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寂靜,李德全候在養元殿外偷閒。
蘇貴妃已經進去一個多時辰了,裡麵沒什麼動靜,看樣子是把皇上伺候的不錯。
李德全正得意自己這次挑對了人,突然,內殿裡傳出一聲尖銳的瓷瓶破裂之聲。
不是瓷器偶然摔在地上的聲音,而是瓷器被人用力擲在地上的淒厲脆響。
李德全頓時嚇得渾身一震,他心裡連聲念叨著“不好了不好了”,剛要邁進內殿去看看怎麼回事,卻看到眼前,由遠及近,滾過來一粉一藍兩個球狀物。
李德全定睛一看傻了眼。
這這這,這不是蘇貴妃,和她身邊的小太監福根嗎!
蘇棠在地上滾動前進,她用餘光瞄了一眼旁邊同樣滾動前進的福根,頓時羨慕得不得了。
福根頭上就紮了個髻,滾起來簡直太方便了!
她頭上珠釵首飾一大堆,衣服襦裙還拖拖拉拉,一點都不方便在地上滾。
蘇棠在心裡默默記著數,從宋珩的龍榻旁到養元殿門口,她一共打了二十一個滾兒,蘇棠一路滾得頭暈眼花,最後滾到門口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幸好李德全扶了她一把才沒摔著。
李德全看著眼前在地上滾得氣喘籲籲雲鬢散亂的美人兒:“貴妃娘娘,這……這……”
這場景,他在宮裡當差幾十年,還真特麼頭一次見到!
蘇棠喘著氣,看了一眼李德全,委屈巴巴地低下頭:“李公公,皇上要我滾出來。”
李德全又看了一眼正暈頭轉向的福根。
福根乾脆抱住一根柱子,同樣表情委屈:“李公公,皇上也要奴才滾出來。”
李德全:“……”
蘇棠十分誠懇地問道:“李公公,你說皇上要我滾,是滾到養元殿門口就好了呢,還是要一直滾回我宮裡?”
李德全扯著嘴角慈祥地解釋:“娘娘,您……隻用滾到門口就好了,不必再滾了。”
“謝謝公公!”蘇棠得知自己原來隻用滾到養元殿門口,頓時高興得不得了,帶著福根蹦蹦跳跳地跑了。
主仆兩人連背影都透露著歡喜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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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蘇貴妃到皇上跟前去侍疾,不到一個半時辰就被轟出來,並且是正兒八經地“滾”出來的事情,一時間傳遍了宮裡的牆牆角角。
蘇棠最近連後宮例會都不想去了,一去那些女的就笑話她,要“蘇貴妃娘娘給咱們姐妹示範一個是怎麼滾法。”
蘇棠稱病缺了兩次例會,卻沒想到董貴妃以此為由要扣她宮中月例銀子,柔妃率著幾個小姐妹親自跑到她宮裡來名為探望實則是笑話她,趕都趕不走。
最後直到太後出麵才把這事給壓下來,警告眾人不要背後嚼人舌根。
蘇棠感激得痛哭流涕,跑到太後跟前給她老人家捶了半天的腿捏了半天的肩。
她給人按摩的手法很好,在家裡的時候就經常給爺爺捏肩捶腿,太後似乎被她伺候得很滿意,抓著她的手誇了兩句“好孩子”。
蘇棠歡歡喜喜地跑走了。
太後看著蘇棠跑走的背影,淺歎了一口氣,起身去了養元殿。
宋珩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不少了,此時正在批折子。
見太後來了,宋珩放下手中朱筆給太後行禮,兩人相對而坐,麵前各擺著一盞清茶。
太後抿了一口茶:“最近宮中流言,皇帝可有所耳聞?”
宋珩輕輕點頭:“兒子知道。”
太後把茶盞放在矮幾上,聲音抬高了幾分:“知道你還由她們這麼鬨下去?”
宋珩看著地磚,默默不言語。
太後歎了一口氣:“皇帝,哀家跟你一樣忌憚蘇家,蘇貴妃,可是這再怎麼忌憚,明麵上的工夫還是要做到,宮裡連宮女太監們都將此事都傳得有聲有色,這些下人們之間傳不要緊,要緊的是哪日若傳到宮外,傳到蘇家人的耳朵裡去,說蘇貴妃宮女太監眾目睽睽之下被皇帝罰在養元殿打滾,如此折辱之事,蘇家的人怎會善罷甘休?”
宋珩臉上表情十分難看,一想到那日之事,心裡便一陣惡寒。
他發現自己抱在懷中的“美人兒”竟然是個太監,頓時像吃了一隻蒼蠅一樣惡心,他看到正一臉震驚拿著藥油站在旁邊的蘇棠,氣得摔了她手中藥油瓷瓶,讓這主仆二人立馬給他滾出去。
被宋珩罵過“滾出去”的人不少,從王公大臣到奴才侍衛都有,他們聽到後都是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唯有蘇棠,宋珩看到她杵在原地不動,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宋珩更氣了:“朕叫你滾出去,聽見沒有!”
然後,他便看到蘇棠緩緩蹲下身,漲紅了臉,在地上打了個滾兒。
福根本想用腿跑的,看到自己主子在地上打滾了,便也跟著滾。
宋珩當太子當皇帝這麼些年,還頭一回看到這種場麵。
說實話,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子,能在地上滾得如此圓潤流暢。
以至於他現在一閉目,那場麵當真是久久不忘。
宋珩輕舒一口氣,冷笑了一聲:“是她自己蠢。”
“這才難得。”太後語重心長,“你登基不足三年,根基未穩,她那兩位兄長暫時還缺不得,你哪日得了空,做做樣子也罷,閒來無事也好,去她宮裡坐坐,免得惹人非議。”
宋珩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他討厭腦子不靈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