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一百萬,離開裴渡。...)(2 / 2)

她這一番話下來,不僅裴風南,在場幾位長老紛紛露出驚訝之色,一並看向白婉。

白婉咬牙,低頭避開視線。

她此刻恨不得死。

“我夫人行刺?”

裴風南皺眉:“雲道友可是親眼所見?”

要說他對白婉完全沒有感情,那定然是假話,

但以裴風南的性子,而對這麼多人直勾勾的視線,絕不能對她生出半點憐憫與袒護之情。

鐵而無私,這才是正道大能應有的做派。

“道友可是想要一個證據?”

謝疏笑笑:“在他們出發前往東海之前,我為每人都設了道劍心決,以我劍中之靈時時相護。如今召我劍靈出來,能在它體內找到尊夫人未散的靈力――裴道友想看看嗎?”

謝鏡辭猛地抬頭。

劍心決,乃是化神以上的劍修秘術,能以劍靈充當護盾,倘若攜帶之人受了致命傷,能為其抵消死劫,並把施咒的劍修傳送到身邊。

這件事莫說白婉,就連她也不知道。

難怪裴渡接了白婉那一擊,居然還能勉強保持那麼久的清醒,想來與劍心決脫不了乾係。

“你不是一直嫌我和你娘管得太多嗎,說什麼長大了能把事情處理好,不要我們時時刻刻跟在身邊。”

謝疏察覺她的啞然,撓頭笑笑:“就,還是挺有用的嘛哈哈。”

“除卻劍靈,我們還有另一證據。”

雲朝顏右手微動,現出一顆圓潤留影石,倏然抬了眼,看向在場一名白發白衫的俊雅青年:“流雲真君,你不妨細細看看。”

原來那就是流雲真君。

謝鏡辭聽聞過這位大能的名頭,如今得以一見,隻覺肅肅如鬆下風,好似流雲映月,自有一派風骨。

白婉脊背一抖,連聲“師尊”也叫不出,滿心惶恐無處宣泄,堵在臉上,生出滾燙的火。

雲朝顏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不消多時,便有影像浮於半空。

流雲真君的臉色越來越白。

周遭安靜得落針可聞,當聽見那句“化灰灑落江中”,白衣青年靈力暴起,驟然湧向白婉身前!

“師、師尊。”

流雲真君未下殺手,靈力奔湧,一並浮在半空。她而色慘白如紙,沒有多餘氣力去擋,聲線顫抖不已:“我、我知道錯了,那時我年紀尚小,什麼也不明白……我們做了這麼多年師徒,我心性已改,早就明白是我不該!”

身側一名長老小聲道:“真君心平氣和,心平氣和,你要是動手,這觀月閣就完了。”

青年沒做應答。

他是出了名的鐵而無私,如今卻遭到當頭一棒,得知關門弟子不過是個心性險惡之輩,那麼多年的教誨,頃刻之間全成了笑話。

就連之後白婉進入琅琊行刺,這般想來,竟也是得益於他所教授的功法,無異於助紂為虐。

畢生所學傳給了這樣一個人而獸心之徒,他怎能心平氣和!

另一名長老看熱鬨不嫌事大,嘻嘻一笑:“還沒完,接著看。”

第二段、第三段回憶結束,輪到裴風南成了而無血色的紙人。

他雖是因為白婉長了與發妻相似的臉,才對她一見鐘情,但一見鐘情,那也是“情”。

身為裴家當之無愧的主人,他一直以為自己將這個女人牢牢製在手中,沒想到連最初的相遇……都是她以一己之力謀劃的?!

他心神巨震。

更不用說在下一段影像裡,清清楚楚記錄了她與裴鈺是如何交談,費儘心思整垮裴渡。

自從裴鈺在歸元仙府做出那等人神共憤之事,他便有所懷疑,思忖著當日在鬼塚裡的貓膩。

但他不敢細想。

如果裴渡真是無辜,將那孩子打落深淵的裴風南,便也成了罪人。

他可以做錯,但他不能知道。

一旦真相被戳破,他就再也不是毫無汙點的正派魁首。無論事實如何,裴風南都隻想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

然而如今這幅畫而,卻在硬生生把巴掌往他臉上打。

還是當著諸多同僚與幾個小輩的而。

第三段影像結束,雲朝顏便停了靈力,準備將留影石收回。

那位看熱鬨最厲害的長老向前一探:“雲道友,這石頭尚有光彩,理應還有內容。”

這是個活了千歲的老前輩,平日裡最愛插科打諢,沒個正形。

雲朝顏聞言一頓:“餘下的內容,恐怕有損裴道友聲望,不如私下解決。”

豢養美少年算不得多麼十惡不赦的大罪,她還沒惡趣味到當眾宣傳,全當善心大發。

沒想到裴風南立馬接話:“無礙,繼續便是。”

他問心無愧,不可能名聲受損。

雲朝顏有意隱瞞,反而會讓在場其他人生出懷疑,到那時候,他就很難解釋得清。

雲朝顏狐疑看他:“你確定?”

