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湧成浪
031
“複刻版是什麼意思？”
沈山南說出了大眾的心理活動,他忍不住打量了兩番鄭喬希手中的柴犬玩偶,說不上醜，但也絕對和好看搭不上邊，平平無奇的外形，實在想不出鄭喬希如此“寵愛”它的原因。
鄭喬希意識到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自家的芬達二號，好奇、探究還有一點點的...疑惑。
她言簡意駭地說明：“我家裡有一隻狗,就叫芬達。”
她這麼一說,大家就恍然大悟了。
沈山南敏銳地捕捉到“家裡”這兩個字。
在幕間提問和電話環節中,鄭喬希可從未提起這兩個字，他隱約意識到或許她和家裡的關係並不是非常好，但又說不準，畢竟鄭喬希這性格乍一看十分傲慢，探究起來...嗯,果然很傲。
但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在糟糕的家庭裡能養出來的性格。
思緒飛過千山萬水,但現實中不過幾秒鐘的時間。
沈山南收斂內心紛雜的想法，沒有沿著這個話題繼續追問她的家庭情況,麵上露出笑容,他自如地跳到另一個話題。
“原來如此。”說罷,他的視線落在了地上的拚圖，挑眉：“你們剛剛是在拚圖嗎？”
這句話明顯是對著504每個人問的,畢竟不可能隻對鄭喬希發問。
重樂點頭，說：“鄭喬希帶來的。”
...得了，話題又兜回鄭喬希身上。
但是宿舍突擊環節重點是在宿舍,而不是個人。
沈山南麵不改色，將話題又引了回來，說：“你們這是剛拚吧？”
重樂一臉看傻子的表情，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對，剛開始拚。”
....
好尬哦。
VJ都忍不住挪了下腳步，隻覺得尷尬癌都犯了。
所幸，在場尷尬癌最嚴重的蔣以藍出來說話救場子了。
“因為太無聊了，又不想出去，鄭喬希就主動說自己帶了拚圖，我們就決定一起拚。”
重樂在蔣以藍的暗示下幡然醒悟，連忙搭話：“哦哦，是的，我們打算拚完之後放在桌子上，當作504吉祥物。”
504吉祥物又是什麼鬼？拚圖能跟吉祥物搭上邊嗎？
沈山南滿腦子的問號，第一次發現504的幾個訓練生原來那麼會胡說八道。
其實在504之前，就已經突擊過了三間宿舍，分彆是蘇酥在的208宿舍、向子玉在的401宿舍和黎雨雪的413宿舍，突擊完504宿舍後，下一個就輪到隔壁的隔壁，也就是沈水北的宿舍。
前三個宿舍，也不說多麼熱情，起碼都表現出自己有梗有反差有特點的一麵。
在208宿舍就有一個梗，蘇酥每個星期有兩天會吃特彆辣的火雞麵，雙倍加辣的那種，宿友曾經無知地品嘗過，吃了一口之後差點當場暴斃，從此蘇酥就被尊稱為火辣女神，意思是全訓練營沒有比她更能吃辣的。
不過很有意思的是，蘇酥否認了這個稱號，她說——
“怎麼可能？喬希比我更能吃辣好吧，這個稱號更適合她！”
想到這，沈山南說出了這件事，並且發出靈魂叩問：“鄭喬希特彆能吃辣是真的嗎？”
鄭喬希否認：“並沒有。”下一秒，重樂出來打臉，“是真的！”
“...？”
鄭喬希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吃過辣的，她很愛惜自己的嗓子，輕易不吃辣的。
重樂麵色誠懇，一本正經地舉了個例子：“蘇酥上星期給我們帶了辣條，據說是魔鬼變態辣，我們都是吃第一根就被辣到不行了，結果我們一轉頭，看起來最不會吃辣的鄭喬希居然吃了三根還麵不改色！”
聽到這，鄭喬希終於想起來了，但是她認為得給自己辯解一下。
“牛奶解辣。”
眾所皆知，鄭喬希喜歡喝牛奶，所以吃個辣條配牛奶也不過分吧？
這時候，蔣以藍插話：“你就喝了一口。”
就喝一口，解什麼辣？
沈山南難得地看見鄭喬希被“懟”，輕笑一聲，解圍：“後天不就知道了？”
這是哪門子解圍？分明是火上澆油。
後天就是集體吃火鍋的日子，他們麵麵相覷後，意味深長地看著鄭喬希。
鄭喬希：...
鄭喬希真的不想被冠上“火辣女神”這種奇怪的稱號，她眨了眨眼睛，卷翹的睫毛像是柳絮，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像是誘人的玫瑰花瓣，眼珠子稍稍地轉動，靈光一閃，她想到終止這個話題的方法。
將自己的芬達2號放回去後，轉頭問沈山南：“一起拚圖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平淡得像是肯定句，就好
像認定了沈山南不會否認。
沈山南笑著，自然不會拒絕。
既是為了節目效果，還因為——
有誰拒絕得了鄭喬希呢？
*
【請你成為我苦澀一天的甜蜜】
【熾熱的夏天隆雪的冬天】
...
