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無輕重分彆,京中監斬之事就由右相去辦吧。”沈醇放下了手,走到了桌案邊從其中拿出兩份折子道,“想來也能解竇相心中鬱氣,再者,新帝登基,官員不足,特開恩科,此事也交由竇相去辦,免得雍朝上下動蕩。”
監斬之事竇昀義不容辭,即便他不常見殺伐之事,想著貪官被斬,也隻覺得心中痛快。
隻是科舉之事,他驚訝是沈醇竟不讓他自己人去辦。
但此事於國有利,竇昀並不多言,隻拱手道:“翊王托付,微臣定不辜負。”
“對了,還有竇相娶妻之事,本王手下那將軍著實喜歡竇相,愛女也正當妙齡……”沈醇麵色略有為難。
竇昀心神提起,連忙道:“翊王厚愛,微臣家中確已在議親,微臣不才,隻求舉案齊眉,不願委屈了將軍愛女,也不願讓妻子寒心,請翊王見諒。”
“既是如此,當真可惜。”沈醇說道。
“確如此。”竇昀心裡焦慮,思慮是婚事確該讓母親儘快安排了,以免總是被……催婚。
“翊王還有何事吩咐,若是無事,臣先退下了。”竇昀說道。
“竇相慢走。”沈醇看著他匆忙轉身背影笑道。
【看來大家都不喜歡被催婚。】521說道。
【確如此。】沈醇說道。
想要相守一生,總該是有幾分喜歡,若是陌生人湊在一起,短短一生,十足遺憾。
“元帥,”梁文棟在一旁聽了一耳朵,思索了一下道,“竇相如今十九,已在議親,元帥如今雖是十八,可要相看一二?如今議親,已是不早了。”
梁文棟自幼跟隨,沈醇父母不在,這種事情他也說上話。
沈醇看了他一眼悠悠道:“看來這風水是輪流轉呐。”
521默默錄像,催婚者恒被催之。
梁文棟略有疑惑:“什麼?”
“無事,本王好男色,不娶妻。”沈醇開口道。
梁文棟瞳孔瞬間放大,顯然驚訝異常:“元帥,元帥好男色?!”
“是也。”沈醇觀他神色笑道。
梁文棟磕巴了一下,卻是有些恍然:“難怪元帥在邊關從不親近女色,屬下這就為您安排合適男子,京中才子,也是任您挑選。”
沈醇動了一下眉頭,目光從他身上打量下來笑道:“我不好才子,就好梁將軍這一口,皮肉緊實最佳。”
梁文棟古銅色麵孔頓時漲通紅,渾身都繃緊了:“屬下,屬下……好,女……”
他話說到一半,卻是驀然咬牙閉目,視死如歸道:“隻要元帥能夠疏解,屬下如何都不重要!”
“哈哈哈……”沈醇驀然笑出了聲,他坐在了椅子上,單手撐著頭道,“不與你頑笑了,我雖好男色,卻也不是隨意可選,形勢未定,此事暫不做考慮,隻是坊間傳言倒不必刻意去壓製了。”
雖然他是懷疑竇昀斷袖那一方,但是大庭廣眾之下問出,也是帶了些桃色傳聞,比如就會有人懷疑他不是想給竇昀娶妻,而是看上了竇昀顏色,想要納為麵首。
有此傳言,竇昀當真是避之不及,隻想早日成親了。
倒也不是說竇昀成了親就不會再動情,隻是竇昀此人固執古板,若有了妻子,必不會再與外人瓜葛,而鳳飛白在原世界一再相邀前提是竇昀並未娶妻,且兩情相悅,若是對方已有妻室,應是也不屑去做那種強迫之事。
如果他敢做,就把他腿打斷好了。
“元帥莫非是喜歡竇相?”梁文棟大膽猜測道。
沈醇抬起眼瞼看著他道:“你今日且去習武場練上四個時辰,免得閒暇下來就喜歡胡思亂想。”
梁文棟語結,卻是拱手道:“屬下領命。”
那不喜歡竇相,乾嘛還任由外麵亂傳啊?
