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明麵無表情,“都可以。”
江楓眼珠一轉,“舒侯也行嗎?”
李清明臉色瞬間青了,看了餘殊一眼,“你給我看看。”
江楓笑嘻嘻,“開玩笑開玩笑,彆激動嘛。”
餘殊回過神,冷淡的道,“魔主可真會開玩笑。”
江楓不理她,笑眯眯的將聖旨遞給李清明,“驍侯。”
“有一說一,我覺得蠻好聽的。”
李清明接過聖旨,掃了一眼,便隨手將聖旨丟在了旁邊,“沒用。”
江楓笑道,“先接著,不然首輔飯都要吃不下了。”
說著,她將聖旨分發了下去,這次的確很有意思,就連老陳她們都封了伯。
“吾瑾良侯,文景博侯,子圭潤侯,元直歆侯。”
“好家夥,我們一屋子居然六個侯三個伯。”
“元直這次實在走不開,就沒來了。”
因為大部分人都被江楓帶到南州來了,但是魔土那裡正在秋收,移民第一次秋收,孟舟根本走不開。
她還小小的在書信中開了兩句玩笑,說她最近夢中都案牘勞形。
江楓就懂了,她該派人幫她忙了。
她接受帝國的任命,還有一些彆的原因。
比如,跟帝國談條件,讓顧子明把之前招走的人全部放回來。
比如,跟陸茗她們好好聊聊。
再再比如,之前跟她們回來的那幾個士子,可以接見了。
許瑕感慨道,“我真沒想到我居然能封侯。”
江楓:“事實證明,造反封侯比正常封侯還快。”
趙襄嘴角抽了抽,“若非國隙屢啟,天災人禍,造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江楓摸著下巴,突然道,“為什麼邊胡這麼執著的攻打北州?”
葉瑜:“因為北原貧瘠。”
她又想到什麼,突然道,“龍座帶龍戰團去北州了。”
江楓露出愕然的表情,“什麼時候的事?”
葉瑜:“今天,鏡子才送到龍島駐地,他們就撥通了。”
“道龍座今早親率龍戰團前往平原郡。”
江楓微微皺眉,“等會我問問她,不過你讓他們也不要鬆懈,再探。”
大長老在季餘眠心中重要性很高,她說的話季餘眠是會聽的。
她未必能知道禦龍山的真實意圖。
葉瑜點了點頭,說起了彆的事,“說起來,二小姐是否該求學了?”
江楓一愣,“她?”
“她又乾了什麼?”
葉瑜沉穩的搖了搖頭,“你日益貴重,卻幾乎沒有任何親眷,唯一一個,還天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
“不說使她如你一般,至少也得……”葉瑜斟酌了一下用詞,“稍微正常點。”
江楓卻是一瞬間想的更多。
是的,她很可能不會有子嗣,全指望過繼了。
而江末就是最好的人選。
日後如果她真的成皇帝,江末肯定要封王。
她現在都囂張到天天招惹葉瑜,辱罵李清明,日後她若是再封王,這世上還有什麼她不敢乾的事情嗎?
神色微頓,江楓道,“你有什麼建議?”
“她可不好教,”江楓道,“當初在蒙學時她就毆打過蒙師。”
葉瑜搖了搖頭,“本來該是我們來教的,”她看了眼趙襄和許子圭,“但是我們實在抽不出空來,如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那恐怕也無法教好她。”
江楓皺著眉,“那我把她送到明德先生他們那裡?”
她又猛然搖頭,“不行,這個小混蛋無法無天的很,到時候說不定會讓季紅毆打明德先生。”
季紅就像是江末的李清明一樣,而且底線比李清明低,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見她頭疼,葉瑜輕飄飄的道,“這我就愛莫能助了。”
她又看向趙襄,“或許文景有什麼建議?”
趙襄眉心一跳,“如果她不帶侍衛的話,我倒是可以讓爺爺將她收入書院。”
書院的學子們可經不住毆打。
江楓想了想,“太遠了,不太安全。”
不帶侍衛安全不了,畢竟八階武者的警戒範圍和直覺比九階差很多。
帶了,江末可不是那種克製知禮的人,她能乾的出一哭二鬨三上吊逼侍衛出手的事情。
想想江楓居然頭疼了起來,“當初她父兄皆在,過於溺愛,我又忙於軍務,沒空管她。”
“不知不覺長這麼大了……”
而且還越長越離譜。
怎麼能有人這麼大年紀了,一點長進都沒有呢?
