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了比手指,“那藥太貴了,還不起,隻能賣身還債了。”
“藍田侯也是將門虎女,你說說,南軍不滿編,一直隻有五萬,兵員多出身南州的情況下,你讓她們在南州難民如潮的時候攻打被切斷的蒼梧關,”餘殊表情諷刺極了,“換做你,你能做到嗎?”
“而朝廷在做什麼?那七天你們在哪裡?但凡蒼梧關有丁點異動,將士們又豈至於絕望投降?”
“更彆提之前就被南州刺史並蒼梧關守將克扣糧草等小事了,”餘殊道,“要想馬兒拚命殺敵,也得喂點草吧?”
“李清明能強行壓著那些人攻打蒼梧關七天,我覺得已經是她治軍嚴謹了,”餘殊摳了摳手指,“換做我早就轉頭揭杆了。”
聖子:“是啊,所以你就賣主求榮了?”
餘殊嫵媚的大眼睛傲氣的一斜,“全場最菜,滾一邊去。”
聖-九階中階-子臉色青白交加,氣的胸膛起伏。
許琰居然覺得很爽,但是麵上卻在安慰懷中人。
姬祥:“……真的嗎?真的那麼慘嗎?”
“是我錯怪她了?”
“朕也覺得她人挺好的,”姬祥道,“當初她大半夜的跑到宮裡堵朕,說英侯買賣人口,其罪當誅……”
許琰眼神有些異樣,“那你為什麼沒管她?”
“救火的時候朕說了,但是好像沒人理朕,”姬祥委屈道,“至於英侯,我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而且他嫡女是朕的伴讀,當時從太妃那兒進宮,一見到朕就跪地哭泣,說鎮南將軍汙蔑他們……”
“我被她哭的頭疼,就讓李清明走了。”
“不過後來我跟顧老說了,再後來英侯嫡女就不是朕的侍讀了。”
許琰臉色複雜,變了又變,實在不忍心說出那句話——
‘我的陛下,您當初如果勇敢一點,李清明可能還是你的鎮南將軍。’
所以她說的是,“沒事,帝國幅員遼闊,沒有李清明還有王清明,你看像藍田侯這樣的少年英才,帝國比比皆是。”
“可是朕看她也不是個好東西。”
許琰被她直白的話語懟的一滯,有氣無力的道,“閉嘴吧。”
“哦。”姬祥乖乖的停嘴了,但是心裡還是非常不是滋味。
就像是被人戴了綠帽子一樣,酸的不行。
餘殊昂首道,“我?朝廷更不配了!”
“我當四年鎮東,自問儘忠職守,這點禦龍山應該比我清楚,”餘殊銳利的眼神看向墨白身後的眾人,“短短四年禦龍山死了天龍侍數量是以往十年都比不上的吧?”
她一上來,墨白身後的人就對她冷眼而視,眼中的敵意絲毫不隱藏。
“我覺得我的敵人,比我自己更有說服力。”
墨白身後有白袍人冷冰冰的開口,“是啊,你沒死真令人失望。”
餘殊毫不在意的轉過頭,“而我換來的呢?”
“我好歹是朝廷正三品武官吧?”
“進過金殿,站在武官前列,帝國四鎮,”餘殊又嘲諷的勾起嘴角,“結果在沒有任何罪名的情況下,被慎刑司收監,直接釘死手腳檻車入洛。”
“我尋思著,我好歹也是個暴脾氣的武者,這口氣怎麼能忍呢?”
“你知道當時救我的人是誰嗎?”
“是之前才跟我見麵了兩次,兩次都大打出手的魔主。”
“而原因是我寫了一封求援信。”
“是你你選誰?”
餘殊抱起手,自信又昂揚,對所有人的目光絲毫不懼,甚至人越多她越張揚。
女子紅衣熾烈如火,站在台上,竟好似奪了天地所有顏色,全場竟然不知不覺安靜下來,聽著她一句一句條理分明的反駁。
五月眼中異彩連連,“原來是你……餘殊……餘鎮東……”
這樣的餘殊,幾乎讓所有人為之失聲。
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粗鄙武夫?
江楓捂著臉,非常不好意思。
雖然她一直自詡皮厚,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吹她,實在是太羞恥了……
太羞恥了……
全靠同行襯托!
但凡有個正常人,也不至於這樣啊!
藍田侯憋了半天,揮袖冷笑道,“一麵之辭而已,賊子求名罷了。”
她想著餘殊剛剛的質問,一時心神晃動。
她做錯了嗎?
可是在不知道態度之前,就插手,會對勢力產生影響啊!
她擔負的又不止是自己一個人的未來,而是全府人,所有效忠自己的人的未來。
她怎麼能用彆人的前途當賭注?
藍田侯漸漸堅定下來,心神穩固。
姬祥一臉震驚,“朕什麼時候讓她檻車入洛的?朕怎麼不知道?”
“誰敢偽作朕下旨?”她出離的憤怒了,“正三品的大將是能輕易動的嗎?”
