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的改變,她們其實看在眼裡。
自從餘殊回來之後,事態一直向著好的方向發展,而且……
餘殊的能力,有點超過她們的預期了。
她足夠溫和,處理事情,說話,都讓人如沐春風,而且能不讓人覺得虛偽,讓人能感受到她真誠,記念她的人情。
而且她還不是自己送的,是托江楓的手幫眾人改善處境,各種大大小小她們甚至都沒想到的事情,餘殊用江楓的手幫她們安排好了。
說她心細如發,絕不為過。
但是江楓的性格,她們誰不知道?
不拘小節是真的,脾氣好為人隨和也是真的。
但是心細這點,真的和她不沾邊。
除了餘殊,還能有誰?
至少如今,葉瑾趙襄她們,對餘殊都沒什麼排斥了。
此時才不過半年不到。
趙襄覺得滿意,也就沒再執意現在就有結果。
她不吝嗇的遞出梯子,給餘殊起的小名背書,主動問道,“太子小名叫什麼?”
有的時候,問話便是承認。
她做實了餘殊起了太子小名這件事。
葉瑾自然懂她的意思,也笑著問道,“我也想找找靈感。”
餘殊微微一笑。
江楓叉腰,驕傲的道,“小名,清讓。”
“清讓?”
葉瑾頗有些意外。
“清讓……”趙文景抬頭,撫掌而笑,“太子天下一等一的尊貴,清讓點確實好。”
“謙卑以禮,以太子之尊,這個哪至於做小名,做表字都綽綽有餘。”
餘殊不是那種迎風就浪的人,她笑著婉拒,“小名足以,表字還是待太子年長,由師長賜予。”
師長是誰?
還不是眼前這些人。
餘殊可不傻。
眾人果然沒再說。
因為她們覺得自己起的名未必能脫穎而出,表字也算是個退路,以後還能再戰一波。
江楓:“我欲以一老臣為太師,文景為太傅,清明為太保。”
“子圭為少師,阿殊為少傅,明止為太子賓客,阿瑾為太子家令,”她問道,“你們覺得誰合為少保?”
“誰為東宮衛率?”
趙文景思索了片刻,抬頭之後先與葉瑾對視了一眼,然後齊齊笑道,“我提議,我們將人選寫在手心,再齊齊揭開,如何?”
江楓頗有興致,“好啊,你們寫。”
葉瑾笑眯眯應是。
“過來過來,讓我先看!”
江楓強勢擠入,眾人也好奇的過來看。
“第一個。”
兩個白皙的手掌翻開
【許琰】
【許】
江楓露出了極為意外的表情,這真的是她沒想到的。
“為什麼是她?”
趙襄笑著奪過葉瑾手裡的折扇,一身青衣清雋風雅,“莫急,先看第二個。”
葉瑾一身青衣,風采完全不輸趙文景,端的是風華絕代,顧盼生輝。
“快看快看。”許子圭迫不及待。
江楓:“那第二個呢?”
【楊病己】
【楊】
這個人選就在江楓的預設之內了,她鬆了口氣。
“為什麼是許琰?”她忍不住問道。
她雖然能猜到一些,但果然還是直接問更快。
趙襄微笑,“你為什麼願意放老臣做太師,許琰做少保就一樣。”
她饒有深意的看著江楓,“你如果隻求過繼,立太子,當然未必要選許琰。”
“但若想彆的,許琰是此時最合適的少保。”
江楓恍然。
三師三少地位特殊,是朝臣任事前最合適的跳板。
而且許琰身份特殊,許子圭,許琮,姬祥,甚至她自己的身份,都極為特殊。
她的身份牽扯到各方,也注定不可能永日無權。
至少江楓對她觀感不算壞。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們的聯盟會保持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隻是……
江楓遲疑,“姬祥會不會……?”
趙襄嘴角勾了勾。
葉瑾似笑非笑,“姬祥為何不能任事呢?”
江楓震驚的看著她。
葉瑾回視,“高祖太/祖都與我們相交甚密,許琰許琮都在掌心,一個末帝而已,有何不能忍?”
“隻要她自己心裡能過關,幫你分擔立法的壓力,並不算難,”葉瑾自信昂首,“我有把握讓她出來。”
趙文景白了她一眼,“欺負傻子誰不會?”