最終,江楓也沒想好讓誰教江末。
散了會,江楓道,“清明留下。”
李清明當即不動了。
江楓突然看見餘殊鮮紅的衣角,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餘殊。”
餘殊背影微頓,慢吞吞的轉過頭,“何事?”
“找你喝酒。”
餘殊皺眉,“我不喝。”
江楓無語,“找你有事。”
哦了一聲,她走回椅子上安靜的坐了下來。
堂中燭光搖曳,餘殊靜靜的坐在最遠的那個位置,離門很近,濃鬱的夜色仿佛浸入堂中,將她包裹在黑暗之中。
江楓眉頭微皺,不動聲色的與李清明對視了一眼。
“餘殊,過來。”
餘殊抬頭,靜靜的看著她,“做什麼?”
“過來。”
餘殊沒動,“你說就行了。”
江楓:“過來。”
餘殊這才起身,幾步走來。
明豔的燭光將她籠罩在內,鮮紅的衣衫襯得她肌膚如同白雪一般,明麗至極。
看著她平淡的表情,江楓有點想笑,“你不是說不生氣的嗎?”
餘殊微愣,“我沒生氣。”
江楓:“是嗎?”
餘殊瞥了她一眼,“是。”
“那你給我江末當老師怎麼樣?”
餘殊想也沒想的拒絕,“不合適。”
“為什麼不合適?”
“我是武者。”
“武者怎麼了?武者不能當老師嗎?”
餘殊搖頭,“不了,我不想誤人子弟。”
江楓不依不饒,“我覺得你可以。”
“阿殊你文武雙全,外圓內方,能力出眾,為人穩重,完全能當好老師。”江楓聲情並茂的誇了她一通。
久違的‘阿殊’讓餘殊眼神微怔,她唇角微抿,終於眸光凝了過來。
她靜靜看著江楓,突兀問道,“你其實就是想忽悠我教江末吧?”
江楓:“怎麼會呢?我是真心的!”
餘殊不信,但是她沒說。
也許也覺得自己表情太差勁了,她和緩了臉色,嘴角再度噙起一抹淺笑,拒絕道,“我真不行,我不會教人。”
江楓卻收斂了笑意,靜靜的看著她。
餘殊被她看的嘴角剛噙起的笑意也淡了下來。
對視了片刻,餘殊還是忍不住道,“你看什麼?”
江楓忍不住笑了出來,好一會她才停止,看著餘殊冷淡起來的表情,又忍不住樂嗬,“阿殊,你也沒有你表現出來的那麼淡然嗎?”
餘殊有點不耐的皺起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清明插口道,“我覺得你再逗她,她要翻臉了。”
江楓一愣,抬頭仔細一看,果然看見餘殊垂眸。
那雙漆黑的眼眸隱忍而壓抑,觸到江楓的眼神,她瞬間移開了眼眸。
江楓微怔,她沒料到餘殊居然真的表現的這麼……委屈。
是的,她是帶著委屈的憤怒,卻又強裝平靜。
江楓有些不安起來,她以為餘殊是真的淡然的。
因為她一直表現的很成熟,很懂事。
這讓江楓幾乎忘記,餘殊其實和她一樣大。
少年時便入宮,剛及冠便鎮守一方,她真的能像她自己以為的那樣,麵對所有疏遠與不公,都能平靜接受嗎?
空氣安靜下來,餘殊實在受不了,轉身就走,“我先回去了。”
下一瞬,她的手腕猛然被人捉住。
餘殊停住,深吸了一口氣,又忍了忍,“還有什麼事嗎?”
江楓也頭疼了起來。
這好像……不太好哄……
但是如果任由她就這樣離開,讓她回去自己消化,江楓又擔心,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她不由反思,是不是自己表現的太殘忍了?
餘殊雖然想調查,但是自始至終,她的態度都是很溫和的。
而她卻是連連將餘殊推遠甚至隔離。
她雖然好像也很自願的模樣,但是在她心裡,是否真的甘心如此?
她有沒有期待自己能主動將她拉回來?
