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白怔了一下, 到底牽住了他伸過來的手。
沈醇握著的傘往他那邊偏移著,牽著人往不遠處的亭子下走了過去。
他腳下小心,秦漠白幾乎是看著他的腳印前後腳跟過去的。
亭子是漢白玉的, 上麵被衝刷的十分乾淨,露出了極為漂亮的色澤, 秦漠白跟著沈醇進了亭子的時候鬆了一口氣。
雨傘被收起, 淅淅瀝瀝的往下滴著水珠,外麵的雨幕綿綿, 一伸手就能夠觸摸得到, 雨滴打在旁邊的樹枝和花田之中,秦漠白深吸了一口氣, 看向了站在身邊的沈醇,覺得歲月靜好, 大概就是這種感受了。
“我把傘放一下。”沈醇鬆開了他的手,將傘掛在了長椅外的扶手上。
秦漠白的目光追逐著他, 在他重新走過來時看到了他肩膀處濡濕的痕跡,他想起了沈醇之前打傘的狀態,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其實不用這樣。”
“你濕了褲腿, 我濕了肩膀,不是挺公平。”沈醇笑道。
“這不一樣。”秦漠白摸著他肩膀處的濡濕道,“這樣容易生病。”
“看來不應該隻帶一把傘出來。”沈醇說道。
秦漠白認真的點了一下頭:“確實。”
即使那把傘很大,想要完全的遮住兩個人也很難。
“那下次帶兩把。”沈醇笑道。
秦漠白應了一聲。
“秦先生這就答應下次雨天跟我一起出來了?”沈醇笑了一聲。
“隻要你想, 我什麼時候都可以陪你一起出來。”秦漠白認真說道。
作為伴侶,陪伴是很重要的,秦漠白雖然之前沒有談過戀愛,但可以由己及人,因為他很多的時候都希望對方能夠陪伴著自己, 相對而言,他也會那麼做。
沈醇淺笑了一聲,重新走過去拿回了自己的傘,在秦漠白有些遲疑的視線中撐開,然後側頭吻住了他。
雨聲好像一瞬間變得很遠,秦漠白隻能夠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以及對方溫暖的觸.感。
一吻分,沈醇收了傘笑道:“秦先生吻技有進步。”
秦漠白吞咽了一下,看著他道:“為什麼要撐著傘?”
難道這樣會比較有意境?
沈醇揚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看向涼亭上麵,秦漠白在看到攝像頭時愣了一下。
“這個沒有拍到接吻,應該拍到牽手的畫麵了。”秦漠白說道。
“沒關係,不想被看到接吻隻是不想打擾到彆人,”沈醇笑道,“你很介意麼?”
“當然不。”秦漠白說道。
他很樂意公開跟對方的情侶關係,就像是光明正大的宣布這個人是他的一樣。
【宿主,您不管藺秋了麼?】521問道。
【不管藺秋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情,結果都是一樣的。】沈醇笑道。
對方會不甘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即使再不甘心,他也必須在秦漠白退出以後繼續走下去,因為他的身上還壓著彆人的籌碼。
雨絲慢慢的變小了,夏日的雨總是一陣一陣的,不過是轉瞬間,陽光就破開了雲層,灑下了柔和的光芒。
“回去吧。”沈醇說道。
“嗯。”秦漠白輕應了一聲。
“進展順利。”陸鄴的電話在下午時撥了過來,“下午的那一陣雨來的太及時了。”
”進展到哪一步了?沈醇問道。
“她邀請我去她家,我送她上去,但又離開了。”陸鄴說道。
“做的不錯。”沈醇說道。
“那當然,也不看是誰教的。”陸鄴說道。
“謝謝誇獎,按照您的時間,七點左右能夠過來,我在這裡等你。”沈醇笑道。
陸鄴的聲音沉默了一下,變得十分的乾啞:“你不用陪秦漠白麼?”
“他旁觀。”沈醇說道。
“艸!老子不想被他旁觀老子被單方麵毆打的畫麵。”陸鄴說道。
“混合雙打也行。”沈醇笑道。
陸鄴開口問道:“……是人麼?”
