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了澡,重新換了衣服,沈醇從行李箱的一側取出了電腦打開。
手機的確是父母買的,但是電腦不是,原身是在一年前死亡的,原因是夜裡喝酒還飆車,摩托車在不平坦的路上碰到了石頭,直接腦袋撞到了尖銳的石頭,要不是有夜晚路過的人,送到醫院時屍體已經涼透了。
有恢複藥劑,沈醇的恢複情況倒是很好,隻是也老老實實的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原身上的高中並不怎麼好,混的人更多,沈父沈母擔心兒子,讓原身報考了藝考,沈醇下床的時候剛好趕上,薑易也同樣是在美院,索性就直接考了。
藝考再加上文化課成績,成功讓沈醇考上了B市的美院,沈父沈母宴請親戚大肆慶祝了一下,而沈勝男自始至終都沒有回去。
矛盾和心頭的刺是幼時紮下的,並不是可以輕易彌補的,想要讓矛盾不會繼續加劇,他必須擁有獨立的經濟能力,畢竟原身父母從沈勝男那裡得到的,大多都貼補到原身身上了。
有考上重點大學的獎勵,再加上合理的操作手段,想要將原本的資金翻個番並不是太難的事情。
他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麼剪斷顧瑾白和薑易之間的紅線,讓他們不見麵是不可能的,見了麵也很麻煩,因為他二人的表象看起來是很匹配的。
一個有點兒冷淡,一個很是熱情,看起來很互補。
顧瑾白已經見到了,對方的確是很理智沉穩的人,薑易還沒有見到,隻是根據原世界線的記錄有些表麵的了解,具體情況還得見到真人才能知道。
沈醇合上了電腦,坐在了陽台旁的靠椅上,看著一旁放置的貓窩和貓砂盆,他伸手挑起了貓窩,在看到空蕩蕩的裡麵時鬆了手指。
貓毛倒是有,貓沒有。
不過想想姐姐出差,也不會將貓單獨一隻扔在家裡。
沒貓會更清淨些,太陽落下去的差不多,沈醇查了地址出了門。
B市的地鐵很是擁擠,並不關上下班的事,公交車相對而言比較慢,卻反而鬆緩了很多。
隻是即使上麵開著空調,太陽的餘暉照進去,仍然會讓忙碌的人們有些煩躁。
車內播報,在一個停車點停了下來,滴的幾聲響再是正常不過。
有人無聊的下意識抬頭,在看到剛剛上車的青年時彼此眼神交流了一下,有人已經取出了手機。
沈醇估摸著站點,直接朝著後方走去,在窗邊落座,對於那些偷拍並沒有在意。
這種習以為常的事情,有心情的時候還會交流一下,沒有心情的時候放任自流,因為即使阻止了一個,也無法阻止所有。
男生坐在窗邊,耳朵裡戴上了耳機,雖然長的一副笑模樣,渾身卻透著生人勿擾的感覺。
車停車走,人來來往往,有一個身影坐在了沈醇的旁邊,輕輕叫了幾聲,見他不應,戳了戳他的手臂。
沈醇摘下了耳機,看著身旁打扮的十分可愛的女生問道:“什麼事?”
“小哥哥,能不能要個聯係方式?”女生興奮的問道。
“你確定要麼?”沈醇唇角的笑意加深,抬手不經意的扯了扯袖子,露出了手臂上方的紋身。
漆黑與靛青的色澤交彙,雖然看不清紋身的整體模樣,卻可以隱約看見是一頭猛獸。
原本坐在窗邊看起來乾淨美好的人瞬間好像沾染了社會的氣息,那女生微微色變,訕笑道:“不用了,謝謝,打擾了。”
她起身連忙離開,其他拿手機原本在偷拍的也紛紛的將手機收了起來。
沈醇看向窗外笑了一下,原身紋的這隻老虎有時候還是有點兒用的。
那片紋身的痕跡很大,直接從肩膀處蔓延到了後背,想要徹底消除也不容易,索性花紋還算不錯,穿短袖也不會輕易露出來,沈醇也就留著了。
除了紋身,還有舌釘,耳釘,舌頭上的已經長好了,耳朵上的卻因為戴久了,目前還有個洞。
或許他應該重新戴起來,畢竟曾經也算是個不良少年,要遵循人設。
521隻覺得宿主是壞心眼發作。
沈醇去的地方是商場,他考的是美院繪畫專業,需要買的無非是畫具顏料那些東西,隻是路過專櫃的時候他看了一下那些琳琅滿目的耳釘,從裡麵挑選著適合自己的。
“您好,您看上哪款了,我可以給您推薦一下。”櫃姐熱情的說道,“是給女朋友選的麼?”
