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學校收拾東西時候,校園裡已經變得十分空蕩蕩,即使是申請留校學生,剛剛結束了日夜苦讀複習生活,也正是逛街放鬆時候。
沈醇和謝柏遠沒驚擾到什麼人,算是悄無聲息回來,又悄無聲息離開。
冬天天氣有幾分陰晴不定,離開學校時候還是晴天,車子停在了房子附近商場時,紛紛擾擾雪花卻是降落了下來。
周圍有人發出驚歎聲音,或駐足觀賞,或伸手去接,雪花對人造不成什麼困擾,沈醇下車時候卻還是撐開了雨傘,遮擋住了落在謝柏遠頭頂片片雪白。
“其實不用遮。”謝柏遠有些玩心起用手去接,“在南方很難看到這樣大雪。”
“第一年看到時候是不是興奮壞了?”沈醇鎖上了車笑道,“有沒有堆雪人?”
“是很興奮。”謝柏遠仍然記得第一次看見大雪時情緒,那是一種極為新奇體驗,雪花真像無數鵝毛落下,先是染濕了地麵,然後慢慢堆積了起來,隻用一夜功夫,踩上去軟綿綿,咯吱作響。
校園裡有四處堆放雪人,學生們都敞開了性子,在雪地裡打鬨,偶爾有人使壞,猛地踹一腳樹,無數雪從樹上落下,引一個追著另外一個打鬨著跑了過去。
那樣場景很美,謝柏遠那個時候卻很缺朋友,他隻是在路過某個灌木時候,用手指觸碰到了上麵雪花,微涼濕潤沾染上了手指,好像也順著雪花體會到了彆人快樂。
“沒堆過雪人?”沈醇詢問道。
謝柏遠應了一聲:“太冷了。”
“這雪下一晚上,明天就能堆起來了。”沈醇看著越來越大雪花道,“咱們那個樓頂天台是開放,明天我們戴著手套去那裡堆怎麼樣?”
這主意聽起來實在太幼稚了,但謝柏遠卻很難不答應:“好。”
“走吧,今天這麼冷,適合吃火鍋,我們買個專門銅鍋回去怎麼樣?”沈醇提議道。
普通鍋當然也能吃,但謝柏遠卻沒有反駁:“好。”
一應物品買起來並不困難,除了那個沈醇一時興起提出銅鍋,其他都十分物美價廉,當下能夠用上。
東西放進了後車廂,沈醇撐著傘清點著東西:“五盒羊羔肉,夠填飽會長肚子了。”
傘是黑色,遮下了一片陰影,周圍有鵝毛大雪落下,身邊站著自己深愛人,跟自己采買著家裡需要用物品,語氣中會顧忌著他喜好。
謝柏遠對於未來憧憬中有著這樣一幕,隻是他沒有想到會來這麼快,當事實發生時,他也比想象中更滿足。
沈醇臉被商場裡麵暖氣熏帶上了十足血氣,從圍巾處呼出熱氣有些飄渺,卻帶著十分真實感覺。
察覺到了身旁人不間斷打量目光,沈醇下意識側目,卻是碰到了謝柏遠微熱而柔軟唇。
遮擋傘微傾,將這裡徹底擋成了另外一片天地,在其中隻有情意彌漫,好像能將那漫天大學消融一樣。
兩人微微分開,沈醇笑了一下,卻是抱緊了謝柏遠腰,重新吻了上去:“會長,接吻是這樣。”
或許這次接吻時間有些久,又或許傘傾斜有些偏,等到兩人真正分開時,彼此頭上都落上了不少雪花。
沈醇輕輕撥去謝柏遠頭頂雪花笑道:“會長,我們這樣也算是另類白頭到老了吧?”
謝柏遠本來打算幫忙手一滯:“那不要弄下去了?”
