邊上鋪的朱傑笑著說,“團長,沒想到你還有這麼細心的一麵。”
穆繼東拍拍床鋪,“你小子也彆睡著了,下來走動走動。”
“好嘞!”
穆清看了這人一眼,她爹當連長的時候就跟著她爹,現在又跟著來東北,是她爹非常信任的人。
這個車廂還有隔壁車廂都住著人,即使穆清那裡有熱湯,有熱乎乎的飯菜,也不敢拿出來吃,這幾天都是靠著火車上的飯菜和包子饅頭活著。
好歹快到了。
轉了兩趟車,火車到石磨縣,從這裡到駐地青鬆嶺,還有將近兩百公裡。
下火車的時候,寒風吹過來,她冷得一哆嗦,哆嗦完了之後覺得,空氣真新鮮。
這幾天一直在車廂裡,鼻子習慣了車廂裡雜亂的味道,一下聞到外麵清新的味道,真舒服。
林玉把閨女抱在懷裡,“是不是腦袋冷?怪我沒想到,你先拿塊毛巾把腦袋裹上,媽媽改天給你做一頂兔毛帽子。”
“嗯。”
穆繼東跑去聯係車輛,知道這幾天有人來,駐地早有準備。
十幾分鐘後,來了兩個穿著軍綠色大棉襖,戴著同色大帽子的人,操著一口本地話,交談了兩句,就幫忙搬東西。
這個時候還沒到中午,穆清連蒙帶猜,他們剛才說的大概意思是,怕下午下雪,先回駐地再吃午飯。
穆清還以為路會很顛簸,確實也顛簸,但是因為開的慢,所以感覺不明顯,躲在娘親懷裡,也沒覺得風吹過來有多冷。
“汪汪汪!”
“招財彆叫,過會兒就到了。”
不知不覺,穆清睡著了,等她醒來,已經到了。
“這位是穆團長吧,這邊請。”
“太客氣了,叫我名字穆繼東就行。這是我媳婦兒和閨女,清清,快過來叫人。”
穆清叫了聲叔叔好。
那人哈哈大笑,“我叫胡平,是這個駐地管後勤的,以後你們家需要采購什麼物資跟我說,我叫人給你們帶回來。”
“走了一路你們肯定也累了,我帶你們先安頓下來。”
聽胡平介紹,青鬆嶺這個駐地隻有一個師,下麵有六個團。雖說營長級彆以上能隨軍,但是來了這裡的隻有一戶人家,他們家是第二戶。
“第一戶是誰?”
胡平指著前麵的小院子,“你們看,那就是,你們家以後的鄰居,廖師長的夫人吳鳳藻同誌,吳同誌從外地過來,比你們早到十來天。”
林玉點點頭,路過廖家的時候看了一眼,院子的大門是關著的,因為院門不高,站在外麵看的見院子裡頭,院子裡麵的地麵上的雪打掃的乾乾淨淨。
到她們家,院子裡也打掃的挺乾淨,看的見地上的泥土。
“我們這個駐地新修建不久,家屬區都是新的,屋裡的火炕,後院的菜地和壓水井都有,保證日常生活沒有問題。”
大人在放行李,穆清慢吞吞地前後院轉悠了一圈,這房子比家裡的房子小多了,不過後院挺寬敞。
這房子修的也更有意思,中間門是正屋,正屋後麵是廚房,也是火炕燒火的地方。左右是廂房,廂房也有火炕,在後院另外起的灶台。
“按照這裡民居的習慣,一般進門就是燒炕的灶台,吳同誌聽說後,說一進門就看到被熏黑的屋子,不好看,修房子的師傅就把灶台挪到後麵。”
林玉點點頭,“還是吳同誌有見識,確實乾淨不少。”
穆清看了一眼後院角落單獨修建的茅廁,這個吳同誌應該不是一般的愛乾淨。
胡平跟笑著說,“你們家還沒開始做飯,等開始做飯了,灶台裡積的灰也有用處,要麼留著開春撒地裡肥地,要麼撒院子裡,化雪的時候地麵變得乾燥,人也好走路。”
“對了,我們前幾天知道你們要來,後勤的小同誌給你們搬了一些柴火和糧食過來,糧食在廚房的缸裡,柴火在後院的牆角堆放著,都是乾柴,拿去廚房就可以燒。”
“哎,多謝您考慮的這麼周到。”
胡平是個細心的人,裡裡外外交代了一遍,這才帶著人走。
穆繼東送朱傑他們出去,“你們先去安頓,明天中午過來吃飯。”
“嘿嘿,團長,咱們就不客氣了。”
穆繼東笑道,“跟我客氣什麼,空著肚子來,酒肉管飽。”
等人都走後,穆繼東關上院門進屋,這才一會兒工夫,廚房裡都擺滿了,地上放著泡菜壇子,和裝著大米、小米和各種豆子的竹筐。
靠牆打開的櫃子裡麵,油鹽醬醋齊備,就等著做飯的模樣。
“喲,動作夠快的呀!”
穆清拿出一筐臘肉、臘魚、火腿,又拿出幾斤鮮豬肉,“媽,明天待客夠不夠?”
“肯定夠了。”穆清看了一眼後勤送來的玉米麵、高粱米和大米。
“菜在哪裡?”
