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明煩躁的轉開眼。
江楓按住她的肩膀,“你看我!”
李清明好半天才看著她,眉頭還皺的緊緊的。
江楓:“我問你,你還想像以前那樣跟著我嗎?”
李清明當即一冷,甩手就要揮開她,又被江楓眼疾手快的按住。
“好,我知道了,”江楓語速很快,“我希望你做自己,無需改變,阿殊也是這麼想的。”
“清明,她可能比我更清楚你的想法,你的為人,”江楓道,“清明,你什麼都可以做,隻不必委屈你自己,這是我最真心的話。”
李清明嗤笑了一聲,卻沒再嘲諷她。
江楓開始許諾,“我知你的意思,你與阿殊對我的心思是不同的,你隻是單純的黏人……”
李清明臉色漸漸黑了。
她立刻掰江楓的手,卻奈何她力氣沒江楓大,一被按住根本掰不開。
“我不會因為阿殊就忽略了你,你如果有想法大可告訴我……算了你肯定不會說,我會自己想辦法知道的。”
“這世上除了阿殊,你便是我最親近的人了,清明。”
李清明微怔,手上的力氣稍鬆,她不動聲色的打量江楓,“我……配嗎?”
她語氣是認真的。
江楓卻很不高興,“你當然配,誰也沒你配!”
李清明遲疑,“葉祭酒……”
“不若你。”
“許尚書……?”
“不若你。”
“趙……”
“不若你不若你不若你!誰都不若你!”
江楓痛快道,“這世上除了阿殊,便是你了,其後才是阿瑾她們……”
她曾經心裡的兩個半,已經偷偷換了名次,隻是從來不曾說過。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說出來。
其實如果不必排名的話,阿瑾她們都是她最信任的人。
但是若要排名,餘殊第一,李清明必為第二。
此後才是阿瑾子圭季餘眠季小黯,還有文景……
墨小白已經極速進步,江楓猜測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她當家裡人一樣了。
李清明瞥了她一會,“那你想同我說什麼?”
江楓:“我要和她成婚,我要給她封王,我怕你委屈。”
李清明嗤了一聲,依舊不是很會說話,“我有什麼可委屈的,我哪能和她比。”
“好了好了,不要陰陽怪氣了,”江楓嘀咕,“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慣她,與她處處競爭,其他人還真沒法比,就你最不順心了。”
非要有個人看不爽餘殊,那肯定是李清明。
當初她們還能你來我往的掐架,現在多久都沒打了,江楓都覺得不合理。
她嘀咕,“你們多久沒打架了?是不是你尊敬她?要不你們哪天打一架……?”
李清明臉色黑如鐵鍋。
江楓看見她表情才反應過來,乾笑道,“彆急彆急,墨白說那藥湊湊湊湊就快齊了,她也領先不了多久,到時候你們又能拳腳相加了。”
李清明冷嘲熱諷,“原來你的重視,就是希望看到我們打架啊?”
江楓笑眯眯,“那可不。”
江楓:“那你答應了沒有?”
李清明低頭,“我答應什麼?”
“我不答應你就不結婚嗎?”
江楓毫不猶豫的否定,“那還是要結的,但肯定沒有你答應了那麼開心。”
“我會吃不好飯睡不好覺,乾啥啥不行……”
李清明輕哼了一聲,“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
李清明不滿的看了她一眼。
下一瞬,江楓震驚,她下意識拉住李清明,“你乾什麼?”
李清明單膝下跪,抬起頭,“我向陛下起誓,無論生死,必永世追隨於你,縱使隻剩魂靈,也必守護陛下安寧。”
她眼眸清澈如平湖,湖底如以往一般冷淡清透,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陛下劍鋒所指,即吾魂歸之所。”
江楓臉色都變了,立刻拉她起來,憤怒急了,“我我……我特麼是這個意思嗎?”
“你以為我想聽這個?!”
“李清明,你你……你真是讓我失望透頂,我……”
李清明卻拉住她,麵無表情的道,“我聽說季祭酒與你發過死誓。”
江楓:“?”
臥槽你從哪知道的?
李清明有些不滿,“她發誓於你,你能接受,為什麼我不行?”
