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時光都是偷來的,真正的白鴻其實已經死了,他應該感恩,讓他能夠以貓咪的身體遇到沈醇,開始一段讓他每每想起都覺得甜蜜的戀愛,隻是十年讓他覺得太不甘心。
他現在已經做不到舍下沈醇一人,也無法看著他跟彆的人在一起。
麵前的背影停下,男人有些詫異的看了過來,隻是一瞬,白鴻眼中的畫麵就被淚水模糊掉了。
“怎麼了?”沈醇抱住了他的肩膀低頭問道。
白鴻抱住了他的腰,已經顧不得路人會怎麼看,將自己埋在了他的懷裡,心痛止不住,眼淚就止不住。
沈醇沒有再問,隻是抱著他輕輕拍著背道:“好了,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
白鴻輕輕搖了搖頭,眼淚卻是打濕了沈醇的肩膀:“我隻是……”
“我說過,不要對我撒謊。”沈醇摸著他的頭發道。
這樣的舉動安撫了白鴻的情緒,可話語卻讓白鴻心裡頓了一下,他答應過的,不對他說謊:“沈醇,我是貓。”
“我知道。”沈醇垂眸說道。
是貓,意味著壽命短暫,對於同樣是貓咪的物種而言並沒有什麼區彆,但對於人類而言,貓的一生可能隻有一個主人,可人的一生卻可以有很多貓。
“如果我的壽命隻有十年該怎麼辦?”白鴻將話語吐出,抬起頭看著沈醇時眼眶仍是紅的。
他隻是……不甘心。
沈醇單手捧著他的臉頰,從一旁的口袋裡取出紙巾幫他擦著臉道:“彆哭了,這件事情其實也好解決。”
“什麼?”白鴻微抬著頭問他。
“我找到你的家人了。”沈醇摸著他的臉頰道,“就在A市,而且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
他的神情溫柔又從容,白鴻按捺住情緒詢問道:“他們還好麼?”
“很好,就是很擔心你。”沈醇說道。
白鴻有些驚訝:“你告訴他們我在這裡了?”
他的父母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兒子突然變成了貓。
父母如今還不到五十,至少還有兩三個十年可活,見了又要白發人送黑發人,難免再心傷,可要是不見,為人子女不能不儘孝道。
“當然沒有了。”沈醇低頭道,“你還活著,身體搶救過來了,各項機能沒有太大問題,隻是一直沒有醒過來。”
白鴻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難以理解這種荒謬的事實:“那我現在……”
他還活著?!
白鴻糾結了一下道:“那是這隻貓的意識在我原來的身體裡麼?”
沈醇:“……”
這個思維跨度是他沒有想到的。
“在麼?”白鴻問道。
沈醇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腦門,在白鴻下意識猛眨了下眼睛的時候道:“當然不在了,它要是還在,現在不應該在躺著,而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貓的靈魂是無法輕易融入人類的身體的,它隻是將身體讓了出來。
白鴻歎了一口氣道:“可惜了。”
“以前救過貓麼?”沈醇問道。
“喂過流浪貓。”白鴻思索了一下,驀然想起了什麼,“有一年冬天的時候,有一隻大白貓叼著鳥在窗外敲窗戶,好像太冷了,我就放它進來了,本來以為能養的,沒想到它隻是在暖氣下麵窩了一個冬天,到開春的時候就跑了。”
那個時候他還有點兒遺憾,以為自己會有貓了。
“看來是緣分。”沈醇笑道,“想去醫院看看麼?我才收到的消息,還沒有來得及通知你的父母。”
“要不先悄悄去?”白鴻遲疑道,“我還沒有做好見他們的準備。”
雖然他的身體還活著,但也未必還能回去。
“好。”沈醇答應了。
……
白鴻的身體是在A市的中心醫院,隻用打聽一下就能夠找到。
房間門牌確定,沈醇挑了一個白鴻父母都去吃飯,隻有護工在的時候帶著他提著禮物進去的。
“您是?”護工看見他們時問道。
“我們是白鴻的朋友,來看看他。”沈醇笑道。
護工上下打量著他,看著他的穿著試探問道:“你這不會是什麼遠方親戚之類的吧?”
