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泊氣得不輕,他不管問什麼,對方都不開口。
葉青空抬手看了下時間:“兩點了,這些問題白天你就已經反複問過十幾次,現在是想當著我的律師麵讓我翻供嗎?我以為民主社會不流行這一套了。”
她很煩這個人死咬著不放。
站在對方的立場也許可以理解,但是她不想體諒彆人,至少現在是。
李思泊壓著聲音問:“你忘了你剛才答應我的條件嗎?”
葉青空:“我出去是在你們監控之下,你覺得走正常流程,我現在還會待在這裡?”
話鋒一轉,她又說:“我今天來是配合你們調查清楚這件事,不是來被拷問的,早上七點才到24小時是吧,那你們還有五個小時。”
對麵審訊的三個人都黑了臉,這女人仿佛現在才顯露真麵目。
冰冷而尖銳,沒有破綻。
李思泊站起來他剛想說話,外麵有人敲開了門,把他叫了出去。
李思泊一肚子火,看到頂頭上司怔了怔,開口說:“組長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查清楚。”
“誰讓你把她滯留在警局的,那位是目擊者,不是嫌疑犯,而且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你是不是對人態度不好。”
“我覺得她可能知情。”
“你覺得,你有證據嗎?凡是不能靠著‘覺得’辦案。”
“……”
“你沒有能站住腳的證據,但是彆人律師已經來了,還來了三個。被你扣住的那位葉小姐是人脈多廣你知道嗎?能把那三位律師大半夜叫到這裡,而且剛才其中律師友情提醒我,她和本地幾家媒體的主編都交情不淺,你是想出名了吧?”
李思泊:“他們這是威脅?”
“威脅電話打到我這裡來了,讓我給一個交代,那你是想讓我們分局出名?”
酒店高管被捕,牽涉到人命案,事情鬨大勢必會影響整個品牌的信譽。
葉青空和上司關係不錯,酒店公關部也開始行動了。
有證據就算了,沒證據扣押人,隻怕以後有一個律師團來討論這個問題。
組長見到李思泊不說話,用力拍桌子:“我不管怎麼樣,現在你立刻把人放了,給我去和葉小姐道歉!大半夜這麼折騰有意思嗎!”
同組的人也覺得李思泊有點針對那位姑娘,紛紛開口勸說。
“你還是去吧,把人放了,反正到了七點也不會有進展。”
“是啊,事情不能鬨大,以後掌握證據再傳喚人也可以。”
李思泊心有不甘,但現在這個情況,也隻好點頭答應。
葉青空從審訊室出來,先是和幾個律師道了謝,大半夜還麻煩人跑一趟。
然後她走到一直盯著自己人麵前,笑著說:“你沒必要和我道歉,反正我也不會接受。”
李思泊皺眉。
葉青空聲音平靜的說:“也許對你來說,早上的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是要破的案子,是普通的工作,但是對我來說,那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比你們都難過,也比誰都希望她能好好活著。”
“希望有天你的同事死了,你被懷疑是嫌疑犯,也能這樣理直氣壯。你要破案子,但我現在我告訴你,沒有誰比誰高尚。”
“我不會投訴你,單純是因為不想再見到你,聽到你聲音,希望你能步步高升,一夜睡到天明。”
葉青空說完這幾句,就徑直走出了警局,留下怔在原地的李思泊。
警局的同事麵麵向覦,都沒有說話,看著李思泊的表情,他們就能知道那位葉總監最後幾句話很錐心。
葉青空在警局門口,告彆了幾位律師,打車回了家。
事情到了現在,她真覺得沒什麼好怕。
安靜的車子裡,她又想到了鄭瀾,心裡開始密密麻麻的難受。
葉青空把車窗打開,風吹得眼睛痛。
她和鄭瀾是高中同學,雖然兩個人才同班了一個學期,關係卻很好。
大概是因為惺惺相惜。
葉青空從小就是順風順水,她家世好、成績優異,永遠不缺長輩和老師的讚賞。
不過十七歲是一個轉角,那天她的生日,父母發短信告訴她,欠了點錢要暫時離開段時間。
這一走就再沒回來, 她父母就徹底消失了,無數債主上門,房子被拍賣。
她被威脅、被跟蹤,幾個月後因為沒錢繳學費轉學到普通高中,出國留學也被迫取消,徹底換了一個圈子。
葉青空和鄭瀾,兩個人最開始是相互比慘,後來就變成了相互安慰。
她先到鄭瀾一周前離開的時候,和她說是去出差。
當時也許對方就有了預感,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你一定好好活著,除了你這個世界上,沒人能記得我了。”
葉青空當覺得這句話很奇怪,沒放在心上。
昨天晚上的厲鬼沒有對自己下手,大約就是鄭瀾潛意識裡護著她。對方拿到筆記本一年多時間,卻隻字不提,也許就是不想把她牽扯進來。
彆人可能不理解,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兩個人彼此作為依靠。
葉青空從來沒有打通父母電話,而鄭瀾的父母總是準時來電話,永遠是那幾句‘你怎麼還不打錢,你在大城市吃香喝辣,想餓死我們一家’的歇斯底裡。
這個房子現在不能住的,觸景傷情。
昨天李成悅問她,要不要搬過去住,如今想想,既然大家都是一根繩的螞蚱,也許去那邊也不錯。。
這樣哪怕有什麼半夜敲門,相互也能有個照應。
許成悅看起來,還挺厲害的。
葉青空找出了兩個行李箱,等她收拾完了行李,剛好外麵天色已經大亮了。
這邊房子還有兩個月到期,葉青空決定先空著,到了時間再和房東退掉。
葉青空拖著箱子出門,打車到了郊區的那棟房子。
現在大白天,她終於看清楚房子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