“這是為你好。”沈醇語重心長道。
“嗬……”
老子信了你的邪。
即使陸鄴十分抗拒,課程仍然一如既往的進行。
寬敞的健身室內,陸鄴一次又一次的發起攻擊,卻一次又一次的被沈醇輕描淡寫的擊退。
再一次揮動拳頭,陸鄴的一雙胳膊被架住扭住的時候再一次認輸:“彆動了,彆動了。”
這麼扭下去,他胳膊得廢。
“嗯。”沈醇鬆開了他道,“你的力道有,但是技巧不夠。”
“總得慢慢來,我練成這樣的水平都練了兩三年。”陸鄴揉著胳膊說道。
他的確力道足,跟一般人打架沒有任何的問題,即使遇上練家子也不是特彆的怕,但是遇上沈醇就跟撞了邪一樣,對方總能從你想不到的方向攻擊過來,基本上一招就能夠將他擒下,再不行就兩招。
“兩三年……”沈醇鬆了一下肩膀道,“你的教練建議換一下。”
一年教成這種水平還隻能稱之為放水,兩三年純粹是水平有問題了。
陸鄴:“你直接說我菜得了。”
“發力的時候不要用蠻力。”沈醇朝他招了一下手道。
“知道了。”陸鄴再度朝他攻擊了過來。
二人你來我往,陸鄴的身上全是汗水,沈醇卻隻有額頭上有些微微的薄汗。
秦漠白在一旁觀看著這樣的畫麵,目光全落在了青年的身上,他見過沈醇的身手,但每一次看的時候,仍然為之而驚歎。
對方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寶藏一樣,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刻會從其中再挖掘出什麼稀世珍寶出來。
明明一樣都是人,他卻比彆人優秀的太多。
“啊,不行了!”陸鄴再一次被擰住的時候呼吸重到不可思議。
沈醇輕輕鬆開了他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多謝饒命之恩。”陸鄴躺在地上說道。
沈醇笑了一下,走到了一旁拿過了毛巾放在了他的臉上,陸鄴有氣無力的說了一聲謝謝,隨意的抹著臉上的汗。
沈醇轉過了身,隨意拿起另外一條毛巾的時候秦漠白走了過來給他遞著水道:“累了麼?”
“不累。”沈醇隨意擦了擦頭頂的汗珠,接過了他端著的杯子,喝下的時候發現水是溫熱的,其中還泛著微鹹的味道,“淡鹽水?”
“嗯,運動過後要補充一下。”秦漠白說道。
沈醇的笑意深了一下,陸鄴蹬了下腿自暴自棄道:“你倆有沒有人性?!”
他都被練成這樣了,還得吃狗糧。
“你的水放在桌子上。”秦漠白說道。
陸鄴呼哧一下從地上翻了起來,走到了桌邊喝著水:“哎呦,竟然沒有區彆對待,秦總談了戀愛以後比以前有人情味了。”
“你開心就好。”秦漠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李欣然並沒有什麼挑戰性,結果出來的時候陸鄴甚至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雖然對方很真誠,但很可惜在不愛的人眼裡,多麼真誠都沒有用。
玩弄感情遲早都要遭報應的,說不定哪一天就愛上了什麼人,成為彆人玩弄的對象,比如曾經的自己。
不過他現在是正義的使者。
“S真的認輸了。”陸鄴看到秦漠白的身影時蹙了一下眉頭,走到了他的身旁道,“藺秋對你還真是誌在必得。”
“付出了很多,目的沒有達成當然會不甘心。”秦漠白冷聲說道。