“不,我自己。”沈醇目光掃過笑道,“麻煩了。”
“好的,請稍等。”櫃姐從裡麵取出了幾款,黑色居多,多是款式簡約的,“您看看有喜歡的麼?”
沈醇從其中拿出了那款看起來像獸瞳的道:“這個吧。”
黃色的獸瞳,其中是一道豎紋,看起來有些凶悍,沈醇戴上的時候笑了一下,倒覺得很是滿意。
“這款看起來很適合您。”櫃姐笑道。
隻是將男生原本乾淨清爽的氣質轉的有些凶,看起來有些不好惹。
“就這個吧。”沈醇笑道。
付錢走人,沈醇帶著東西回去的時候很少有人再光明正大的偷拍了。
隻是即便如此,他坐在車窗邊看著窗外的照片還是小火了一把。
沈醇沒有去關注那些,缺乏相應的運營,一些熱度遲早會消散下去。
夜色很深,身材高挑的女人坐在床邊辦著公,長發隨意的夾在腦袋上有些淩亂,電話間歇性的響起,她接過又掛,然後繼續忙著工作。
直到一道特殊的手機鈴聲響起,她的手停了下來,在看清頁麵上的備注時深吸了一口氣接了起來:“喂,媽。”
“男男啊,還在忙工作?”沈母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方言的味道。
“嗯,還沒有忙完。”沈勝男說道。
“這都大晚上的了,該休息也得注意休息,哪能那麼熬,身體也受不了啊,平時不要老在辦公室裡坐著,該活動也得活動活動。”沈母絮絮叨叨。
沈勝男心裡那口氣卻是鬆了一下,態度緩和道:“我知道,平時都出去跑步呢,就是最近忙。”
“這就對了,不能老坐著,那個,醇醇到你那裡了沒有?”沈母問道。
“嗯,已經到了。”沈勝男語氣微微冷淡了下來。
“那就好,他給我打過電話了,說挺好的,他這也是第一次去大城市,你做姐姐的多帶他轉轉,也讓他適應適應。”沈母說道。
“嗯,知道了。”沈勝男說道,“等我周末有時間的。”
“行,還有一個事,他不是學的什麼美術麼,你那個男朋友不也是乾這一行的。”沈母說道,“做姐夫的,你也跟人捎個話,讓他帶帶你弟弟,少走多少冤枉路。”
“學……瑾白那邊是建築專業的,沈醇報的是繪畫專業的,不是一回事。”沈勝男說道。
“那不都是畫畫麼。”沈母說道。
沈勝男眉頭緊蹙,緩了一口氣道:“好,我知道了,我會跟瑾白說的,讓他儘量幫忙。”
至於幫不幫,由她說了算。
“這就對了,你這早晚要結婚的,都是一家人,幫自家人也是應該的。”沈母心情好了,“那你先忙,我不打攪你了。”
“嗯,媽你早點睡。”沈勝男說道。
電話掛斷,手機放在了一旁,沈勝男的手指放在了鍵盤上,卻是久久都沒有敲下去。
……
清晨帶著幾分清涼,沈醇起床背上了畫板出了門,景區稍微有些遠,但是樹木鬱鬱蔥蔥,並不像城市裡那麼熱,沈醇走了進去,找到了一個相對清靜的地方支起了畫架,開始寫生。
他的畫技很好,經曆過反複磨礪,即使不用到實景,也能夠輕鬆畫出來。
五千年的時間總會帶給人一些改變,比如他會更重視第一個任務。
活的既是彆人的經曆,也是自己的,沒有那麼的勞碌匆忙,隻是享受人生。
人道是觀棋不語,觀畫也是同樣,沈醇畫的很快很穩,也將心思沉浸在了其中,等到畫筆擱置,滿目的青山綠水都收在了一張紙上,而身後也傳來了讚揚和問詢的聲音。
“畫的真好,你是學美術的麼?”
