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開始你的表演。...)(2 / 2)

什麼叫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謝鏡辭隻想給自己瘋狂鼓掌,順便自封修真界第一影後,說著視線一轉,打量一圈周遭景物:“這就是你的夢?看起來並不嚇人啊。”

完美!

她把自己撇了個一乾二淨,接下來如何圓場,就得看裴渡了。

謝鏡辭努力止住唇邊笑意,狀若茫然地看他。

以裴渡的性子,必然不會承認這是他們兩人的大婚現場,而是稀裡糊塗胡亂解釋一通,她迫不及待想要看他開始表演,若是能露出一點馬腳和紕漏,被她直截了當點明出來,那就更加有趣。

也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每次見到這人呆呆懵懵、滿臉通紅的模樣,謝鏡辭都會情不自禁想笑。

不出所料,裴渡麵上表情一凝。

“啊呀。”

謝鏡辭抬起手,低頭端詳自己身上的紅衣:“這是婚服?”

“不是!”

他幾乎是瞬間出聲反駁,可說完了,環顧這清一色紅豔豔的喜服與婚房,一時失去言語,近乎於無措地攥緊右側袖口,半晌才聲調僵硬地開口:“謝小姐,這不是……不是我們當真在成親。”

來了!

謝鏡辭就差躺坐在大椅子上,朝他拽拽地一揮手:來,開始你的表演。

裴渡自然猜不透她心裡的小算盤。

他從小到大,鮮少有過如此窘迫的時候,仿佛身上大紅的喜服成了團火,肆無忌憚灼在心口上。

如果被謝小姐察覺他的心思……

“在我夢裡,近日雲京大亂,出現了一個隻、隻吃新婚夫婦的妖精。”

他說得生澀,謝鏡辭聽罷差點噗嗤笑出聲,隻能勉強壓下笑意,佯裝吃驚道:“哇,隻吃新婚夫婦的妖精啊?好新鮮,我從沒聽說過。”

如果忽略裴渡耳朵上的紅,他的神態可謂嚴肅又正經,同平日裡沒什麼兩樣。

謝小姐沒有起疑心。

他在心底長長舒了口氣:“正是。我們為引出那妖精,特意假扮成為新婚夫妻,今夜靜候於房中,就是為了等它前來。”

謝鏡辭連連點頭:“嗯嗯,我們今晚一定要抓住它,為民除害。”

“它不一定會來――”

裴渡不擅說謊,唯恐被拆穿:“謝小姐,夢中之事一向無甚邏輯,做不得數。”

他還想再言其它,突然聽見房門被敲得砰砰作響,身邊的謝鏡辭眉梢一挑,應了聲“進來”。

房門被吱呀推開,站在門外的,仍是不久前見到的那個小丫鬟。

她之前還是滿目含笑的閒適模樣,這會兒卻露出了驚慌之色,嘴巴一張,從嗓子裡喊出斬釘截鐵的字句:“小姐姑爺不好了!小小姐不見了!”

小、小小姐。

謝鏡辭心底一陣悚然。

她似乎隱隱約約想起來了,自己拿在手裡的,並不是一個普通的霸總與金絲雀劇本。

按照係統列出的相關情節,這兩人先是經曆一番強取豪奪、車禍失憶、破鏡重圓與虐身虐心,最終金絲雀不堪受辱,他――

他帶球跑了了了了……

不要,千萬不要。

若是之前的夢裡人身份還好,如今她已經變成真正的謝小姐,就不要再出幺蛾子了拜托!!!

裴渡那傻子愣了一下,脫口而出:“小小姐?”

“姑爺這都忘了?”

小丫鬟訝然一驚,吐出的言語有如驚雷炸在他耳邊:“就是你與小姐的女兒呀!”

好家夥,這回裴渡不僅是氣息驟亂。

他連呼吸都直接屏住了。

裴渡心裡一團亂麻,紛繁複雜的思緒團團炸裂,最終凝成空白。

他、他被當著謝小姐的麵戳穿……夢裡的他們不但成了婚,還生了個孩子?

謝小姐該怎麼想他?

對不起對不起!

謝鏡辭在心底第無數次瘋狂以頭搶地,裴渡,讓你背這種鍋真的對不起!!!

她心情複雜,悄悄瞥一眼身側的少年劍修。

――救命!裴渡又又又變成了一隻水煮蝦,完全不敢回看她的眼睛!

謝鏡辭拚命試圖挽回,對著裴渡竭力笑笑:“是嗎?女兒嗎?我們尚未成婚,說不定是從什麼地方領養的吧?”

不過須臾,耳畔便傳來無比熟悉的惡魔低語:“不是啊。”

那小丫鬟神色如常,像是說起某件十分常見的小事:“小小姐……不是姑爺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嗎?”

謝鏡辭:二次裂開。

對哦,這是個金絲雀帶球跑的故事。

她生無可戀,又看一眼裴渡。

――為什麼這人露出了“哦還好是這樣”的表情啊!裴渡腦子裡整天想的都是些什麼東西!裴渡你清醒一點啊裴渡!