江楓:“……那是……那是她年少不懂事!”
特麼的學誰不好學季小黯乾什麼?
她那麼實誠,天天被趙文景忽悠,你也是嗎?
江楓語氣愈發激烈了,“你也年少不懂事嗎?你也二十六了,你不是才二十!!!”
李清明不高興她說年齡,自顧自冷淡道,“武者並無死誓這一說,但你也不必多心。”
“縱使我不時刻跟在你身後,”她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我也會永遠忠誠於你。”
她輕飄飄的看了江楓一眼,“不必一副我要被人挖走的表情,看起來太紮眼了。”
“李清明,我草,你特麼!”江楓暴走了,“在你眼裡我特麼就是這個形象,我怕被人挖牆腳嗎?”
“誰特麼能挖的了你?啊?!”
李清明反而露出了幾許愉悅,“你知道就好。”
江楓還是罵罵咧咧,她是真沒擔心過李清明被人挖走,她是真擔心李清明太鑽牛角尖,結果……
不過,李清明心情好像還挺不錯。
時隔一年多,江楓再次得以與她肩並肩竊竊私語。
“阿殊最近力氣越來越大了,她以前就力量大,你跟她比拚力氣肯定討不了好,”她嘀嘀咕咕,“而且她速度也很快,反應能力比我都快,估計是返祖太全麵了,但是現在除了你我和秦秋,無人接觸過這個方麵,也無從比較。”
“如果不出意外,可能等你泡完所有湯藥,實力還會恢複和她平齊,但是也可能因為她天生返祖會有彆的加成,哦對了,彆忘了她新收複的小火苗,不過你是風,好像不太怕這個……”
李清明聽的很認真,若有所思。
她好像真的把和餘殊打架當成了終身事業奮鬥。
隻是,過了一會,江楓陷入了沉思,“好像哪裡不太對?”
李清明回過神,淡淡看向門外。
大門是緊閉的,不過她之前感受到了有人靠近,她沒說。
江楓愕然看著洞開的大門。
紅衣女子一臉漂亮的假笑,“你們在說什麼呢?”
李清明不屑的掃了她一眼,成功讓餘殊血壓飛升。
江楓一臉嚴肅,“我們在討論你怎麼毆打清明呢。”
李清明瞬間轉頭,“?”
餘殊假笑,“我怎麼聽見的好像與你說的不太一樣呢?”
江楓轉移話題,“你什麼時候來的?”
“哦,就是某人討論怎麼打我的時候來的吧?”
江楓立刻將壓力轉移給李清明,斥責道,“你還親衛呢,怎麼她來了你都不知道?”
“你怎麼當的親衛!”
李清明看著她,表情冷淡,“哦。”
“可能是和你討論怎麼打我太入迷,沒發現吧。”
江楓再次轉口,笑的特彆明媚,“哈哈哈……我們什麼關係啊,打打殺殺多不好……”
“走走走,我們去打秦秋,秦秋好打。”
她一手拉一個,把人往秦秋那裡帶。
剛出殿門,江楓怪叫一聲飛速跑路,“你們有罪!你們襲擊天子!”
餘殊笑的特彆燦爛,“是嗎?誰看見了?李清明你看見了嗎?”
李清明已經趁機劈了幾十劍,都沒空說話。
秦秋沒打到,時隔數年,再次左右逢源失敗的江楓鼻青臉腫。
這日子也不是一般人能過的,至少一般人挨不起這頓打。
*
“阿良……”一個稚嫩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餘殊立刻想坐起來,卻被江楓不爽的抱在懷裡,“誰啊?”
“是小清讓……”
江楓可不樂意了,“喊什麼喊,阿殊是我老婆,讓太子爬來見我。”
墨白臉色發綠。
太子現在可不就隻會爬。
餘殊也臉色發綠,“哪有你這麼當母皇的?”
江楓一臉理直氣壯,“我鼓勵太子自食其力不好嗎?”
“我聽說小孩子就要多爬爬,有利於鍛煉身體!”
她振振有詞,“墨小白,給她鋪個地毯接到我這,讓她自己爬來。”
“天天哼哼唧唧的就想我老婆去見她,做夢!”
