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往事。)(2 / 2)

“聽名字也能猜出來,那鬼地方不太妙。直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人能走到埋骨地的儘頭。”

莫霄陽道:“鬼域的城鎮裡四處都有稀薄魔氣,對於魔修與鬼修大有裨益。可一旦進去埋骨地,魔氣就會成倍上漲,對於修為低弱的修士而言,無異於瞬間致死的劇毒——再加上成群結隊的魔獸啦邪祟啦,除了金丹以上的修士,沒人敢闖。”

他說著又喝了口湯,俊秀五官儘數被騰起的白煙籠罩,看不清神色:“蕪城地處邊界,你們一直往北,能見到一堵環形高牆。那是為了抵禦魔氣而設下的結界,要是那玩意兒破了,不出一柱香的功夫,蕪城必定屍橫遍野。”

裴渡聽見謝鏡辭應了聲:“這樣啊。”

他不動聲色,往上微微抬起眼,餘光落在她臉上。

冬日森寒,蕪城裡儘是白蒙蒙的霜雪與寒氣,謝鏡辭穿得很薄,全靠靈力禦寒,在瑩白如玉的麵龐上,唯有鼻尖泛著淺淺的紅。

裴渡想起在天演道武館裡,她輕輕抓住他手臂時的模樣。

他從沒料到謝鏡辭會說出那種話。

謝小姐向來自尊心極強,要讓她承認傾慕某人而不得,簡直和登天一樣難。

然而她就是用這種方式一步步靠近,在他跌入深淵之際,維護他所剩無幾、被無數人嘲弄踐踏的自尊。

裴渡不願讓她見到自己墮落至此的模樣,卻也無比慶幸,謝小姐願意在這種時候來看他一眼。

忽然謝鏡辭掀起眼皮,目光恰好與他在半空相撞。

她有些困惑地挑起眉。

裴渡脊背一僵,匆忙移開視線。

“對了。”

謝鏡辭隻當是個巧合,並未多做在意,很快轉了視線去看莫霄陽:“你知道付潮生嗎?”

當時她向周館主打聽此人的消息,卻被莫霄陽陡然打斷,這會兒突然想起,難免覺得有幾分好奇。

“付潮生?他失蹤很多年了吧?”

少年撓撓頭:“我對他了解不多,隻知道他是師父曾經的朋友,後來莫名其妙不見了。”

“莫名其妙?”

“對啊,就在某天砰地一下人間蒸發,怎麼也找不見他。很多人說,他是離開鬼域去往外界了。”

莫霄陽說著一頓,壓低聲音:“我想起來了,關於這件事兒,坊間好像流傳過一個故事。”

他說得抑揚頓挫,如今把音調一壓,氣氛烘托到了極點,能與《鬼域生死鬥》比上一比。

謝鏡辭好奇心更盛,也跟著把音量壓低:“什麼故事?”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既然鬼域五十年一開,為什麼我們執著不去外界,偏偏要龜縮在這裡?”

她果然聞言皺了眉,莫霄陽嘿嘿一笑:“鬼域裡的魔氣雖能增進修為,但我們常年生活於此,早就對它形成了依賴性——跟上癮一樣。”

他說著喝了口水,繼續道:“至於擺脫這種癮症的法子,被城鎮裡的各大掌權者私藏,絕不外放,用來當作控製我們的一種手段。傳聞五十年前,付潮生就想通過刺殺城主,把那法子公布於眾。”

謝鏡辭一呆:“然後他就失蹤了?”

“哪兒能啊。”

莫霄陽睨她一眼:“付潮生的確拿刀入了城主府,自那之後,他才渺無音訊的。”

“聽說啊,城主本人親自發話,稱付潮生實力不濟,落敗於他,他心生愛才之心,便給了刺客兩個選擇:要麼死,要麼服下魔氣的解藥離開鬼域,永遠不出現在他麵前。”

聯係前因後果,付潮生必然選擇了第二條路。

“可是,”謝鏡辭想不明白,“以我看話本子的經驗,付潮生並非貪生怕死之輩,當年大戰綺羅妖的時候——”

她話沒說完,就見莫霄陽咧嘴一笑,隻得中途岔開話題:“怎麼了?”

“你這句話,和我師父有天喝醉酒講出的話一模一樣。”

他聳聳肩:“他那天喝多了,扯著我的衣袖說,付潮生絕非貪生怕死之輩,當年大戰綺羅妖,他幾乎為一個村子的人獻出了自己的命。五十年前的事情,必有隱情。”

莫霄陽話鋒一轉:“但其實吧,在付潮生死後,蕪城人也都不信城主的那番話,特意展開了搜魂術。”

謝鏡辭拿手指輕輕扣了扣木桌:“……沒找到?”

“對啊,沒找到。”

他歎了口氣:“付潮生的魂魄不存在於鬼域裡的任何一處地方,因而隻剩下唯一一個可能性:他舍棄蕪城,去了外麵。”

若要相信付潮生並未離去,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通。

謝鏡辭有些苦惱地敲敲腦袋。既然在鬼域裡實在無聊,她或許可以抽空去調查一番這件往事。

“這些都是陳年舊事,如今拿出來說,也沒什麼意義了——咱們還是來誇誇謝姑娘吧!”

莫霄陽對老一輩的事情不感興趣,開玩笑般看向裴渡:“倘若有誰對我這麼好,我絕對死心塌地跟著她,以身相許都願意!”

謝鏡辭若有所思:“可彆,你那是恩將仇報。”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