江楓想著想著就頭疼了起來。
餘殊被她拉著手,平靜好一會,才轉過頭解釋道,“不是因為你,我隻是因為聖旨,太生氣了。”
江楓呼吸一順,覺得好像找到了解釋。
她依餘殊平時的表現來看,她又不像這麼感情用事的人,李清明還差不多。
江楓勾了個椅子,將她按了下去,好奇道,“封你代侯,你真這麼生氣嗎?”
餘殊也平靜了許多,“對,很生氣。”
江楓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們不應該受了她很多恩惠嗎?”
“我寧願不要。”餘殊毫不猶豫的道。
江楓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餘殊卻也沒有想解釋道意思。
李清明打斷道,“說正事。”
江楓:“姬祥把信也送來了,你看看。”
餘殊一怔,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才接過信封,打開了來。
江楓蠢蠢欲動,想看又不得不克製住。
如果是之前她早就直接伸頭看了,她有把握餘殊不會在意。
但是現在,她懷疑餘殊會生氣。
餘殊看清字跡,微微挑眉,又舒緩下來,隨後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江楓:“怎麼樣?她說了什麼?”
餘殊有些意外她居然沒偷看,於是將信遞給她,“你自己看。”
江楓當即接過來看,李清明也湊來腦袋。
江楓稍微讓了讓,和她一起看。
餘殊看著她們,神情不明,隨後再度垂下眸,靜靜不語。
江楓彈了彈紙張,“exm?”
“她這不是說了跟沒說一樣嗎?”
“首輔?她扯淡呢?”
“首輔又不瞎,怎麼可能描邊描成這樣?”
“首輔沒說為什麼抓你嗎?”
“她這是直接甩鍋給首輔呀?”
江楓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還真沒說原因。”
你費這麼大勁寄信,結果什麼都沒說,搞毛呢?
李清明指了指信尾,認真的道,“她說是她據理力爭,才幫餘殊爭取到代侯這個封號的,問你開心不開心。”後麵一句,她是看著餘殊說的。
餘殊瞥了她一眼,懶得說話。
江楓將信還給她,“那你準備怎麼辦?”
“再讓她繼續查?”
餘殊沉默。
到了首輔手上,她短時間內肯定無法查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可是江楓好像已經徹底將她排除在外了。
她應該知趣的自己離開才對。
或者就平靜的順江楓的心意,掛在那兒做中尉,等江楓真的有一天打到京城,捉住首輔時,再問她到底在想什麼。
江楓看見餘殊垂著眸,長長的眼睫遮住眼睛,搖曳的燭火在她眼瞼落下一片陰影。
這個氣氛實在不是江楓喜歡的。
她不得不自言自語,“明天我跟小黯說說,得搞點正經一點的燈光。”
聽見她的話,餘殊怔了怔,知道自己該走了。
“我先回去了。”
這次江楓果然沒留她。
李清明卻突然喊她,“餘殊。”
餘殊轉過頭,眼神有些冷漠。
恰在此時,有人自院中落下。
李清明怒而拔劍,“大膽!”
深夜闖入內府,真是好大的膽子。
江楓微微蹙眉,感知了一下,然後無語的歪在扶手上,“是銀狼她們。”
她揮了揮手,“你們先坐下。”
李清明於是拉著餘殊坐到了一邊。
餘殊還沒反應過來,再看她時就看見她細心的擦手。
仿佛剛剛拉她一下很臟手一樣。
餘殊瞬間火氣就上來了,壓著嗓子道,“你擦手做什麼?”
李清明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嫌棄的轉過頭,懶得理她。
餘殊拳頭硬了。
她發現李清明真的每個表情都很嘲諷。
銀狼一馬當先的踏入堂中,“魔主,我們來晚了。”
江楓嘴角抽了抽,“是挺晚的,你們怎麼弄到這個時候?”
許久不見,狐狼還是柔婉精明的熟女模樣。
她放下兜帽,頗為晦氣的道,“我也很奇怪,我剛出門,就遇到有人碰瓷。”
“他哪兒不倒,偏偏倒在我前麵,一邊咳血一邊遞給我一張紙。”
“就是這個。”她將紙張毫不猶豫的遞給了江楓。
江楓看向紙張,撲麵而來的血腥味讓她不禁掩鼻,“這是什麼東西?”
狐狼也很納悶,“我也不知道,我和老銀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出來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