“這是什麼畫呀?”
“我們能拍一下麼?”
“油畫,請隨意。”沈醇站起身讓開了位置笑道。
他長的很好看,笑起來也很和煦,但是耳朵上的獸瞳卻讓他看起來有些凶。
一群人拍著照片稱讚著,目光卻是止不住的往他耳朵上看。
“大哥哥,你的耳朵上有一隻貓咪的眼睛,真好看。”一個穿著花裙的小姑娘仰頭看著他道,“你也長的好好看。”
“琪琪,快過來,我們要走了,不要胡鬨。”女孩兒的母親有些緊張,生怕孩子惹到了他。
“你也長的很好看。”沈醇低頭笑道,“快跟媽媽走吧,不要隨意靠近陌生人知道麼?”
“好。”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小跑著跑回了媽媽的身邊,那位母親有些歉意的笑了一下,牽著小姑娘的手離開了。
來往的人走的差不多,沈醇收拾著畫架,掏出手機的時候卻看到了幾個未接來電和幾條發過來的短信,全部來源於顧瑾白。
沈醇沉吟了一下,正打算回過去的時候對方又撥了過來,他接起的時候對方的聲音裡難得帶了幾分急躁:“你去哪裡了?”
“顧哥?”沈醇開口道,“來Y景區這邊了,怎麼了,有急事麼?”
顧瑾白聯係到了人,那種焦急平複了下去,昨天他帶著情緒離開,在下車看到那個綠色塑料袋裝著的鴨蛋時不斷反思著自己的過錯。
沈勝男並沒有跟他說過家裡太多的情況,偶爾字裡行間會透露一些,也是上次拜托他偽裝男友還有這次接弟弟讓他了解到了更多,姐弟倆之間的事情其實不算嚴重。
畢竟一些家庭的兄弟或者姐弟真的是從小打到大的,真正造成他們之間隔閡和差異的也不是沈醇本人,雖然他的確是受益者,卻不是始作俑者。
作為朋友,他會為這樣不平的待遇而覺得生氣,但遷怒到了沈醇身上的確是他的不對,處事有失冷靜。
“怎麼去Y景區了?怎麼去的?”顧瑾白詢問道。
“坐公交車。”沈醇說道。
“不是說了一個人不要亂跑。”顧瑾白放緩著語氣道。
“顧哥,我是十八歲,不是八歲,而且還是個大小夥子,您不用擔心。”沈醇笑道。
他明顯沒為昨天他突然冷淡的事情計較,顧瑾白心裡微鬆,開口道:“抱歉,昨天心情有點兒不太好,你去Y景區遊玩麼?什麼時候回來?”
“來這邊寫生。”沈醇笑道,“差不多一會兒就回去。”
“這會兒日頭正熱,我去接你。”顧瑾白查了一下路線圖道,“很快就到,你可以坐陰涼地休息一會兒。”
“不用了,我……”沈醇打算拒絕。
“聽話。”顧瑾白說道,“你姐姐拜托我照顧你,我還是得儘職儘責一點兒。”
“顧哥你怕我姐姐啊,妻管嚴。”沈醇笑道,“好吧,那麻煩你了。”
“嗯。”顧瑾白掛斷了電話,驅車往那邊趕了過去。
沈醇收起了畫架背起,朝著山下走著,他步態輕鬆,跟其他熱的冒汗,有的甚至撐著腿喊著腿疼的人截然不同。
坐在山下的商店旁買了個冰棍,沈醇直接坐在一旁吃著,慢慢散著暑氣。
顧瑾白從停車場走過來時就看到了這樣怡然自得的一幕,青年坐在樹蔭下咬著冰棍,目光並無著點,卻讓人有一種無法融入他的世界的感覺。
他的畫架放在一旁,看來是真的來寫生了。
“沈醇。”顧瑾白喊了一聲。
沈醇看了過去,因為那有些刺目的陽光微微眯起了眼睛,男人站在陽光下,因為天氣的炎熱解開了一顆領扣,露出了極為有型的頸部線條和相當性.感的喉結,一路走過來的暑熱讓他的發際微微濡濕,寬肩細腰,怎麼看都相當的禁欲和性.感。
“顧哥。”沈醇站了起來道。
顧瑾白幾步走了過來,在樹蔭下站定,他想要拉一下領口,卻也隻是輕輕扯了扯,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冷靜。
“顧哥,散熱可不能隻靠一身正氣的。”沈醇笑了一下,走到了旁邊的冰櫃旁道,“你喜歡什麼口味的,鳳梨的?綠豆的還是酸奶的?”