她目光直白,裴渡隻需眼眸一轉,就能看見她瞪圓的雙眸。

於是這片刻的安心土崩瓦解,少年徒勞地微微啟唇,連眼眶都染了肉眼可見的紅。

原本想到謝小姐不用承受生子之痛,他打從心底裡覺得開心,直到撞見她驚詫的視線,裴渡才恍然驚覺這是夢裡。

他完蛋了。

謝小姐一定會覺得他腦袋出了問題,在心裡笑話他。

若是獨自肖想也就罷了,他怎麼能……怎麼能當著她,生出這般逾越的夢境,還恬不知恥地胡言亂語,說什麼隻吃新婚夫婦的妖精。

“這、這個,夢境通常都是反的嘛,我聽過不少類似的事情,很正常啦。”

深知一切真相的謝鏡辭強顏歡笑,試圖安慰這位替自己背鍋的大兄弟:“畢竟夢裡向來混亂,沒關係沒關係――更何況這是場中了邪術的噩夢,總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她說著一頓,望向不遠處的小丫鬟:“我對裴渡是不是挺差勁的?”

小姑娘遲疑片刻:“小姐曾將姑爺囚禁數日,還總是不給他飯吃,姑爺逃離多次未果……”

謝鏡辭大喜:“你看!這是妥妥的虐待啊!噩夢沒得跑了,這地方發生的一切,定然都是你心裡不願經曆的!”

她剛一說完,那小丫鬟的聲音便緊隨其後地響起:“但其實姑爺暗地裡告訴過我,他也十分傾慕小姐,無論被她如何對待,心裡都隻有她一人。隻要能和小姐在一起,他就覺得很開心。”

謝鏡辭:……

周圍的樹木清香越來越濃,裹挾著源源不斷襲來的熱氣。謝鏡辭隻覺自己的臉被不斷打得啪啪作響,已經不敢再去看裴渡表情。

“啊!”

丫鬟身為夢裡的工具人,自然看不出這兩人之間怪異的氛圍,在周遭沉寂之際驚呼出聲,跑向不遠處的某個地方:“小小姐,你在這兒啊!”

謝鏡辭用了全身上下僅存的理智循聲望去,在夜幕中的一棵樹下,見到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裴渡下意識的、略帶了些許驚訝的低喃:“謝小姐……?”

那個所謂的“小小姐”,說白了,就是幼年時期的她。

如今天色昏暗,也難為裴渡能一眼認出那小孩的身份。

念及此處,謝鏡辭忽地神色一頓。

……不對。

那不過是幾歲的蘿卜丁,連五官都沒完全長開,裴渡怎麼會認出,那就是小時候的她?

他們兩人初次見麵的時候,年紀不是要更大一些麼?

這個念頭來得猝不及防,好似洪鐘敲在她腦袋上,然而謝鏡辭還未來得及反應,就驚覺眼前畫麵猛地一蕩。

夢醒了。

“哎喲,終於醒過來了?”

藺缺見她驟然睜開眼,眯眼打了個哈欠:“謝小姐怎麼進去這般久?幾乎用了旁人兩倍的時間。”

他話裡有話,顯然猜出他們經曆了兩重夢境。

“出了點事。”

謝鏡辭囫圇應答,眼皮輕輕一跳,抬眼望向床頭。

躺在床上的裴渡也醒了。

他入眠很深,乍一睜眼,黑黝黝的雙眸裡儘是雲霧般的惺忪睡意,當與她視線相交之際,霧氣好似受了驅逐,頃刻間渾然散儘。

“你們沒事吧?裴渡的夢是不是特彆可怕?”

莫霄陽見兩人平安醒來,長長鬆了口氣,眉頭卻仍是緊擰:“你們的臉色全被嚇得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我看了都覺得心驚膽戰。”

孟小汀點頭,朝謝鏡辭耳邊講悄悄話:“尤其是快要結束的時候,裴公子眼眶都是紅的――你們究竟見著什麼了?”

她聲音被刻意壓低,卻忘了裴渡修為比她高出許多,這些話一字不落,全部進了對方耳朵裡。

能夢見什麼。

後頸的啃咬,曖昧的婚房,絮絮叨叨的丫鬟,還有他與謝小姐的女兒。

沒錯,在夢裡,他生了個和謝小姐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兒,腦子裡裝的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至於那什麼強取豪奪、虐戀情深……

都說夢由心生,他真是糟透頂,就連做夢,也時刻想著同謝小姐的洞房花燭夜。

他竭力要藏,偏偏這一切見不得人的心思,全被毫無保留擺在她眼前。

他是傻子。

裴渡徹底沒臉再見她,不動聲色地把整個身子往下滑,用被褥遮住大半張發燙的臉。

謝鏡辭:“……”

謝鏡辭:“狂啃彆人脖子的人,血紅的大宅,門外窺視的眼睛,夜裡突然出現在樹下、長相極為怪異的小孩。”

孟小汀打了個哆嗦:“那的確挺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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