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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楓來到許瑕家時,門口居然已經圍了很多人。

這些人將亭部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麼。

江楓細細一聽,就懶得聽了。

眾生百態,不足為奇。

好在,他們還算克製,沒有真的衝許瑕的院子。

進入院中,江楓愣了,她看見男男女女一堆人正拿著木棍,凶神惡煞的看著自己。

許瑕從屋裡衝出來,“自己人自己人,彆打。”

“這是鄉裡的大戶,就是我借貓的那家。”

江楓一眼掃到大人後麵的小蘿卜,她手中還抱著大白貓,一臉警惕的躲在最後麵。

許瑕:“他家就在亭部旁邊,發現有人結隊衝來我這裡,就過來告訴我了。”

“我就和他們說了魔土的事情,他們也都願意去。”

江楓沒什麼意外,鄉裡的人最強不過二階,許子圭再差勁,也是儒家修身強者,倒也不至於挨普通人的打。

她道,“你先跟我走,他們我再安排人來接。”

她走的時候太急,都忘了帶人來。

許子圭聖人心的可能性很大,江楓擔心夜長夢多。

萬一她被人抓去剖心,江楓真能後悔死。

此話一出,眾人色變,下意識對視了起來,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主要是江楓的樣子太唬人了。

輕輕鬆鬆的從牆頭跳進來,落地後便負手而立,麵對他們這群拿著棍子的人,也淡然至極,視若無物的樣子。

她一身朱紅深衣,玄色玉帶,麵若白玉,一頭墨發用竹冠規規矩矩的束在腦後,神態嫻雅淡然,就像是宮中出來的貴人,說不出的從容高雅。

“走吧,你還不相信我?”江楓看著許瑕猶豫的樣子,頗為好笑。

區區三百人罷了,她十萬人都遷了。

“不行,貓姐姐不能走。”

小蘿卜頭突然拽住許瑕的袖子,在她震驚的眼神中道,“我們隻相信貓姐姐。”

這一聲打破沉悶,終於有一個富態的中年人上前,乾笑著道,“童言無忌,那是亭長,不要瞎喊。”

“我們隻相信亭長,”他正色道,“要走我們和亭長一起走。”

江楓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衣著氣度好像都還不錯。

這就是許瑕說的鄉裡狗大戶?

許瑕也很尷尬,她剛剛一瞬間以為自己上貓的事情被小蘿卜頭發現了,後來才反應過來,是因為她經常借貓,所以才被她喊貓姐姐。

江楓看向許瑕,果真看見這女人又開始猶豫了。

“夜長夢多,不要拖,”江楓道,“他們我隻會派人護送的。”

許瑕捏了捏下巴,突然展顏一笑,“天氣炎熱,你要不進來喝杯茶?”

陽光熾烈,女子一身白衣,腰間玉墜俏生生壓著袍腳,一笑之間,仿若有光暈流轉,柔美絕倫。

眾人都看呆了,唯有江楓還算淡定。

她從小到大看慣了,表情都懶得動了。

許瑕白皙的額頭滿是汗珠,鬢角都濕漉漉的。

江楓終究沒辦法,歎了口氣,“要多久?真拿你沒辦法。”

她走進屋內,往椅子上一坐。

有葉瑜前科在,她真不敢讓許瑕一個人在這繼續忙。

許瑕鬆了口氣,胸有成竹道,“你等我,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準備好。”

說完,她看向眾人,“都彆看著了,回家收拾東西,天黑之前出發。”

她話語剛落,眾人棍子一扔,急急忙忙的推開門,擠散外麵或求或罵的眾人,回家收拾東西去了。

江楓隨意的釋放威壓,門口準備衝進來的眾人瞬間一哄而散。

許瑕也沒空跟江楓說話,她急匆匆的就跑出去動員了。

*

暮色微垂,江楓木著臉看著眼前亂七八糟的隊伍。

他們拖家帶口,背著鍋碗瓢盆,隊伍裡馬車牛車羊車一大堆,後麵還有人趕著兩頭牛……

許瑕抹著汗,袍腳已然灰撲撲的,她長鬆了口氣,“好了,人都在這兒了,落日亭所有人一個沒少。”

她語氣有些自豪。

江楓掃了一眼隊伍,雖然亂糟糟的,還要跋山涉水去未知的地方,但是她發現這些人並不悲觀,還有心情吵吵嚷嚷,人心平穩。

“走啊,還看著做什麼?”

許瑕已經帶頭點起了火把,隊伍拉成一條長龍,動了起來。

江楓沉默好一會,才道,“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子圭。”

“啊?”

“民心所向,得人心者應該真能得天下。”

許瑕一臉莫名其妙,“好遠的,彆囉嗦了,走吧。”

江楓一直知道許子圭是有才的。

她雖然沒享受到王女的好處,但是當初去拜大儒為師,卻是被大儒當場刁難的。

她當時怕自己拜師不上,故意穿舊衣服,收拾的很簡樸去拜師。

結果大儒本身就不想跟權貴有什麼牽扯,當時就說許瑕心術不正,明明是王女卻穿著舊衣服,連塊玉都不戴,是看不起他,當時就開口說不收。

其實當時的許瑕,在家裡過的跟下人一樣,真的沒大儒想的那麼好,讀書是她唯一的出路,而且書本筆墨都是江楓讚助的。

當時才十六歲的她,差點急的快哭了,最後還是江楓在背後鼓勵她乾死大儒,才強撐跟大儒辯論。

結果,兩人的問答成為佳話,許子圭一句“正冠易,正心難”震動全場,大儒當場感慨,“玉有瑕耶?玉無暇耶?”

兩句話皆成為當年名句。

大儒當場收她為徒,賜了她一塊玉,得知她無字,於是給她取表字——子圭。

圭者,美玉。

白玉無瑕許子圭的大名,就是從那時候傳出來的。

然後她真的牛逼,十八歲試著去參加科舉,一路過關斬將,成了禮部會試魁首,白玉無瑕名傳全國。

然後被天子火速賦職,年紀輕輕便成為一州監察禦史,位卑權重,名號響亮。

哦,然後她就被貶了。

出道即巔峰,三年四貶。

就非常離譜。

江楓是眼看著她從官場新人,鬥誌昂揚小白兔,到今天各種送禮摸魚混日子變化的。

但是她才乾了幾個月亭長,就有這號召組織能力,江楓不得不說,許子圭比她想象中還要有能力。

也許這些年的貶謫,對她來說,反而是打磨?

江楓想起自己之前準備隨便給許瑕安排一個位置的想法,有些汗顏。

“你是怎麼和他們說的?”江楓還是沒忍住,問道,“難道之前你就已經準備帶他們去魔土了嗎?”

許瑕舉著火把當著龍頭,一臉理所當然的道,“怎麼可能?”

“我是等著你回南州的,哪裡會想著逃去魔土?”

“我隻是跟他們說,每逢災害,必然會有賊寇肆虐,把家裡的東西按輕重緩急劃分好,關鍵時候能拎包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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