“在後院的地窖裡,我去看看。”
穆繼東大步出去,穆清也小跑跟著去。
地窖是用木板蓋住的,木板上麵還蓋著厚厚的草甸子保暖。穆繼東掀開蓋子,順著梯子下去,地窖裡麵存的土豆、胡蘿卜、白菜這些,都不太新鮮了。
“清清,快下來。”
“哦。”
穆清小心地把住梯子下去,穆繼東一把把閨女從梯子上抱下來,“菜放這兒壞的快,可惜了,你收起來放你那裡。”
穆清點點頭。
過了會兒,父女倆爬上去,地窖原封不動地封好。
回到廚房,林玉已經把火燒起來了,屋裡要暖和許多。
“我剛才發現灶台後麵的牆角放著酸菜缸子,明天咱們用這個酸菜做酸菜魚。”
“不行,後勤部又沒給咱們送魚,咱們不好做。”
“對哦,我都沒想到。”
穆繼東笑著對媳婦兒說,“這邊傳說是棒打麅子勺舀魚,肯定不會缺魚吃,回頭我們打聽打聽。”
“好。”
已經快四點鐘了,穆清肚子餓的咕咕叫,一家人洗了洗手準備吃飯。
等吃完飯,火炕已經燒熱了,鍋裡的水也滾沸了,林玉叫閨女去拿乾淨衣裳過來洗澡。
穆清有些為難,“這裡沒洗澡房,怎麼洗?”
“你在廚房洗,洗了叫你爸把水倒後院去。”
林玉扭頭對穆繼東說,“等開春了,後院也要建一個洗澡房起來,沒有洗漱的地方,實在不方便。”
“聽你的。”
今天隻燒了堂屋的炕,洗漱完,林玉鋪好床,一家三口都睡堂屋。
“清清快上來,讓你睡炕頭。”
穆清爬上去,睡了一會兒,滾開了,“太熱了。”
林玉笑道,“那你過來,挨著我睡。”
慢慢地爬過去,穆清靠著娘親,嘟囔著,“我還是想一個人睡。”
“等明天,明天讓你住西廂房,以後你書房裡的東西,也擺在你屋裡。”
“嗯嗯。”
到青鬆嶺第一天,一家三口暖乎乎地睡著了。
後廚房裡的招財和進寶,趴在一個窩裡麵,挨挨擠擠地睡一起。
隔壁廖家,吳鳳藻去院子裡看了一眼,鄰居家的煙囪早就冒煙了,這個點兒估計晚飯都吃過了,居然沒來家裡打個招呼。
剛從辦公室回來的廖昌嶺笑道,“人家第一天來,還帶著孩子,早就折騰暈了。這個時候天色已晚,就算要來也是明天上午來。”
四歲的小孫子廖卓撲到奶奶懷裡,眼睛睜得圓鼓鼓的,“是誰呀,是哥哥還是姐姐呀?”
吳鳳藻笑著點了點小孫子的鼻尖,“不能是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也行呀,我帶弟弟妹妹玩。”
廖昌嶺換好衣裳出來,扯了扯衣擺,“還真不是弟弟妹妹,回來的時候聽胡平說,看身高,像是十歲左右的小姑娘,來這裡隨軍,還帶著狗和貓。”
“哇哦!我能去看看嘛?”
“明天去!”
怕小孫子鬨,吳鳳藻抱起孫子,“走,去後頭看看你王嬸子做什麼好吃的。”
吳鳳藻出身好,嫁的也好,前兩年有人來家裡鬨事,被廖昌嶺給趕出去了,還托關係教訓了那人一頓。
也是怕對家一直盯著找不痛快,本來正值壯年,等著機會再往上邁一步的時候,硬要前途都不要了,要帶著她來東北避風頭。
今年夏天的時候,聽說青鬆嶺要建一個駐軍點,兩夫妻就報名過來了。兒子兒媳去了新疆,舍不得小兒子去受苦,就把小孫子送到他們老兩口手裡。
在其他軍區的時候吳鳳藻還收斂一些,自從夏天知道要來青鬆嶺,還知道這裡沒什麼家屬過來,她就托人帶話,把回鄉下乾農活的王嬸子叫來乾活。
王嬸子大半輩子在吳家生活,一聽到消息就趕忙過來,幫著小姐帶孫子也好過在鄉下種地。“小姐彆進來,廚房油煙大,一會兒就好了。”
吳鳳藻絲毫不介意,抱著孫子進去,“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彆叫小姐,叫我名字。”
王嬸子笑了笑,“哎,聽小姐的。”
吳鳳藻搖了搖頭,也不再提了,“還有一個菜?”
“對,還有一個醋溜白菜。”
“我把其他菜端出去,老廖肚子恐怕早就唱空城計。”
飯桌上,廖昌嶺跟妻子說,“多來一個人也好,平日裡你也有個說話的人,咱們家卓卓也有人玩兒。”
吳鳳藻不鹹不淡地說,“看人吧,要是品行不好,我害怕帶壞了卓卓。”
“放心,人品差不了,我找人問過,穆繼東當兵不過兩年,從一個小兵升到團長,他自己厲害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後麵肯定少不了人支持。”
廖昌嶺笑了笑,“你說,會做事又會做人的人,人品會有多差?”
“那說不準。”
“我不跟你說,等你明天見了人就知道了。”
這幾年碰到的破事兒太多,吳鳳藻原來是個灑脫大方的大家小姐,現在也變得警惕起來,一般不跟人來往。
今天還是你好我好,誰知道會不會回頭就把自己賣了?
林玉倒是不知道隔壁鄰居這樣揣測他們一家人,躺在暖乎乎的火炕上,睡的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