“你那個是什麼?”顧瑾白覺得他手中的那個很是解渴解暑。
“就是冰棍,那就要這個了。”沈醇打開冰櫃取了一根,自己掃碼付了錢遞給了顧瑾白。
白色的包裝,沒有那麼多的花花綠綠,沈醇將原本的報紙鋪開,直接坐下道:“顧哥,坐,吃完了再走。”
他坐的很是隨意,長腿隨意交疊,帶著格外青春的氣息,顧瑾白看著那鋪開的報紙,轉身坐了過去,拆開了冰棍咬了一口,冰涼微甜的口感一下子就驅散了暑熱。
沈醇吃完,將棍子拎在手上側目看他:“我還以為顧哥你隻會坐在什麼高檔寫字樓裡呢。”
報紙倒是很大,但是兩個大男人坐在一起,距離還是很近,也讓兩個人的關係好像也不像之前那麼生疏了,顧瑾白轉頭笑道:“我在你心裡就是這種形象?”
“對,很精英,每天穿著西裝,坐在高級辦公室的那種。”沈醇笑道。
“那隻是上班時間。”顧瑾白說道,“有著裝要求會看起來更整齊乾淨,下了班也都是穿普通的衣服,吃路邊攤,沒什麼區彆……”
他在沈醇的這個年齡也會比較隨意,在草地上隨便坐,一起去大排檔,隻是進了社會,麵對的人多了,客套多了,好像不自覺的就會把自己架在了那裡,對誰都是客套。
“顧哥你還吃路邊攤?”沈醇笑道,“下次一起去。”
“現在不能吃了。”顧瑾白看向他,苦笑了一聲道,“胃吃壞了,隻能老老實實吃工作餐。”
路邊的吃著熱鬨,但外麵做的不是特意定製的,都是重油重鹽,他倒是口味不忌,隻是胃受不了。
“那吃冰棍沒關係麼?”沈醇看著他道。
“……應該沒事。”顧瑾白遲疑道。
他很少再嘗試這種冰的東西,這麼多年養下來,應該是沒事的。
沈醇看著他捏的冰棍,伸手道:“那剩下的不能吃了。”
顧瑾白錯愕的看向了他。
沈醇抬了抬手,態度卻有些強硬,顧瑾白遲疑道:“那剩下的怎麼辦?”
“不會浪費的。”沈醇接過,目光微微流轉,抬手的時候看著顧瑾白下意識挺直的腰背,吹了一聲口哨道,“小黃,過來,吃冰棍了。”
那趴在一旁的大黃狗竄了過來,尾巴搖的很歡,眼巴巴的看著沈醇手裡一半的冰棍。
“給你了。”沈醇將冰棍放在了地上,大黃狗舔.咬著,沒幾下吃完,心滿意足的對著沈醇繼續搖尾巴。
“沒了。”沈醇跳上了花池的台階,做了驅趕的手勢。
大黃狗沒要到東西,轉身跑回原地,又趴了下去,繼續吐著舌頭乘涼。
青年的動作神采飛揚,顧瑾白看著他卻有些隱隱的心虛,因為剛才那一瞬間他竟然以為沈醇會吃,雖然他都是咬的……這可是沈勝男的弟弟,真是不應該。
“你怎麼知道它叫小黃?”顧瑾白看著蹲在旁邊的青年道。
“一般不都這麼叫,黃的叫小黃,白的叫小白。”沈醇看向他道。
顧瑾白聽到這個稱呼時笑了一下道:“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