“不弄下去,雪化了該感冒了。”沈醇隨意撥了撥自己頭頂道,“我們會有自己白頭,不用在乎這麼虛假東西。”
謝柏遠心頭一暖道:“好。”
車後蓋按下,兩人上車驅車離開,白茫茫一片中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裡景象,可那商場柱子後麵,許澤回過神時候有些慌亂撿著新買書,腦子裡亂成了一團,鼻尖和眼角也都在酸澀。
眼淚啪嗒落在了書頁上,許澤抹了抹,抱起了書裝進袋子時候,卻發現袋子繩子已經斷了。
謝柏遠和沈醇,他們確是關係好,卻不僅僅是關係好,他們是情侶,是愛人,是沈醇口中寥寥無幾。
要不然沈醇說著有對象,那麼久了,又怎麼會沒有一個人見過。
之所以大家都沒有察覺,是因為燈下黑,所有人都不會想到他堂而皇之宣布自己戀情,戀情另外一個人就是謝柏遠。
許澤喜歡謝柏遠,喜歡他努力,他堅強,他擔當,幾乎同樣出身,那個人卻比他努力和優秀太多,喜歡這樣一個優秀人,很容易對其他靠近他人產生抗拒,即使那個人從來不屬於自己。
但那些靠近人裡麵不包括沈醇,許澤羨慕他,卻又覺得似乎隻有那樣人跟謝柏遠走在一起才是恰如其分。
可心裡卻是澀澀疼,輕輕被雪花一碰,就淌出眼淚來。
許澤有些漫無目走著,直到走到了一個小區門口時,看著那門禁卡才能進入地方,默默在門口坐了下來。
天氣很冷,但他又好像有點兒感覺不到冷,他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點兒什麼東西,又像是為一些東西而釋懷了,但始終是傷心難過。
眼淚落在台階上結成了冰,雪花覆蓋在頭上身上,或許他今天會在這裡凍死也說不定。
許澤抱著書抽泣,一直能夠聽到雪花掉落在書本上聲音,卻是在某一個瞬間,那種聲音戛然而止了,隻隱隱聽到什麼東西砸落在布上聲音。
許澤抬頭,在漫天冰雪傘下,看到了沈醇略有些冷淡臉,那種神態跟謝柏遠有些出乎意料相似。
沈醇是愛笑,不管跟誰相處,好像都一副好脾氣模樣,很少有人看到他不笑模樣,就如此刻,他隻是淡淡視線,就足以讓自己神經緊繃。
“是你,你怎麼在這裡?”許澤想要站起來,卻發現手腳有些僵硬。
“坐著吧。”沈醇開口時候唇角掛上了淺笑,“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你怎麼在這裡?跟蹤?”
“不是!”許澤下意識反駁道。
“行吧。”沈醇低頭看著他道,“今天事情你也看到了,彆說出去。”
說自然是接吻時事,過往路人沒怎麼留意,偏偏就碰上了來買工具書許澤。
命運齒輪是強大,足以讓他們偶遇,但是又是可惜,碰上了他們親密畫麵。
“你跟會長……”許澤心裡酸澀異常,“你們是戀人麼?”
“對。”沈醇話擊碎了許澤最後期冀。
“我不會說。”許澤低頭道。
“那就回去吧。”沈醇看向旁邊商店道,“老板,來把傘。”
“一把二十。”老板有些懶洋洋道。
“太貴了,便宜點兒,每次下雨下雪都要買傘,家裡傘都快堆滿了。”沈醇笑著說道。
他語氣溫和,模樣又生俊美,那本來意興闌珊老板看清了他傘下麵孔,態度都變得好了起來:“有不是折疊傘,一把十塊,還結實。”
“就要那個,謝謝老板。”沈醇笑道。
買傘有些老式,但看起來十分結實耐用,傘柄遞到了許澤手上時候,他小聲說了聲:“謝謝,我回去就把錢轉你。”
“嗯。”沈醇沒有拒絕。
隻是許澤接過了傘就那麼抱著,卻沒有挪騰地方動作,沈醇看了不遠處成.人用品店一眼,覺得還是得把這尊佛請走,要不然會長知道了,可能會羞憤欲死。
“許澤,還記得我當時問你問題麼?”沈醇說道。
“什麼?”許澤抬頭疑惑道。
“你為什麼一定要上A大?”沈醇淡淡說道,“你當時坐在路燈下麵跟我說,想要擺脫人生困境,想要過不一樣人生,你現在又在做什麼?”