元帥心,海底針也。
沈醇一再問及婚事,竇昀不敢再拖,一時之間送去右相府閨閣女子畫卷無數。
竇母一一讓人給他翻看著,一邊輕輕埋怨著:“你說你,之前死活不願意娶妻,說什麼男子應當先立業,再成家,如今卻是急匆匆又要娶了,當年看好姑娘都嫁了,如今可不好選出最佳,看了幾日你也沒個滿意,你喜歡什麼樣同母親說說。”
“知書達禮便是最好,門楣不必太高。”竇昀說道,“刁蠻任性者不可取。”
“知曉了,孫尚書家嫡幼女不錯,還有王家,到時候母親壽宴都請來,你遠遠相看相看。”竇母說道。
“多謝母親,母親費心了。”竇昀拱手道。
“不費心,你能成家就好,我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竇母慈愛道。
真要相看也不是什麼難事,竇家壽宴之上女子自成一處,說笑打鬨,宛如無數花朵爭妍鬥豔,隻是花既盛開,總有高下之分,百花盛開,總能折其一支。
……
“竇相定下是王侍郎家嫡女,那女子據說長不是最出挑,但是古琴刺繡都是上佳,其母溫婉賢淑,其父家中並無妾室,一舉一動,落落大方,竇夫人很是滿意。”下屬稟報道。
“竇昀自己呢?”沈醇問道。
“人是竇丞相自己選。”下屬說道,“雙方已經定下了,儀程也在進行。”
“既是如此,待他們婚嫁之日,本王也去送一份賀禮吧。”沈醇笑道。
竇昀在原世界線一直未娶妻,一是因為年少氣盛,年輕時眼光頗高,正是大展鴻圖之際,不願被家庭牽絆,二是後來宮變,他護著鳳飛白,難免仕途艱難,未免連累他人,一直未娶,再到後來情愫漸生,大概也不願意心裡裝著人卻去娶一位女子,害人害己。
如今他仕途坦蕩,卻不必承受拖累壓力,還有沈醇這裡想要借著聯姻拉攏壓力,自然結親也就快了很多。
以為非他不可人,其實也不是不可替代,隻要改變一些相識過程和因果,照樣也有其他人能夠替代那個位置。
愛情這東西,不過如此。
右相娶親乃是京中大事,朝中權貴皆會前往,不說竇昀此人官位,隻說竇氏家族分支諸多,家中更有三朝元老之事便足以讓京中權貴前往恭賀了。
紅色鋪天蓋地,嗩呐聲和鞭炮聲齊響,來往恭賀,人.流如潮。
“恭喜竇相,百年好合啊。”
“竇兄如今終於是立業成功,迎娶美嬌娘了。”
“你就彆嘲笑他了。”
一應婚事都是按照禮製來,竇昀騎於馬上,朝路邊恭賀之人一一拱手,待下馬時,那八抬大轎同時落地。
“射轎門,迎新娘嘍。”賓相喊道。
隻是竇昀剛剛拿起弓箭,便聽到了一聲捏著嗓子通傳:“陛下駕到,翊王爺駕到——”
聲音極細,卻傳很遠,剛才迎來送往之人紛紛跪地見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翊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聖駕浩浩蕩蕩,左右都有侍衛跟隨,兩輛極為奢華馬車停下,諸人皆是不敢抬頭,隻目光從地麵看,能夠看到那黑紅袍服落地。
小皇帝看了一眼沈醇,開口道:“諸位平身。”
他為帝王,一言出本是四海臣服,可是話語落地,卻無人敢起身。
沈醇笑道:“諸位平身吧,今日乃是竇相大喜之日,不必行如此大禮。”
“多謝皇上,多謝翊王。”諸人再言,這才緩緩起身。
迎親之人極多,來往之人並非皆是在朝為官之人,卻都對翊王敬畏異常。
翊王名聲在這數月間威勢不減,先是新朝數日斬兩千貪官,隻京城之地便是血流成河,血液凝聚於菜市口久久不散,令人生畏。
再是削藩,不過三月,寧王封地便被收回中央,府中搜出龍袍和堆積鐵器便是鐵證,從派兵到將寧王送進大牢,不過三日。
此舉一出,確人心惶惶,但以往混亂親王封地卻是安分和平了許多。
若隻是如此,翊王殺神之名隻會更盛,但其數月間所頒政策無一不叫百姓稱快,誠心拜服。
這天下百姓眾多,原就不在意那坐在帝位上人是誰,隻在意那高位之人能否讓他們吃飽穿暖罷了。
攝政王殺伐果斷,卻是愛民如子,再加上曾經西北戰績,竟是讓許多人將他形象畫成了畫,放在了家中辟邪。
坊間傳言,攝政王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青麵獠牙,單手便可拎起百斤重錘,跺腳便可讓地麵塌陷,每每飲食都需新鮮肉食,可食百斤,飲敵人鮮血一鬥之數。
可諸人抬頭,卻是有哪家女子沒忍住呀了一聲,聲音消弭,卻還是讓眾人愣在了原地。
男子確身量不矮,目測八尺有餘,卻是墨發垂落,袍服加身,五官無一絲瑕疵,生格外俊美不說,那一雙含笑桃花眼輕輕微闔,便已然讓不少女子紅了臉龐。