藺秋對他感興趣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是因為付出了心力,沒有達成目標就會格外的執著,這是沈醇的分析,秦漠白覺得大致也就是如此了。
又一輪淘汰,加上雙平局,所謂的遊戲隻剩下了區區七個人,再有一輪就是半決賽了。
藺秋入場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秦漠白,然後看到了他身旁站著的陸鄴。
“他竟然贏了。”藺秋旁邊的人說道。
“陸鄴應該完全不符合李欣然的胃口才對。”藺秋眯了一下眼睛,在這種時候卻來不及思索太多,隻能迎了上去,宣布著他將在這一輪的加入。
遊戲參與者僅剩七人,而上一任的冠軍可以隨意的選擇加入的時機,在這種時候其實還不算太穩,但是再靠後就有懼戰的嫌疑了,沒有哪個冠軍會在最後總決賽的時候才宣布加入,藺秋也是一樣。
數字排序,屏幕迅速滾動了起來。
藺秋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屏幕,心神提的有些高。
沈醇同樣在等待著聽這一輪的結果,數字停下,已經不需要再去什麼休息室等待,而是直接就能夠找到這次的對手。
“您好,秦先生,您這次的對象是趙先生。”接待的人員說道。
秦漠白看向了對麵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對方生的很是儒雅,看見他的目光時朝他舉了一下手中的紅酒杯,唇角的笑意看起來極為的和善。
“陸先生,您這次的對象是藺先生。”接待的聲音響起,陸鄴的精神震了一下。
“請保持冷靜,不要挑釁。”沈醇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陸鄴本來眼中的挑釁愣是給壓了下去,轉為了漫不經心,朝著看過來的藺秋笑了一下,拋了個飛吻。
藺秋的神色微滯,唇角也掛起了得體的笑意。
陸鄴這個人他是了解的,花.心好.色,相當會玩,能夠贏了李欣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李欣然的弱點也是相當明顯的,一旦把住了,想要贏也不是特彆的困難。
他唯一擔心的是秦漠白對上趙崇贏不了,明明到了這個地步,大部分都是自己人了,偏偏碰上了一個不是自己人的趙崇。
陸鄴朝著藺秋走了過去,看起來很是紳士,趙崇同樣朝著秦漠白走了過來。
對方穿著棕色的西裝,身材高大修長,但發絲看起來很柔軟,因為臉上些許歲月的痕跡,給人一種極為穩重儒雅的感覺。
“秦總,久仰大名。”趙崇跟秦漠白笑道。
“你好。”秦漠白跟他握了一下手。
對方的氣質看起來很柔和,至少看起來能夠正常交流。
趙崇握過手後並沒有做多餘的動作,而是端著紅酒杯同樣站在了秦漠白的身側道:“我是真的沒想到秦總也會參與這種遊戲,也沒想到會跟您撞上。”
秦漠白開口道:“我也沒想到。”
他的態度明顯有些冷淡,趙崇也不生氣:“我很難走到最後,這個遊戲看起來公平,其實是有操盤的人的,有人當遊戲,有人當生意,藺秋是用什麼籌碼讓您加入的呢?”
秦漠白看向了他道:“這個不方便告知。”
趙崇笑了一下道:“您看起來很想被淘汰。”
秦漠白微微闔了一下眼睛。
“趙崇不是藺秋的人,除了他,陸鄴和你,其他的都是,他已經經曆過一次平局,接下來絕對會被淘汰。”沈醇說道。
趙崇的目光落在了秦漠白的耳朵上,他的單指點了點自己的耳朵笑道:“軍師?”
秦漠白蹙眉道:“你聽得到?”