沈醇第一個見任務對象並不是謝柏遠,而是許澤。
沈醇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候,距離許澤進入大學還有幾乎一年時間,想要剪斷兩個人之間紅線,最根本方法就是不要見麵,這也是沈醇第一次接觸這種任務時能夠想到最乾脆利落辦法。
也因此在能夠下床時候,他借口去千裡外C市旅遊,然後去了許澤所在學校。
幾乎同樣年紀,想要溜進學校觀察這個任務對象並不是一件太難事情。
原世界線有著許澤出身記錄,但對於大學之前生活卻是記錄很少,寥寥數語,雖然可見心酸,卻擋不住親眼看見。
C市重點高中,幾乎彙聚了這片地方最優秀學子,上課時朗朗書聲,下課時喧嘩打鬨,都讓這裡充斥著勃勃生機。
但唯有許澤是處於陰影中。
他安靜,勤奮,幾乎不跟人說話,即使強行走在一起或者說話,好像也帶了些格格不入感覺。
穿著衣服有些發舊,有些甚至不合身,鞋子被磨開了膠也繼續穿著,頭發有些過長,遮住了臉,卻是自己趁著教室沒人時候用剪刀對著垃圾桶剪掉了。
倒是沒有人刻意去欺負他,隻是似乎所有人都在下意識孤立他,偶爾言談,還會談及他性取向,說他娘,說他喜歡男人,說他是變態。
他似乎聽進了耳朵裡,又似乎沒有聽進去,唯一慶幸是因為他相當好成績,在這所學校裡有老師在意著他,但老師在意能夠讓他不被明目張膽欺負,卻沒辦法強行讓彆同學跟他交朋友。
沈醇看了一段時間,也打聽了不少事,多少明白許澤自卑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環境造成,貧窮和性取向,兩樣他都無法由自身決定東西,生長環境不同,還能夠那樣擁有韌性,確實足夠努力。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大概就是許澤真實寫照。
上課聽,下課看,連到了晚自習下了,其他同學或收拾,或逛超市,或去操場上散步,或在宿舍打遊戲時間,他都坐在宿舍樓旁邊燈下學習。
所有人都避開了他,卻給了他一片清淨,就那麼墊著紙坐著,筆在書本上刷刷書寫,所有煩擾聲音好像都無法透到那裡去。
能夠擦線進A大成績,也足夠上全國各大名校了。
也是在離開前那個夜裡,沈醇站在一旁鬆樹影子下問了許澤誌向。
時間因為沈醇這句話,回到了那個看似稀疏平常,卻讓許澤一生都難以忘掉夜晚。
為了讓學生勵誌,校園灌下雞湯很多,牆上名人名言,懸掛橫幅上那些激勵話語,老師說出話,在還有些懵懂高中時代是極有激勵作用。
許澤記憶最深刻就是:什麼都有可能辜負你,唯有努力不會。
既定目標已經在那裡,想要改變命運,就是要通過高考考上理想中大學。
隻有考上那裡,才有可能擺脫現在命運,才有可能不再被彆人嘲笑,孤立,才有可能改變自己人生。
他沒有彆路可以走,唯有努力。
也就是在那樣一個稀疏平常夜裡,下了晚自習,學生們紛紛湧出,教導人員也在催促著關燈,許澤抱著書本找到了以往坐地方。
宿舍樓旁邊,一盞明亮大燈懸掛,照亮學生們回宿舍路,也讓他有了一個安靜學習地方。
過往人或許是輕聲細語說點兒什麼,但又很快離去,像想象中那樣占他地方,撕扯他書那種事情從未發生過,但是也沒有人會靠近他,留他一個人孤零零麵對這個世界。
那些落寞在看書時候可以被遺忘,許澤看了很久,就在很多學生都進了宿舍,校園裡到處都在催促著要關門熄燈,許澤也打算收拾東西進去時候,聽到了來自於樹蔭底下問詢。
秋日晚風有些涼,吹動常綠鬆柏,帶來些許微澀又清爽味道,那個聲音來自於鬆樹下,陰影裡漆黑一片,看不清人,隻能聽聲音知道是個男生聲音,低醇又好聽,就像是眼前鬆樹突然成了精一樣。
“你這麼努力,是想考上哪所大學?”那個聲音詢問。
除了老師,許澤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同齡人這麼心平氣和話語了,裡麵沒有摻雜任何好奇和鄙夷,隻是平等在交流,也讓許澤有了交流欲.望:“A大。”
C市重點高中在本地算是最好,每年也有很多考上重本,可是很多年都很難出一個A大那樣,他這樣誌向在很多人看來都是癡人說夢,可許澤真想試試。
“在C中考A大很難,為什麼沒上地區那所重點高中?”那個聲音輕聲詢問著,“以你成績應該能上才對。”
“……上C中可以免學費,還有餐補。”許澤猶豫了一下說出了口。
他中考成績可以上地區最好那所高中,那所高中,師資力量更加雄厚,每年能夠考上A大都有不少,隻是學費和生活費都是問題,家裡更希望他輟學去打工,而C中向他發出了邀請,免除了學費,還有貧困補貼。
這些都是許澤羞於啟齒地方,但是他說出來時候,下意識覺得樹下人不會嘲笑他。
果然,那人似乎隻是停了一會兒,然後輕聲問道:“一定要是A大麼?其他重點大學對於你而言並不算難。”
許澤當時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對他這麼信任和篤定,但那個時候肯定,真是一劑強心針,讓他說出了自己理想:“大概是想要擺脫人生困境,想要過不一樣人生,我一直都是朝著A大努力。”
既然努力了,就想要最好那一個。
樹下人沉默了很久,久到許澤以為他已經離開時候笑了一聲:“那就朝著目標好好努力吧。”
從始至終,許澤都沒有見到那個人樣子,在他離開原地時,甚至悄悄去了鬆樹下看了一眼,隻有一地鬆針,發生在樹下問詢,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但同樣聲音卻在遠離家鄉千裡,這個陌生又熟悉城市,這個大雪漫天地方重新響起,問他到底在做什麼。
“是你?!”許澤緊緊盯著沈醇,語氣中難掩激動,“當時在學校是你?你怎麼會在那裡?”
