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總是陰冷,頭頂的燈光也顯得慘白。雖說各項設備都完善又豐富,但卻都是冷冰冰的色調,沒有一點裝飾和擺弄。
一身黑衣的琴酒麵色冷淡站在牆側:“什麼事,快點。”
“嘿,你就沒有一點驚喜感嗎?”波爾多笑著攤手,“這可算是……BOSS給你的、作為上次任務的獎勵。”
上次任務的……獎勵?
琴酒麵色一冷。
因為一些疏忽,導致上次任務並沒有圓滿完成,最後是險之又險斃掉了對方,奪回了數據資料,但也導致內容缺失少半部分。
既然如此,那麼這個所言的獎勵,實際上便是……
實驗室大門從內部打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從裡麵走出,目光掃過前方:“誰是觀察員。”
波爾多笑著指指旁邊的琴酒:“這位。”
“好。”研究員從身後拉出一個黑發的小孩子,對方手指抓著白大褂的衣角,有些膽怯和好奇的抬眼,露出明亮溫潤的鬆石綠眼眸。
“!”琴酒眼神一冽,“波爾多!”
“彆激動。”波爾多側臉安撫道,“就當養個好孩子,照顧一個月就好了。這種實驗體的生命很短。”
“哼。”琴酒冷笑一聲,手中已經給伯/萊/塔上膛,“那麼,現在就去死好了。”
“這是BOSS的意思,讓你觀察記錄這個實驗複製品一個月的數據。”波爾多依然笑著,隻是搬出了不容拒絕的名字,“你難道要違抗那位先生的指令嗎?”
“……”
“一個月,時間不長。”波爾多聳聳肩,笑道,“隻是記錄數據而已,更何況這還是你前隊友的……”
尖銳的子/彈擦過波爾多的肩膀,炸裂在後方。這讓那家夥成功安靜下來。
銀發男人周身環繞冷硬的氣場,他側眸露出墨綠的瞳色:“……閉嘴。”
“……”波爾多攤手,沒再多言。
“既然是那位先生的任務,我明白了。”琴酒微昂首,“一個月。”他冷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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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毫看不出這個孩子隻能活一個月。
小少年帶著初生的、好奇的目光扒著車窗,向外望去。風揚起他黑色的發絲。
“你好,我是六十六,你可以叫我六六哦。”小少年扭頭,帶著明媚的笑容,“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琴酒收回目光,表情冰冷:“九十九。”
小少年眨巴眨巴眼睛:“那……我可以叫你九九嗎?”用試探又希冀的語氣問道。
“……”琴酒攥緊方向盤,從鼻腔發出不屑的聲響,“隨你。”
“好耶!”小少年看起來很開心,“九九!”
“……”無聊。
琴酒將車停下,動作毫不拖遝:“下車。”
“好。”小少年乖乖點頭,下車跟緊前麵大跨步的銀發男人,小短腿跑得飛快。
黑色風衣的琴酒步履不停,小少年氣喘籲籲也跟不上,他抬眼喊著:“等、等等我,我追不上你。”
“嘖。”銀發男人回身,直接用手提起小少年的衣領,揪著就走。
“咳咳、這樣好難受……九九。”
“……”
手裡提著的少年眨巴鬆石綠的眼睛,倒還是曾經的模樣。
時間在他身上凝固。
死人是不會長大的。
“……麻煩。”嘴裡吐出嫌棄的話語,琴酒還是換了個姿勢,他將對方重新放回地麵,步速減緩了一些,“跟上。”
“好~”小少年的少年音上揚,他小跑著跟上琴酒的身影。
琴酒從沒帶過孩子,準確來說,照顧他人這種事情也幾乎沒有。組織裡的他多數獨來獨往,或者帶著伏特加等出任務,但也絕對不會在安全屋照顧一個人。
小少年看起來胃口不錯,每頓飯都能吃上自己的一小碗。
琴酒這種人時刻警惕他者,自然習慣親自解決餐食,所以他的廚藝還不錯。
竟然是難得平和的相處。
琴酒在家的時候,小少年閒的沒事就去找他。雖然琴酒很想給對方一槍,不過也是因為任務在身,也就忍著少年的碎碎念閒聊。
甚至有時也會和他隨意搭上幾句。
“執行任務竟然都一天不吃飯嗎?”小少年微微瞪大眼睛。
“不能移動。”
“哎?那可以提前在口袋裡裝小零食啊。”
琴酒嗤笑一聲,似乎懶得回答這樣的問題。倒是少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窗縫溜進的微風搖動銀色的發絲,陽光從樹影中漏下,為兩人的相處鍍上一層淡淡的暖意。
造成一種相互陪伴的錯覺。
琴酒大多會出門執行任務,小少年會在出門前說一句我會守好家的,請放心出門吧,然後就自己待在家裡,多數時間是睡覺、或者發呆。
電視沒有網絡,書房倒是有幾本可以打發時間的書,小少年趁琴酒不在,踩著凳子在裡麵翻找著,還看到了壓在後麵的一本陳舊的《小王子》。
雖然扒拉出來的下一刻,就被回來的琴酒抓了個正著。
琴酒麵色冷峻,看著麵前的小少年無辜地瞪圓了鬆石綠的眼睛,他抬起伯/萊/塔:“……滾下來。”
小少年慌忙放下那本《小王子》,雙手揉搓著衣角躍下凳子,湊過來仰頭道:“對不起,九九,下次我不會亂翻東西了。”
非常自覺地認錯。
“沒有下次。”沉聲回複。
“好~”小少年低頭應許,接著又笑起來,明亮的眼睛彎成月牙,“今晚吃什麼,九九?”
“我可以幫忙洗盤子!”他舉起小手揮舞著。
“哼……少添麻煩,在客廳坐好。”琴酒用半命令式語氣冷聲說著。
“……好哦。”是少年有點低落的聲音。
“……或者你去把豆角絲剝了。”
“好耶!”鬆石綠的少年蹦蹦跳跳進了廚房,似乎有事情安排會讓他很開心。
琴酒嘴角不明顯地翹了翹,接著依然冷著臉,他收起伯/萊/塔,風衣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在踏進廚房的前一刻,他敏銳的嗅覺已經感知到血腥氣,渾身本能的緊繃起來!
琴酒的狼眸帶著淩冽,鎖定正在側麵咳嗽的小少年。
小少年咳得很厲害,雖然捂著嘴,但依然有壓抑不住的聲音。餘光瞥見琴酒,他咽下喉中的咳嗽,眨眨眼,將右手背到後麵去:“我們開始剝豆角吧~”
“……”琴酒沒回複,反而幾步邁向前,將他的手從背後拽出來!
——小小的掌心裡是紮眼的血跡。
“……”
琴酒攥著對方腕部的手收緊,少年帶著點小心翼翼看向他。
琴酒銀色劉海下的神色不明:“……什麼時候的事?”
“啊……”小少年猶豫片刻,“今天?”
對方閉了閉眼睛,鬆開手:“……出去吧。”
“那剝豆角……?”
“滾。”
銀發男人的心情似乎一瞬間變得很差,小少年眨巴眼,還是知趣地合攏嘴巴,從廚房溜了出去。
又沒忍住咳嗽,然後去廁所吐了口。
還是血。
小少年打開水龍頭,看著洗漱池中的血色被衝淡後,旋轉著流入下水道。
他忍受著胃部火燒般的疼痛,輕輕呼出一口氣,對著鏡子露出和往常一樣的笑容。
這隻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