“我見過這種設備,秦先生聆聽的時候神情會有變化,具體說了什麼確實聽不清。”趙崇笑著說道,“您不用擔心。”
“你有什麼目的?”秦漠白詢問道。
對方看起來並不止是閒聊的。
“其實也沒有什麼,隻是看藺秋那些人不爽而已。”趙崇的語氣有些微沉,但仍是帶笑的,“他太自以為是了,但很多人無力抵抗,隻能選擇接受,我隻是想看看他算盤落空的樣子。”
秦漠白眸光微動。
沈醇同樣聽到了這些話,對方有了一次平局,下一次平局一定會被淘汰,下一次他碰上的會是藺秋的人,對方無所謂淘汰,故意避戰,行成平局的可能性極大,但趙崇能夠走到這一步,又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兒手段。
說出這段話有兩種可能性,一是真的,二是要降低秦漠白的戒心,對方想要試探秦漠白的虛實,秦漠白想輸,留下的就是陸鄴,如果投誠給藺秋也不是沒有可能。
“嘖……”沈醇嘖了一聲,他隻能聽聲音判斷,無法看到對方的神情,到了這種時候判斷就有可能發生失誤。
但不管他投誠與否,藺秋都會竭儘全力淘汰掉陸鄴,這一點不會有任何的變化,因為他想要對上秦漠白。
秦漠白聽到了這一聲時愣了一下,想要開口詢問,卻想起人不在身邊。
“他說的話是認真的。”沈醇說道,“但一定不止這一個目的。”
秦漠白看向了一旁的趙崇道:“如果你想看到藺秋的下場,隻用靜觀其變就可以。”
“嗯?你的軍師真厲害。”趙崇笑道,“除了想看對方倒黴,還想跟秦總交個朋友。”
秦漠白戒備的看著他,想到了當初的陸鄴,陸鄴是朋友,會知道分寸,但趙崇不是。
“秦總不用戒備,我對您的軍師沒興趣。”趙崇的手指在酒杯上摩挲一下道,“隻是想借一下您的東風。”
“他在撒謊,但沒必要拆穿。”沈醇說道。
“隨你。”秦漠白冷聲說道。
“那加個聯係方式吧。”趙崇說道,“平時好溝通,您最後想要選擇平局還是認輸,我都會配合您。”
“嗯。”秦漠白應道。
他們的交流還算順利,隻是簡單交談幾句就回了家,陸鄴那邊卻不算特彆順利,他跟藺秋打機槍打的眼暈。
對方的裝束和舉動跟沈醇有一些像,如果不是提前見了沈醇,陸鄴可能會對對方驚為天人,但很可惜見過了最頂上那個,眼前的這個看起來就像是買家秀一樣,一舉一動好像都帶上了刻意的味道,相形見絀。
朋友妻當然不可欺,陸鄴對沈醇現在是一沒那個心思,二沒那個膽量,隻是用來做對比,發現自己的眼光顯著提高。
“今天的態度不用太熱切。”沈醇發出了指令。
“我這邊有事就先走了。”陸鄴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時間,毫不猶豫的宣布的告辭。
藺秋微動了一下眉頭,起身笑道:“好,慢走。”
陸鄴走路帶風,藺秋看著他的背影蹙了一下眉頭,他覺得對方跟他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樣。
對方的玩票性質很大,如果是雙平局,倒也能對上秦漠白,但還有一個趙崇,那個人就像是一條死路一樣,他們如果雙平局,秦漠白就會被淘汰,如果秦漠白認輸,趙崇則有可能贏,屆時即使秦漠白被淘汰,他也必須參與後續的遊戲,一旦浪費這次機會,半決賽就會很危險,如果趙崇認輸,秦漠白在,還有半決賽對上的危機,他也必須贏,最重要的是這種機會不必浪費在陸鄴這個人的身上。
“對待藺秋,剛開始要保持一種無所謂的狀態,對方並沒有將你放在眼裡,但也不會想要把機會浪費在你的身上。”沈醇說道。
陸鄴抽了一下嘴角:“他憑什麼看不上我?”
“這是好事。”沈醇說道,“說明對方失於防範,如果他真的對你戒備,動用了平局直接將你淘汰,會很麻煩。”
“明白了,你說,我做。”陸鄴說道。
他還是很相信沈醇的手段的,對方對戀愛的把控是一流的。
“就像我說的,態度要無所謂一些,不必鄙視,但要讓對方慢慢感知,你也沒有將他放在眼裡。”沈醇笑道,“他對自己的魅力和手段很自信,在你身上不自覺的投入很多,卻發現原本可以輕易拿到的不屬於他時,就會投入更多,然後演變成不達目的的誓不罷休。”
陸鄴屏住了呼吸,這還隻是沈醇立於背後的分析,如果對方真的上場,藺秋可能會被他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