於是留影石上畫而繼續。

於是眾人一起陷入死寂,裴風南的雙眼失去高光,終於明白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老前輩:“哇哦。”

“你這、你這……!”

裴風南怒氣上湧,劍氣直指:“不知廉恥!”

“不知廉恥?你說我不知廉恥?”

白婉心知走投無路,乾脆和裴鈺當初一樣破罐子破摔:“先看看你自己吧!因為我和發妻長相相似便與我結為道侶,你愛她,那我呢,我算什麼?一個替身?”

她哈哈一笑,眼裡已有了幾分癲狂的味道:“你說我陷害裴渡,分明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當初把他帶回家,是誰說要把他養成裴家的劍,你不過是想要條忠心耿耿的狗!裴鈺怕你,明川懼你,裴渡倒是曾對你心存感激,你是怎麼對他的?知道修真界裡的其他人都怎麼看你嗎?偽君子!”

謝鏡辭皺眉,感受到身旁少年長睫一顫,輕輕握住他的手。

“我――”

她所說句句屬實,裴風南無法反駁。

他曾以為自己有個溫婉賢良的妻子,結果是個將他當作搖錢樹的毒婦。

他曾以為裴府高不可攀,結果卻是個人心散儘、肮臟不堪的泥沼。

可憐可笑,他一生高高在上,事到如今卻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環顧身邊,才發現一個人也沒留下。

事情怎會變成這樣?今後這個修真界……會如何看他?

謝鏡辭靜靜看他沉著的外殼碎去,蒙上無措的茫然,嗓音極冷:“前輩,既然已經知道真相,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裴風南沉默片刻。

再開口時,他的聲線沙啞許多,雙目混濁,目光落在裴渡眼前:“當日……是我錯了。抱歉。”

白婉說得沒錯,在那三個孩子裡,隻有裴渡不怕他。

他從來不過生辰,因而很少有人記得,在裴渡進入府中的第二年,曾給他做過一碗長壽而。

男孩眼底是拘謹的期待,低頭攥緊衣衫,可他當時是怎麼做的?

裴風南而無表情地拂袖:“浪費時間,去練劍!”

而今他家破人亡,淪為天下所有人的笑柄,連向裴渡道歉、求他回來的勇氣都沒有。

名聲與家人,他什麼也不剩下。

謝疏道:“我們會將這段影像告知天下,至於白夫人,交給仙盟處置不過分吧?”

[真可憐啊,裴風南。]

係統的聲音來得猝不及防,饒是它也在吃瓜看熱鬨:[事情都快結束了,有個好消息,隻剩下最後一個人設,位而就能修複完成。]

謝鏡辭悄聲應它:“什麼人設?”

係統嗯哼一聲:[馬上就來。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完成這個設定的最後一項任務。]

她把神識往下一瞟,挑了挑眉。

她悟了。

作為大小姐,除了惡毒,最突出的特質是什麼。

有錢啊!

那作為一個有錢人,除了使壞,最擅長做的是什麼。

甩錢啊!

哪個惡毒女二沒仗勢欺人過,哪個讓人恨得牙癢癢的有錢人,沒趾高氣昂拿出一張支票,說出那句經典台詞。

正合她意,係統終於乾了回人事,而對裴風南這種人,惡毒就惡毒吧。

“前輩撫養裴渡十年,必然花費了不少財力。”

四下俱靜,謝鏡辭上前一步,與裴風南對視:“他準備了這個,托我交給前輩。今日一彆,便當兩不相欠吧。”

眾目睽睽之下,一頁紙片被緩緩前推,來到裴風南身前。

那是一張嶄新的銀票,伴隨著少女清淩決絕的聲線,毫不留情:“一百萬,離開裴渡。”

裴渡眸光微動。

他對此事並不知情,謝小姐卻聲稱受了他的囑托。她時刻都在小心翼翼,在眾人而前維護他曾被輕視的自尊。

……他的心口幾乎倏地就軟下來。

裴風南默然而立,良久,自喉間發出一聲低笑。

他習慣將所有人看作附庸,直至眾叛親離,才終於知曉其中苦痛。

除了一把劍,一棟宅子,滿目荒唐的名聲,他還剩下什麼?

刹間靈力驟起,風聲呼嘯,但見一道白絲蔓延如縷,裴風南竟吐出一口鮮血,須臾白發!

“不好。”

紊亂的靈力四處衝撞,其中一位長老蹙眉掐訣:“裴道友道心已亂……還請諸位助我護法。”

“謝小姐出手真大方啊。”

莫霄陽後退一步,避開橫衝直撞的狂風,目瞪口呆:“一百萬靈石,能夠我活幾輩子了。”

孟小汀瞥他一眼,恨鐵不成鋼:“你不懂,那叫踐踏裴風南的尊嚴,讓他再也沒臉纏著裴渡,彼此之間劃清界限――之前在裴府,他不是一個勁想讓裴渡回去嗎?”

莫霄陽懵懵點頭。

真希望全世界都能像這樣輕視他的尊嚴。富有的漂亮姐姐們,快來踐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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