“不是,隻是剛剛回國的朋友,聽說他出事了,就來看看他。”沈醇笑道,“現在不方便麼?”
他的樣貌格外具有欺騙性,話又說的討巧而溫柔。
護工看著是中年的模樣,聞言神經放鬆了些道:“方便,不過說說話,彆碰他。”
“好的,謝謝。”沈醇笑道,轉身對身後跟著的白鴻道,“進來吧。”
白鴻提著禮物的手一頓,看著近在咫尺的床位卻有些猶豫了。
然而那一步總要邁出去,隻是在他想要跨出那一步的時候,卻是聽到了背後傳來的熟悉至極的聲音:“小李,這誰啊?”
聲音中帶著爽利,白鴻捏住手努力控製,才沒有喊出那一聲媽。
“白鴻的朋友,說是剛從國外回來的,聽說是出事了想來看看。”一旁的護工說道。
“鴻鴻的朋友啊。”白母打量了一下沈醇笑道,“謝謝了,不過他現在還沒有醒,隻能見見了,進來吧。”
“謝謝阿姨。”沈醇看著白母笑道,“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雖然發間已經有了白發,臉上也有不少因為曬過而留下的皺紋,但是人看著很是爽利,從眉眼輪廓能夠看出年輕時一定是一位很漂亮的女性,跟白鴻至少有五分的相像。
“你們能來就已經是好事了,破費了。”白母走到了床前坐下,看著躺在那裡打著點滴的兒子道,“鴻鴻,有朋友來看你了,你們說說話,啊。”
她看向兒子的神情很是溫柔。
白鴻站在一旁,手指收的愈發緊了,眼眶也有些微熱。
他的印象中,母親一直是很能乾的,行事作風都很乾淨利索,一頭的頭發也都是烏黑發亮的,來到大城市打拚以後,每一年的回去待的時間都很短,她的頭發也一直都是烏黑的色澤,問她的時候總是說家裡什麼都好,讓他不要擔心。
可今天一見,他才發現母親真的老了很多,她的發間有了白發,雖然是笑著的,可是眉宇間的皺紋很深,眼底也留著深深的疲憊。
是他不好,一直以為自己的遺產至少可以讓他們晚年過的舒心些,卻是躺在醫院讓他們不斷的操心。
白鴻垂在身側的手被沈醇握了一下,眼眶的微熱強行壓了下去。
白母說了兩句起身出去了,護工也沒留,房間裡有些空,白鴻坐在了床邊,看著自己的臉有些出神。
沈醇也落座在一旁,躺在床上的青年一頭的烏發,閉著眼睛的模樣看起來沉靜極了,跟白鴻現在的模樣一模一樣,隻是麵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甚至有些瘦削,不像小貓那麼充滿生氣。
“自己看自己,感覺好神奇。”白鴻看著躺在床上的人,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兩隻同樣的手交握,白鴻笑了一下道:“我來看你了,你真沒良心,讓媽那麼擔心,要是我是你,才不會……”
他低低的說著話,整個人的情緒看起來有些平靜。
【521,使用靈魂契合藥劑。】沈醇說道。
【好的,宿主。】521說道,【藥劑使用成功。】
白鴻交握的手有些落空,他訝然的抬頭,卻是眼前一黑,意識遁進了黑暗之中。
原本穿著的衣服落地,躺在床上的青年睫毛卻是顫了顫。
沈醇將衣服撿起疊好:【身體也融進去了?】
【他的靈魂跟貓身融合太高,貓身並沒有受到重創,如果強行脫離,會讓靈魂受損,契合藥劑就一步到位了,兩種狀態可以隨意切換,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壽命還是人類的壽命。】521檢測著數據說道。
【那倒是好事。】沈醇笑道。
521看到這個笑容,又開始為小貓咪擔憂了。
因為宿主一般都是人模人樣的,但一旦不當人就非常的不是人。
衣服被疊好放進了袋子裡,沈醇伸手探了探白鴻的脈,手還沒有離開的時候,卻是對上了青年緩緩睜開的眼睛。
像是黑玉琉璃一樣的眼睛帶著恍然和困倦,他開口時聲音中帶著嘶啞:“我……怎麼了?”