餘殊有點看不下去,乾咳了兩聲,“畢竟是友軍,不要背地裡說人家傻子。”
就算心裡想,也不能說出口,太惡劣了。
趙文景輕飄飄的轉移視線,“反正有利無害,姬祥的性格沒什麼危害,若托以許琰,以幫助立法為名,我不信她能坐著不動。”
“她的身份更為特殊,朝中那些激烈的大臣,大多與故周舊臣有關係,”趙文景推心道,“現在她們舊主親自帶頭衝鋒,她們能怎麼樣?”
“姬祥已經與許琰成功結婚了,她們敢對舊主出言不遜嗎?”
“她們就算敢說,也會受到更多其他人的口誅筆伐!”
趙襄眼眸清明,有種難言的算計,“當然,不必讓她真的掌握什麼實權,若不放心,此等事了就能讓她坐她的城陽公去了。”
反正不管怎麼說,曆朝曆代裡,江楓對末帝已經算是絕好了。
不殺,不監。禁,不欺辱,她能自由的到處溜達,城陽公食邑足足的給,甚至財政比當年當天子都自由,更有錢。
又有許琰許琮這一家子保護,姬祥的日子其實比以前好過的多。
至少現在沒人罵她無能了。
不會逼她做這個做那個,不會讓她不要這不要那,不會因為她學不好政務,就明裡暗裡的陰陽怪氣。
隻要,她自己心裡能接受。
是的,一切的前提是,姬祥自己能接受這樣的轉變。
如果她自己不接受。
趙襄隻能忍痛幫江楓除掉她了。
死在她手裡,至少比葉瑾餘殊她們下手要好。
餘殊興許能顧念情誼對她溫柔點給她機會,葉瑾絕對能讓她後悔出生。
但是她們的態度是篤定的,絕不會更改。
而許琰自己,恐怕都沒把握能幫她複國。
不過看目前許琰的表現,姬祥應該沒露出過類似的意思。
看她們認真的表情,江楓想了想,“我倒是無所謂,但是她能過自己心裡那關嗎?”
“她不得恨不得我有多遠滾多遠,不要在她麵前晃?”
趙襄看向葉瑾。
葉瑾卻看向餘殊,“恐怕要勞煩餘殊去試探一番了。”
餘殊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雖然隻幾個月,她好像被人默認了好多職責。
好在,她們並沒有阻攔她本來的權利。
輪到戰事的問題,無人忽視她的想法,也沒人不給她上戰場。
餘殊還蠻舒服的。
這樣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確實好了不知道多少籌,如果能一直這樣,她以前那麼抵抗,到底在抵抗什麼勁?
江楓遠比姬命放的開,遠比姬命大方開明。
她說不要子嗣就真不要,孩子都抱回來了。
她說要成婚,就真要成婚,甚至連趙文景都在幫她們鋪路……
餘殊又輕歎了一聲,為以前的自己覺得可憐。
其他人已經興高采烈的回去翻書想名字了,江楓抱住餘殊的腰,“歎什麼氣?”
餘殊可不想說,她轉移話題,“我們去看看太子。”
“叫她清讓。”
“嗯,那我們去看看,”餘殊低低一笑,“小清讓……”
江楓立刻滿意了,“走,我們去看她。”
由是進退以禮,不敢以富貴驕人。
這是清讓這個小名的由來。
太子,唯一的子嗣,不出真正絕大的意外,江楓不可能廢她。
她的地位穩如泰山。
寧王世子的尊貴,顧家人的血脈,太子的至高。
她出生就含著金湯匙,注定要承繼天下,手握社稷。
這樣的人,自然該謙虛一些。
清讓,江楓很喜歡這個名字。
顯然,趙文景她們也喜歡。
這太符合文人的心理預期了。
而文人的預期,往往也代表著天下人的心理預期。
誰不希望這個金娃娃能謙虛溫和一些呢?