“當初李清明都在朝中討論了半個月呢!”
她忍不住還是委屈,“朕許她戴罪立功,還封她為侯,她就這樣對朕?”
許琰皺眉思考了一會,這次沒說什麼。
不管怎麼說,皇帝不清楚的情況下,敢直接偽造聖旨捉拿三品鎮東,實在是天大的膽子。
要知道不論勳貴的情況下,比鎮東將軍高的,隻有內閣閣老車騎將軍驃騎將軍衛將軍了。
六部尚書都隻是正三品而已。
這相當於無罪名的情況下,將六部尚書下獄釘死。
如果餘殊沒說假話的話……許琰搖了搖頭,還好她們躲在角落,還用了神技隔音,不然她左一句朕右一句朕的……
“你應該對朝政多上點心了。”她如此道。
姬祥嗚咽了兩聲,“朕也這麼覺得。”
“朕改過自新的話,她們會不會回來?”
她還是很難受啊。
憑什麼呢?
明明之前還是她的將軍,怎麼轉眼就變成了彆人的?
好難受啊。
許琰欲言又止,但是看著她可憐巴巴的眼神,違心的道,“會吧,你隻要打敗魔主,又看見你改過自新的話,應該會回來求你寬恕的。”
才怪。
按她們表現的剛烈,恐怕會與魔主同生共死,真輸了也會直接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有的時候,一步錯過,就是永遠。
許琰也不知道,當初如果姬祥能擔起責任,主動一點,勇敢一點,也許會有不同的結果?
姬祥信了,“朕會打敗魔主的,朕原諒她們投敵了。”
許琰實在無力吐槽。
姬祥什麼都好,就是有的時候太天真了。
實在不像是出身皇室的人。
但是一想到她的過去,許琰還是歎了口氣將她抱在懷中,“會的,都會的。”
*
台上一時十分安靜,無人說話。
突然,一月啊了一聲,“好像要下雨了?”
聖子淡然的道,“不過些許風雨而已。”
說著,他輕輕拍拍肩膀,一排溫潤俊美的模樣。
餘殊看了他一眼,心道不愧是被江楓揍過坑過的人,抗壓能力就是不一樣。
又跟沒事人一樣了。
青衣少年徐治:“聽說海上的風浪比陸上大……”
他神色有些不安,畢竟他跟其他人不一樣,至今隻是個可憐弱小無助的齊家而已,而且是文人。
天璿:“我們今日連議題都還沒說。”
墨白略微思忖,“可以將無力繼續的人先送回去。”
強者的話,倒是不怕什麼風浪。
她回過頭,“將七階以下者儘數送回。”
“諾。”
餘殊:“我怎麼沒椅子?你坐半天了,讓我坐坐唄?”
“滾。”李清明麵無表情。
餘殊:“你個冰冷無情的女人!”
李清明這次連嘴都沒動。
墨白無語,揮了揮手,“給鎮東將軍上椅子。”
“謝謝啊,”餘殊燦爛笑道,“還有,我現在不是鎮東將軍……我是……”
她看向李清明,輕聲道,“問問她,我是什麼來著?”
江楓一時順嘴,【保安大隊長?】
李清明抬頭,“保安大隊長?”
餘殊笑容漸漸猙獰,看著她的耳朵,“給你個機會再想一個。”
江楓:“……右將軍?”
李清明不動聲色,“右將軍。”
這個世界以左為尊。
餘殊笑容僵了僵,隨後皮笑肉不笑的與墨白回道,“我現在是魔土的右將軍。”
然後她看著李清明,假笑道,“彆得意,我看見你眉頭動了,裝什麼裝。”
李清明:“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椅子送來了,墨白很給麵子的承認她,“右將軍請坐。”
餘殊道謝了一聲,然後繼續找李清明麻煩。
江楓的麻煩一時找不到,先找李清明的。
藍田侯眼神微閃,發現這兩人的關係,好像也不像她們展現的那麼好呀。
因為一個左右,就開始較勁了,也許……
今天的李清明相當克製,一點都沒生氣的拿劍砍人的樣子。
眾所周知,占便宜的人脾氣總會比平日好一些。
餘殊也知道。
她更生氣了。
不打個三百架,她不服!
她覺得自己也能當左將軍!
隨著嘈雜聲,禦龍山強製遣送了許多觀眾離開。
也有強行不願意離開的,禦龍山也沒管。
眨眼,台下空空蕩蕩起來。
李清明往下一看,輕鬆的看見站在台子邊的江楓。
還看見了她們身後的烤魚骨頭。
看見她的眼神,江楓燦爛一笑,然後不動聲色伸腳將骨頭踢進海裡。
李清明麵無表情。
她在上麵被人罵,你們在底下吃烤魚?