“你回去了。”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
白鴻輕輕笑了一下,身上很是疲憊無力,不像平時那麼輕便,但是他回來了。
“那個,小夥子打擾一下,你們吃飯了麼……”白母的聲音清晰傳來,在看到白鴻時卻是戛然而止,連手上端著的飯盒都掉了下去。
叮當一聲巨響,卻是讓她驀然回神,顧不得那飯盒,她幾乎是幾步跑到咯床邊,目光裡全是驚喜:“鴻鴻,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伴隨著驚喜的還有眼淚。
她奔到床邊的動作很快,但手掌拍到白鴻身上的動作卻很輕:“鴻鴻……”
“媽。”白鴻叫出這一聲的時候,覺得人生所有的滿足都在這裡了,“彆哭,我醒了。”
父母健在,還有愛人,沒什麼不滿足的了。
白鴻的醒來帶來了些兵荒馬亂,醫生過來檢查的時候白父幾乎是從門外闖進來的:“聽說兒子醒了!”
門發出一聲巨響,醫生卻是淡定的檢查著白鴻的身體,起身看向白父道:“病人需要休息,動作放輕點兒。”
“哦,好,好。”白父放輕了腳步走了過來,神色之間卻是難掩緊張,他站在一旁看著兒子,卻是手臂頂了頂白母問道,“怎麼突然醒了?”
“這我哪兒知道。”白母眉目間難掩喜悅,“能醒就是好事。”
“哎,確實是。”白父說道。
“感覺哪裡不舒服?”醫生問著白鴻道。
“喉嚨有些乾,腿使不上勁。”白鴻配合著說道。
“胸口呢?”醫生在那裡輕輕按了按說道。
“沒事。”白鴻說道。
“恢複狀況目前看起來不錯,稍後去拍個片子,要是沒什麼大事,就能著手準備複健了。”醫生說道。
“那我以後還能跳舞麼?”白鴻問道。
醫生遲疑了一下道:“這個要看後續的恢複情況,人的身體是有一個極限的,像你原來那樣的跳法,不建議。”
空氣有一瞬間的冷凝,白母問道:“那怎麼才能恢複他以前那樣呢?”
“女士,這麼跟您說吧,他現在的狀態就像是木板被砍成了兩段,即使拚起來,用其他木板固定住,承受能力也不像以前那樣了。”醫生說道,“像那種劇烈運動,儘量能避就避。”
“可……”白母還想說什麼。
白鴻開口道:“謝謝醫生了,我會配合的。”
他不能太貪心,得到這個還想得到那個,能夠是現在的狀況,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醫生收拾東西走了,白母坐在了床邊拉著白鴻的手道:“鴻鴻,這事你彆太難過。”
“我沒事,媽。”白鴻看著她微微笑道,“人生又不是隻有跳舞這一條路可以走。”
“你能這麼想就最好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白母摸了摸他的臉頰道,“以後選擇多著呢。”
“嗯。”白鴻笑了笑。
【給他用恢複藥劑。】沈醇說道。
他還是很想看到自家小貓跳舞的模樣的。
【好的,為您兌換恢複藥劑,用於非宿主本人身上,價格翻倍,已使用。】521彙報道。
“小夥子,你是?”白父站在一旁,精神緩下來的時候察覺了沈醇的存在。
“你好伯父,我是白鴻的朋友。”沈醇伸出手道。
“哎,你好你好。”白父同樣伸手笑道,“你這一來,我兒子就醒了,小夥子身帶福氣啊,就是個福星啊。”
“咳,”白母咳嗽了一聲,示意白父說話口有遮攔點兒,然後招呼沈醇道,“你快坐,彆站著了。”
“對對對,坐著說說話,我給你倒點兒水去。”白父讓著旁邊的位置道。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沈醇試圖阻攔,卻是被白父按在了椅子上,在白父倒了水端過來時接過道,“謝謝。”
“不客氣,你是客人,應該的。”白父也坐在了一旁笑道,“對了,你吃飯了沒啊?”