不愧是餘殊。
至少當時江楓自己心裡滑過的那幾個名字,絕不如這個名字。
對不起,她當時甚至想到了霸天。
或者嗷嗷啾啾的同款也可以。
不過想來,就算她起了,今天說出來,也會被否了。
一進來,兩人盯著床上的小崽子看。
橫看豎看都很新奇。
這也太弱了,脆弱的伸根手指就能按壞她的皮膚,嫩的滴水。
想來李清明抱回來的時候,一定很小心很小心。
江楓道,“讓人給她換個明黃的繈褓,衣飾都按太子的製式來吧。”
餘殊點頭,眼睛卻依舊好奇的看著幼崽。
她確實好奇極了。
也許是知道她的身份,也許是彆的,餘殊居然破天荒的不排斥她。
要知道,上一個有這個待遇的,還是江楓。
餘靈餘尚兩個蠢貨,都沒有這個待遇。
不排斥代表著,可以親近。
餘殊願意接近她,了解她……嗯,一個幼崽,一張白紙……
餘殊眼中漸漸升起了什麼,“我是少傅?”
江楓點頭,“你讓她喊你親娘都行,我無所謂。”
她對幼崽好感,其實還不如餘殊。
總感覺一時半會還無法代入角色,怪怪的。
餘殊嗔了她一眼,“不要胡說。”
江楓笑嘻嘻,“等她長大讓她喊你娘親,反正你本來就是。”
*
歲月荏苒。
天下最巔峰的強權聯合起來,果然無人能反抗她們。
上下同欲者勝。
而她們同心的時候,天下都得讓步。
不過,江楓還是乾了大事。
她趁著群臣不注意,直接讓新聞部把通告發到了全天下,就連餘殊都被她弄了個措手不及。
這下子全天下都知道天子不孕不育了,民間大噪。
而後第二天,朝中還沒同意的過繼之事,就先一步傳遍天下。
群臣都崩潰了。
這個天子,她根本不要臉!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無法生育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你怎麼能這麼不要臉?
群臣崩潰,江楓就樂了。
她安慰餘殊,“好了好了,我真的不在乎,她們跪了就行了。”
“你看,我不是成功了嗎?”
餘殊還是沉著臉,“你就不能為你的名聲著想一點?”
“這該如何寫入史冊?寫你驕傲的宣告天下你不能生育?”
江楓不以為意,“寫就寫,活著的人罵我我都不介意,更何況史書?”
“好了開心一點。”
“等太子周歲,直接操辦立太子大典吧。”
“落實了,她們就死心了,認命了。”
餘殊無奈,最終隻得抱緊她,下巴在她頸窩摩擦,頗為鬱悶。
江楓不以為意,繼續興奮,“哈哈哈哈,許子圭完蛋了,她被人求婚了!”
“嘿嘿嘿,我這就給明止下令,讓她調查對方背景。”
這個樂子在哪呢?
當然在於,這個人是許子圭初戀,許子圭竟然不想拒絕!
明止這還能不急?
江楓嘿嘿嘿的笑,“來人,招中尉進宮。”
此時,葉瑾已經成功進階平天下,許子圭說她也有感覺了。
另外,據聖人所說,許子圭還真和她有淵源,但是詳細的她不肯說,江楓猜測,八成又是她搞出來的意外,不然她不至於不敢說。
不過相比她,許子圭的待遇就是親女兒一樣了,聖人時不時來看看她,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歪腦筋。
當然,代侯呆在這裡,也會隨著她的到來,莫名其妙的丟了一些力量,時不時睡著睡著醒來,就像不知所措的貓,被薅了一把毛的那種。
另外,江楓和季餘眠通信了,她對太子很好奇,而且難得開口,說她寄了好東西回來,讓小東西等著她。
江楓都好奇她乾了啥,最近她也很忙,神出鬼沒,不知道在乾什麼。
太子周歲,立太子,再之後,就是結婚了。
江楓特彆期待,期待餘小殊穿喜服和她手牽手。
“陛下……”紅衣女子像條美人蛇,在她耳邊吐氣,從她背上從上遊到下,又從下遊到上,完全無視重力,“已經亥時了,你該休息了~~~”
她聲音又柔又軟,還有點幽怨。
每次江楓想熬夜工作,她都會這樣。
明明都是武者,根本不怕熬夜的。
江楓:“快了快了真的快了。”
“你一個時辰前就是這麼說的。”
“真的真的真的快了!”
餘殊忍無可忍,直接抱起她,“夠了,給我睡覺。”
江楓一時不察,睜大了眼睛。
餘殊卻已經霸道的壓了上來。
江楓:“我就知道你不安……”
食髓知味的何止是她,餘殊不也是!
滿園春色,不足為外人道也。
【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