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槍放下。”清川辰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在空屋中格外明晰。
“什麼意思?!清川?!”黑澤陣積攢的怒氣已經要爆發了。
“我們不可以賭,即使隻有百分之一爆炸的可能。”清川辰緩慢眨了眨眼睛,“——也不能拿群眾的生命去賭。”
他們可以為了百分之一的生存希望去救援,卻不可以為了百分之一的對民眾的威脅去冒險。
“用全身心去堅守這片土地,保護身後的普通人,捍衛良知和正義。”語速平緩,卻也堅定,“……這就是警察的責任。”
“……”黑澤陣嘴角微抿,他冷哼一聲,沉聲回複,“你是警察,可我不是。”
“你是。”清川辰看著麵前的人,他輕輕笑了笑,“你知道的。”
在警視廳工作的法醫,也是警察。
你其實心裡也明白,肩上背負的責任。
“……”
“好啦。”清川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他上前兩步,似乎要握握對方的手。在黑澤陣微愣神之中,清川辰已經將他手中的槍靈巧地奪了過來。
“!”槍脫手的瞬間黑澤猛地清醒,他毫不猶豫抬手去奪回,然而清川辰已經將槍向後用力一丟——冷硬的槍械劃出弧線、摔砸在地發出響亮的聲音,而後滑落到角落中。
“清川!?”
“你現在狀態不適合拿槍。”清川辰麵色平靜,“放輕鬆,阿陣。”
“……”黑澤陣抿直嘴角,他聲音夾雜著抑製不住的怒氣,“所以呢?因為這家夥嘴裡不知道真假的話語,就要開槍解決掉我們兩個中的一個??”
他往後倒退兩步,與清川辰拉開距離。
“嗯,似乎隻能這樣,倒計時快要結束了。”清川辰表情還是不起波瀾,這樣平靜的態度,反而讓黑澤陣心裡憋著的怒火更加強盛。
“怎麼,清川辰,所以你要給我一槍嗎?”銀發青年帶著點嘲諷,他立身站在原地,“——真是恪守職責的好警察啊。”
“……”麵對難得對自己豎起渾身尖刺的黑澤陣,清川辰卻沒有絲毫怒氣,反而笑笑,口頭一轉。
“——哦,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是不是、還忘記和你說生日快樂了?”
清川辰摸摸下巴:“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一句話啊。”
話題突然一拐,讓黑澤陣神情微怔。
“生日快樂。”麵前的幼馴染端正神情,話語間是滿滿的誠摯,“——祝你,平安喜樂,在未來的每一天。”
“……”這句突然的祝福讓黑澤陣沉默下來,複雜的情緒百感交織在喉頭,讓他一時間有些茫然。
目光凝聚在幼馴染身上,時隔這麼多年,他再次這麼專注地看向對方的眼睛。
那雙他早已看習慣的鬆石綠,明亮澄澈,帶著永恒的希望和活力——此刻也依舊洋溢著色彩,泛起波瀾。
“……抱歉。”
黑澤陣聽見對方很輕的聲音。
大腦陷入一片空白,黑澤陣隻是神情怔忡,看著清川辰的手從衣兜中掏出,看著對方將緊握的槍支上好了膛,看著如同死神的鐮刀一樣的槍口抬起。
靠牆的副手臉上還掛著詭異的笑容,他微微偏頭看著麵前的一幕。
“不過——責任和朋友,”鬆石綠的眼睛微微彎起,凝聚著熠熠星辰,“都想要守護哦。”
抬起的槍支調轉方向,將黑漆漆的槍口對準自己。
“!!!”
黑澤陣瞪圓了雙眼,他探身想要阻止離自己僅有幾步的幼馴染,然而這短短幾步卻好像天塹般遙遠——
如果當時自己沒有往後倒退兩步……
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對方扣下扳機的姿態、自己遲來一步的阻攔、視野裡濺起的小小血花——
那雙明亮的燈火搖搖欲墜。
感官仿佛都變得遲鈍,似乎過了幾秒,耳邊才響起那刺耳的“砰”聲,響亮地貫穿與激蕩整個靈魂。伴隨著的,還有濺在手背上、滾燙又鮮紅的液體。
“……!”銀發男人表情空白,他隻是用顫抖的手托舉著自己的幼馴染,茫然無措地想把軟綿綿的好友扶起來。
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麵前刺目的紅色不斷擴大。
手環上一點點減少的倒計時,此刻也終於停住。
並且永遠凝固在00:03:21。
“清川……?”
他低低的叫著不會應答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