“吃過了。”沈醇笑道。
“哦,那吃個蘋果吧,我剛買的,水靈著呢。”白父坐在旁邊沒兩秒,又要起身去拿蘋果。
“伯父,不用了,現在不餓,一會兒再吃。”沈醇笑道。
“行。”白父笑了兩下,又是左右打量,“要不我給你取個墊子,這座位硬。”
“不用了,沒事。”沈醇笑道。
他倒沒有不耐煩,因為白父看起來是天生的熱情好性,隻是這樣的熱情像是一般人去姥姥家裡的待遇,連吃帶塞,走的時候還得拿點兒。
“你消停點兒,讓孩子安靜坐會兒。”白母開口說道。
白父抬屁股的動作頓了一下,重新坐了回去對沈醇笑道:“嗨,也是好久沒人來,難得你來,以前也沒聽白鴻提起過。”
“以前他都在國外,很少回來。”白鴻開口道。
“年輕人是忙。”白父應聲道,“這次回來,這還得多久又得出國啊?”
“這次回來就不再出去了。”沈醇說道,“打算在國內定居了。”
“好,國內好啊,落葉歸根,還是咱們自己的國家和土地好啊。”白父滿臉寫著讚成,“學成歸來,報效祖國。”
“對。”沈醇說道。
“那你現在是在哪兒工作呀?來的時候遠不遠?”白父繼續嘮著,明顯因為兒子的醒來神情變得輕鬆了很多。
“自己開店的,不遠。”沈醇回答道。
“自己做老板啊,年輕人了不起啊,開什麼店呐?”白父問道。
“你查戶口呢,讓孩子安靜會兒。”白母無奈道。
“沒事,我還挺喜歡跟伯父說話。”沈醇說道。
他這句話一出,白父更高興了:“就是,沒事說說話多好,兒子在這A市多個能雪中送炭的朋友也是好事。”
白父有點兒嘮家常的意味,沈醇也是儘可能的回答,白父心開,即使知道了沈醇的資產狀況,也是誇了又誇,卻是態度不變。
直到醫生那邊叫人,白父匆匆起身出去,白母也提著暖壺打熱水的時候,白鴻看著坐在床邊的男人道:“是不是聽起來有點兒絮叨?”
“沒有。”沈醇說道。
“我爸他也沒有什麼愛好,就是喜歡讀報看新聞,然後給人灌雞湯,對於軍人還有為國家效力的人特彆的推崇。”白鴻說道。
“他沒讓你去參軍?”沈醇笑著問道。
白鴻臉上也浮現了一點笑意:“讓了,不過我不喜歡那個,選了跳舞,把他氣壞了,不過後來學成了,他也就不說什麼了。”
“真好。”沈醇伸手撫了一下落在他額頭上的發。
之前那種陌生的感覺隨著這個動作悄然回歸。
白鴻抬了一下眸,想要說什麼,卻是聽到了門口傳來的腳步聲時閉了嘴。
“鴻鴻啊,你想吃點兒什麼?”白母問道。
“什麼都行。”白鴻說道,“彆太油膩。”
“行,知道了。”白母放下暖壺轉身離開了。
“不吃貓糧了?”沈醇笑道,“我記得你最喜歡吃三文魚的。”
白鴻看著他道:“等我回去吃……”
他做貓的時候覺得特彆的美味可口,也不知道做人吃貓糧是什麼味道。
話說到一半,白鴻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我可能一段時間都不能回去了。”
“我過幾天就來看你。”沈醇笑著拍了拍他的臉頰道,“其實每天來看你也行,隻不過得在你爸媽那裡過了明路才行。”
“先緩兩天,我跟他們滲透一下。”白鴻開口道,“今天剛醒,他們正刺激著呢,緩兩天承受能力會比較好。”
“好。”沈醇笑道。
白鴻垂眸,卻是用手指勾住了他縮回去的手,有了一點兒小貓平時的影子:“明天也來。”
沈醇的手勾了一下他的,卻是轉手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