姬祥:“風好像有億點點大。”
許琰是九階強者,將姬祥抱在懷裡倒是站的穩穩的,“有人要麻煩了。”
她指的是那些實力不夠,又推拒不肯離開的人。
為了看熱鬨寧願扣著地……也挺勇的……
是的風已經大到普通人趴在了地上。
下一瞬,雨嘩啦啦的就下來了。
大雨瓢潑,巨大的浪頭打來。
江楓下意識飛了起來。
一瞬間,留在台子上的人都成了落湯雞。
江楓轉頭一看,好家夥,暴露了。
全場都沒幾個人會飛。
聖子眼神猙獰,“江!楓!”
江楓:“哈嘍!”
她故作嗔怪,揮了揮手,“用了我取得名,居然不喊我爸爸,真沒禮貌。”
聖子差點氣的一口血噴出來。
藍田侯皮笑肉不笑,“久聞不如見麵,彆來無恙,宣武侯。”
江楓:“?你用錯詞了吧?我見過你嗎?”
“宣武侯貴人多忘事。”
江楓:“???我真不記得啊!”
藍田侯嗬嗬了一聲。
江楓轉頭看了看,發現空中人真不多。
三月五月,還有個從輪椅上飛起來的。
以及李清明和掛在她身上的餘殊。
看了兩眼,江楓恍然,“珈藍會長,你也在啊?”
摔斷了腿至今坐在輪椅上的某會長:“……”
一月揮了揮手,“過來。”
墨白背後還剩三個天龍侍,都會飛。
江楓低頭一看,發現台上還剩的人不多了。
姬祥被許琰抱在懷裡,被浪頭砸的滿臉懵逼。
看著她的眼神,許琰輕聲解釋道,“不能暴露,不然我沒把握帶你離開。”
姬祥懂事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放心。”
李清明:“好像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她看向遠處。
江楓凝目望去,“好像有大魚,一堆大魚……”
“墨白你看看……”
她恍然,“哦你看不見。”
墨白:“……”
作為場上唯二巔峰,她無言的拍了拍肩上的狐裘。
大白龍咚咚咚的落地,朝江楓打了個招呼。
墨白看了一會,“是一群大魚,好像以前看見過這種魚。”
“它們很溫和,不攻擊人的。”
濃厚如末日般的烏雲,狂暴的風雨與巨浪,江楓終於隱隱看清那些魚的模樣。
黑白交加,好大一隻,一群跳來跳去……
嗯。
這不是胖虎嗎?
唯一喜歡擼人類的海中胖虎。
虎鯨。
很快,那些鯨群離得近了。
江楓問道,“它們是不是正對著我們來?”
墨白有些不確定,“好像是。”
江楓看向底下,那些在巨浪中堅持的人,隻有七階了。
那幾個不聽勸心懷僥幸的,已經不知哪個浪頭沒影了。
很快,那鯨群就到了眼前,它們居然環繞著台子不走了。
沒過一會,幾個落水的人居然被幾隻虎鯨頂著拖了出來。
江楓:“!”
“黑白配就是可愛!”
餘殊自己獨立飛行,低頭看了一會,嘖嘖稱奇,“居然還有魚會主動救人?”
江楓一臉嚴肅,“嚴格來說它們不是魚。”
“不是魚是什麼?”餘殊吐槽,“豬嗎?”
“是胖虎。”江楓繼續一臉嚴肅。
餘殊:“……”
什麼鬼名字?
正說著,李清明冷冰冰的聲音從她們身後傳來,“它們是不是要死了?”
江楓一轉頭,就看見台子周圍的海浪不知何時平息了下來,而胖虎們……
全部翻著肚皮飄了起來,圍了台子一圈。
江楓嚇了一跳,直接落了下去。
她藝高人膽大,餘殊兩人也跟了過去。
墨白於是也跟了過去。
最後所有人都去了。
江楓跳進水裡看了看,發現胖虎們沒有傷口。
她遊到一隻胖虎對麵,學著它翻肚皮,頭對頭。
然後她還是沒搞懂它們在乾嘛。
一回頭,它看見那兩隻靈動的小眼睛正盯著自己猛瞧。
江楓:“……”
她突然衝出水麵,“我知道了。”
餘殊:“怎麼回事?”
江楓怒道,“它們擱這碰瓷呢!”
“你看看,像不像?”她指著四周的肚皮道。
餘殊:“……”
出奇的是,江楓一說完,虎鯨們就嚶嚶嚶的叫了起來,此起彼伏。
五月突然道,“它們在求援。”
江楓意外的看了過去,“怎麼說?”
五月:“我從小就親近動物,能大概知道它們的心情。”
“現在,”她道,“它們在求援。”
“翻肚皮是表達無害和友好。”
“救人是表達交換。”
“大概。”
李清明順著感覺看向遠處,“如果你指的是那個的話……”
“它已經來了。”
眾人隨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一個巨大的水龍卷正勢不可擋的襲來。
天地昏暗,風雨交迫,仿佛是世界末日一般。
江楓隱隱看見其中卷著的虎鯨。
雖然龍卷即將到來,虎鯨們還在嚶嚶嚶,此起彼伏。
江楓陷入了兩難。
救不救?
作者有話要說:想說什麼我給忘了,假裝有作.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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