光被遮住。
鄭喬希睜開眼，是向覓海。
他的身高足有一八五，站在鄭喬希麵前，陰影恰好能籠罩住她。
夏季過盛的光被擋住，風微微吹過，鄭喬希紮起的低馬尾隨風飄蕩，似乎帶著星點熒光。
向覓海定定地看著鄭喬希。
鄭喬希的瞳仁深處是黑漆漆的，像是粘稠的流質液體旋轉出不可思議的圖形，美麗動人。
她隨意地摘落自己右邊的耳機，問：
“什麼事？”
“周一下午，節目組織小型文藝晚會。”
這種事情按理說應該是由選管統一通知，怎麼會是導演親身上陣呢？
事實上，他隻是來碰碰運氣的，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心理，隱隱覺得今天有可能會在天台碰見鄭喬希，沒想到真的碰見了，所以現在麵對鄭喬希的提問，也隻能隨便扯個理由出來。
鄭喬希哦了一聲。
她戴上耳機，繼續閉上眼睛，沉浸在音樂之中。
向覓海將所有能搭訕的開場詞在心裡轉了一遍，最終，還是鎖定在了放在地上的小型音樂播放器。
“聽歌？”
鄭喬希的睫毛隨著風微微顫抖，模模糊糊的氣音從喉嚨溢出，不帶一絲情感。
“嗯。”
過了半晌，她掀開眼簾，問：“你也要聽？”
他沒反應過來，愣了一兩秒。
有個想法模模糊糊地冒出來，今天，鄭喬希心情好像不錯？
將鄭喬希的詢問轉化為信息後，他低低地嗯了一聲，很悶，像點燃的煙草被浸在玫瑰氣泡酒裡，氣泡咕嚕咕嚕地往上竄，化為無聲無息的呢喃。
鄭喬希隨意地將右邊耳機摘下來，遞給了他。
孔雀藍的耳機放在鄭喬希薄白的手心上，掌心的紋路像是一條條蜿蜒曲折的河道，似乎要引向無邊無儘的儘頭。
向覓海眼神一暗，接了過來，指腹有意無意地略過她的肌膚。
鄭喬希若有所感的抬起眼，嘴角似乎掖進一絲笑意，向覓海被看得眼睫一顫，他低聲說了聲謝謝，
鄭喬希嗯了一聲。
向覓海坐在鄭喬希的一邊。
他們之間似乎隔著密不透風的牆，卻戴著耳機，聽著同樣的音樂，腦海裡的旋律是一致的。
這向覓海尾產生一種錯覺，仿佛在這空間裡劃出了一個隻有他們的世界。
這種致命的錯覺促使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大腦的氧氣供應不足，血液的流動卻脫離了有限動力，往無止境的方向奔騰。
陽光重新灑落在鄭喬希身上，她的手指無意識地跟著伴奏敲打在地板上，哼起音樂，斷斷續續的，零零碎碎的，像是孩童的即興而起。午時的光芒流轉在她深藍色的發尾上，像是鋪上一層金色的光輝，倒映在向覓海的眼中。
美好的事物總是能引起共鳴。
天台上隻有他們。
樓下隱約傳來人群的笑聲。
他的靈魂似乎被撕扯為兩半，一半安靜地坐在鄭喬希旁邊，一聲不響，在時間的長河之中聆聽著歌曲；而另一半，卻想伴隨著她去往無邊無儘的海，眺望浩瀚無垠的宇宙。
向覓海抬起了手，寬大的掌心籠罩住了自己的右耳，隔絕了一切外界的聲音。
像是濾網，嘈雜的聲音少了一些，左耳道的歌聲繚繞在腦海裡，胸腔之中的心跳聲像是從遙遠山穀傳來，很令人在意。
他隻覺得鄭喬希的信息素像是海鹽與玫瑰花暴曬後化為的輕薄流質，仿佛能粘在他的咽喉，說不出一個字。
開始慶幸鄭喬希喜歡閉上眼睛聽音樂，這樣就看不到自己稍不控製就會顯露的貪婪麵孔。
這時候，鄭喬希眼睫微微一顫，她抬起眼，眼波流轉，側過頭凝視著向覓海，輕笑。
她用手撐著自己的臉頰，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搭落在自己的眼角，眼下的淚痣像是蝴蝶，幾乎要振翅欲飛。
“你很喜歡看我？”
向覓海猛地一僵。
他幾乎要失去說話的能力，狡辯的話語從胃裡升騰到舌尖，卻沒辦法吐露。看著鄭喬希似笑非笑的臉龐，他隻覺得渾身不自在，手腳無處安放，耳機裡的隱約徘徊在腦海裡，卻像是蒙上了一層迷霧，有些失真。
良久，他才遲遲地說道：“你看錯了。”
將所有的心跳都隱藏在了冷靜自持的話語裡，不想表現出一星
半點的難堪遜色，他是獵食者，又是被拘在陽光之下的野獸，與生俱來的本能促使他藏匿自己的弱點，隻想表現出最強大最鎮定的一麵。
鄭喬希不置可否。
向覓海意識到不能繼續耗下去，他需要轉移話題，看著鄭喬希高傲冷淡的臉龐，突然有些好奇。
“鄭喬希，你為什麼會參加這個節目？”
“舞台。”
“舞台？”
“嗯。”
向覓海更加不明白了。鄭喬希缺機會嗎？缺舞台嗎？不，她隻要往街上一站，無數個星探就會像是餓了三天的狼似的前仆後繼給她遞名片，更何況，鄭喬希還不是廢物花瓶，她的舞蹈、歌聲都是首屈一指的。
向覓海相信就算她隨隨便便找一家經紀公司都能夠火。
但是她來到了這個節目，一個選秀節目。
然而，鄭喬希再也沒有給他另外的答案了。
*
周六晚上九點，是節目播出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