“參見陛下,參見翊王。”竇昀上來見禮。
“你是新郎官,今日不講太多禮數,且迎新人吧。”沈醇開口道。
“是,多謝翊王。”竇昀往後看顧,左右人潮分開,竇家已有人迎了上來,想要將沈醇二人往裡迎。
侍衛把守,沈醇低頭笑道:“陛下先行。”
“愛卿同行就是。”鳳飛白得見剛才景象,臉上卻無任何不滿。
因為此情此景在宮中早已如此,沈醇少有僭越,可他治下,好似所有人都忘了還有他這個皇帝,隻認翊王這個主子。
沈醇伸出了手,鳳飛白拉了上去,君臣相攜而入。
帝坐正位,沈醇坐於其左,父母高堂便隻能坐在右側下方。
新人三拜,賓相一一喊過,竇昀牽著紅綢,行走之間都帶著小心,即便滿室紅色,卻也難掩他麵上紅暈。
竇昀平常好著淺色,隻顯得俊雅脫俗,如今一身正紅,卻是更添了幾分顏色。
“看來竇相找到了兩心相悅之人。”沈醇小聲笑道。
鳳飛白目光從竇昀身上看過,又重新落在了沈醇身上,右相確氣質出眾,可即便精心妝點過,也不及攝政王隨意一坐,便引得無數愛慕目光。
“禮成——”
一聲高喊,沈醇示意一旁太監,太監取出了聖旨,又有數人捧著禮盒入內,連帶著新人,諸人再跪。
沈醇打算起身,鳳飛白開口道:“翊王坐著便是。”
“多謝陛下。”沈醇直接坐了回去。
賀禮念了一大串,皆是貴重至極,不僅有皇帝賞賜,還有太後賞賜,再加上沈醇封禮,直聽跪拜眾人乍舌不已。
【宿主,古往今來功高震主少有好下場。】521查詢著資料提醒道。
【我若是不敵,這輩子也算是活到結束了對吧?】沈醇笑著問道。
【宿主,不可以這樣。】521焦急說道。
【若是因不敵而死,也能縮短做任務時間,更短時間也能做更多任務不是麼?】沈醇說道。
【可是宿主能活卻故意尋死是會扣分。】521認真說道,【要愛惜生命。】
不管是自己還是彆人。
沈醇麵色一頓,驀然笑道:【我開玩笑,你覺得憑那麼個小不點能把我怎麼樣?】
【哦,哦……】521鬆了大大一口氣。
那小不點是不能把宿主怎麼樣。
沈醇笑了一下,能流傳千古帝王,無一不是經曆過重重磨難才脫穎而出,小皇帝在原世界線受了不受挫折,才磨練了心性,如今這份壓力該他來給。
禮畢,沈醇與鳳飛白並不久留,再度相攜離開,雖是一高一矮,卻是同樣風姿出眾,引人注目。
竇相婚禮之後,坊間關於攝政王傳言大改,甚至有畫像流出,引人讚譽。
“攝政王哪裡是生青麵獠牙,不過是沙場征戰,覺得自己樣貌太過於俊美,難免無法震懾,故而戴上了青麵獠牙麵具罷了。”
“果真生恍若天人麼?”
“已引得不少人相思成疾了。”
“可據說翊王殿下好是男色……”
“男色女色又有何妨?”
……
夏日酷熱,即使沈醇有內力加身,並不覺得熱,可那種毒辣日頭,還是讓他更願意待在置了冰房中。
沈醇議完了事進了府中,卻對上了匆匆迎上來梁文棟。
“王爺回來了。”梁文棟稟報道,“您快裡麵請。”
沈醇微妙抬了一下眉道:“碰上好事了?”
梁文棟一滯道:“您怎麼知道?”
“看出來。”沈醇走到了門口,正欲推門之時看了梁文棟一眼,在其咽了一下唾沫時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被關上,一室清涼,外麵傳來隱隱說話聲音。
“不就給元帥送個美人,何必這麼緊張?”
“你知道個屁,我這要不是怕元帥憋壞了……”
聲音雖小,沈醇卻是聽一清二楚,他看向了垂著床帳床畔,聽著裡麵呼吸聲,放重了腳步走了過去。
那呼吸聲略微急促,在沈醇掀開床帳時直接屏住了。
沈醇床很寬,以往隻是他一人獨住,現在卻是在中央位置跪坐了一個青年。
他除去了鞋子,露出了白淨襪子,一身青色,裡衣卻是白,發冠未束,長發散落,生一副俊秀精致好樣貌,在夏日看確是賞心悅目,心中清涼。
他本是呼吸屏住,在看到沈醇時臉上卻是已經染上了紅暈:“王爺。”
“帳中美人,”沈醇隨手撇過床帳,探身其中,微微彎腰,捏住了那美人下巴拉近了來看,“果然彆有一番意境。”
那青年離越近,羞澀之意越重,手指試圖搭上沈醇肩膀,卻被鬆開了下巴跌坐在了原地。
他有些訝異,卻見沈醇笑容微淡:“可惜了,不合本王心意。”
【宿主,這個長不好看麼?】521根據人類審美檢測,這個人還是長相當好看。
【好看啊,可是我答應了一個人一件事,蓋了章,許出承諾就不能輕易違背。】沈醇笑道。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如今百年未過,確不能隨便親近彆人。
他可沒有做王八蛋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