墨白:“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餘殊已經掀開她,自顧自的出門去了。
李清明早已坐在屋頂上,看著努力往外爬的太子,認真的給她鼓勵。
餘殊疾步而來,一把將孩童抱起,“你們兩個都是混賬東西。”
李清明一臉莫名其妙。
餘殊怒意上湧,“你還真鋪?”
李清明:“我覺得也很鍛煉身體。”
許子圭正好過來,聽聞墨白解釋,立刻跟著一起聲討,“江楓不當人子!”
趙襄來的比葉瑾都快,她笑眯眯的聽完,然後鼓掌道,“我們打賭太子多久能從暖閣爬到江楓那裡?”
許子圭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你認真的?”
“為什麼不?”葉瑾問道。
許子圭:“………………”
明止:“……”
雖然分了職位,但是彆逗了,正在努力乾活從不偷懶的,隻有葉瑜、顧子明她們。
從此,‘讓太子爬來見我’突兀的傳了出去,讓人扼腕歎息之外,也讓人不得不感慨,她們大楚皇帝陛下,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各家反應自不必提。
而終於,她們的大婚也提上了日程。
這一日,李清明麵無表情的監督餘殊穿喜服。
哦,按江楓的話說是幫助餘殊,不過李清明真正執行起來,就不太是幫助了。
這一日,餘殊穿著鮮豔的大紅喜服,高戴發冠,衣口袖口都繡著漂亮的鳳鳥與金龍,衣擺上是皇帝同款的日月星辰、飛鳥蟲魚,背後是江河山川,整套衣裝華麗非常。
她有著上天都妒忌的熾烈容顏,清潤漂亮的大眼睛灼灼生輝,竟將這套威嚴華麗的衣裝壓的服服帖帖。
她腰細腿長,穿著喜服就轉了一圈,顧盼自憐,“唉,我真好看,便宜江楓了。”
李清明穿著稍微淺一點的紅衣,將她冷清漂亮的小臉襯的愈發不俗。
聞言她眼皮一掀,毫不客氣的譏諷道,“恬不知恥。”
餘殊這裡的人有很多,表情麻木的餘靈,興奮的餘尚,欣慰的明止,還有唐織等人,塞了滿滿一屋子。
唯有李清明地位最高,也離她最近,兩人光嗆聲就嗆了半天。
另一邊,江楓誌得意滿的穿著同款大紅喜服,問許子圭姬命,“你們什麼時候也結?”
“我覺得她們肯定很期待,”她尤其看向姬命,“代侯一定羨慕死了。”
餘舟現在已經非常了解江楓了,她默默的現身,為自己代言,“我沒有,彆亂說。”
對江楓就不能有絲毫謙讓,因為你退一步或者不發聲,她都能立刻蹬鼻子上臉。
江楓:“是嗎?我不信,姬命你信我!”
姬命眼神閃爍,沒有回答。
她顯然也不想聽餘舟的。
許子圭卻搖了搖頭,“我覺得我們現在挺好的,以後再說吧。”
而且她們要是結婚,還沒想好過繼誰呢。
明止爵位可以直接傳給明權,但是她的安侯也掙得挺不容易,不能丟了。
畢竟也不是誰都像李清明那麼無欲無求的。
她要努努力,爭取掙個萬戶侯。
趙襄葉瑾葉瑜秦秋等人都在這裡,熱熱鬨鬨的,江楓的屋子塞的人比餘殊都多。
她們興高采烈,討論到時候怎麼折騰江楓兩人。
而當一切程序完備,黃昏降臨,有祥雲紫氣鋪天蓋地而來。
喜服女子攜手而出,宛若一對璧人。
趙襄與葉瑾等文人,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了一邊,文氣洶湧之下,漂亮的紅色小花如同雨點,灑在整個京洛。
清風湧動,將這些花朵的香氣送入千家萬戶。
這一日,給京城所有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建安四年初,帝大婚。
同日,以餘殊為宸王,兼樞密使,太子少傅,位列群臣之上,儀越三公。
同年,新婚律大行天下,載入史冊。
太子?
嗯,太子還在爬。
【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