“去了C市旅遊,遛進校園裡去逛逛而已。”沈醇輕描淡寫回答道。
許澤心有些落了下去,他掙紮站著起來,拍了拍身上塵土看著沈醇,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那個時候不見人,隻聽聲音,就足以在一個人心裡埋下種子,許澤甚至想過那是不是學校裡誰,甚至下意識去聽那些有些嘈雜聲音,但是沒有,一直沒有……就像是夢隻是夢,無法照進現實一樣。
最後連他自己都放棄了,來到A大,接觸了更多優秀人,努力沒有被辜負,目標達成喜悅,讓過去變得淡了很多,也讓那道聲音經曆時間磨滅變得有些模糊。
但當確認時候,他才明白之前聽到沈醇說話那份偶爾熟悉感是什麼,那是他追逐不及夢,但對於這個人而言,卻隻是一次不足以放在心上……或許放在心上了。
“你一直記得我麼?”許澤有些期待問道。
“我很少見過那麼刻苦努力人。”沈醇說道,“所以印象深刻。”
“是,是麼。”許澤勉強笑了一下。
“既然那麼努力考上了這裡,就不要糟蹋自己身體,也糟蹋曾經努力。”沈醇看著他道。
改變他誌願,很有可能給他一生留下遺憾,所以沈醇放棄了那條計劃,能不能真進入A大,看他自己命。
相遇命運無從改變,命運紅線用彆方式同樣可以剪斷。
隻是動心動情,難免心傷麼?
“對不起。”許澤抱著傘,努力壓製著內心酸澀道。
他心裡有些自嘲,因為他同時喜歡上了兩個人,對謝柏遠是一見鐘情,對沈醇是潛移默化再加上曾經種下種子,一經催化就成長成了參天大樹。
他突然想到自己之前流淚,竟不知道是羨慕沈醇還是羨慕謝柏遠。
“回去吧,人是一直朝前看,有些東西該放下就要放下。”沈醇說道。
他也不想在大冷天給彆人灌什麼雞湯,隻是從許澤之前拚勁和原世界線行事作風中就能夠看出這個人有時候是有些太過於執著和韌性。
放在正事上當然很好,戀愛上,有時候就會失了分寸。
原世界線中,謝柏遠同意節點是在許澤大二送他飾品上,那是許澤自己學了很久做謝柏遠銅刻飾品,一年多追求,謝柏遠仍然選擇拒絕,並將那件飾品佯裝扔進了湖裡,說隻要許澤能夠撈上來,就同意在一起。
謝柏遠以為對方會知難而退,卻不想許澤在湖裡泡了整整一夜都在找,湖水不深,隻有一米,可是夜風很冷,許澤上來時候就因為高燒進了醫院,這樣堅持也讓謝柏遠兌現了之前諾言。
隻可惜一切並沒有那麼適配,兩人磨合以失敗而告終,釀成了不可挽回悲劇。
當事人後悔可能會生成任務,所以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
“我明白了。”許澤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希望你們能夠幸福。”
他是真心祝福,雖然心裡難受快要上不來氣了。
“謝謝。”沈醇笑道。
許澤最後看了一眼沈醇笑容,撐開了傘緩緩離去了。看著他在風雪中慢慢消失背影,沈醇知道,紅線……已經斷開了。
謝柏遠這個人,從此跟許澤再無牽絆。
……
“你說會長會喜歡這個麼?”沈醇單獨站在店裡購買著東西問道。
【應該會吧……】521看著宿主塞進大衣口袋裡不少東西,十分遲疑,並莫名想到了偶爾在這個世界看到一句話。
老.處男開.葷,如狼似虎。
宿主年齡可不止幾萬歲那麼簡單,會長……感覺好危險。
可是不敢說。
沈醇挑選隻是基礎款可能會用到,但是對於係統這種沒見過世麵小可愛來說,那是十分刺激。
沈醇也不想這麼快就把小萌新帶壞,但是成.人用品並不在本源世界馬賽克屏蔽範圍內,或者說沈醇挑選這些東西並不在其範圍內。
【這個要怎麼用?!】521看到了一個東西沒忍住驚奇問道。
【確定想知道?】沈醇笑了一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