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那樣厲害的秘藏,自然人人想得。”沈醇看著她問道,“娘不想要麼?”
“這世間之人誰不想長生呢。”沈母溫柔笑道,“可醇兒在娘心中勝過那秘藏萬分,江湖爭鬥不是從今日起,既是一甲子一出,六十年前自然也有人爭鬥過,若有人成功,如今也該有人長生不死,可江湖之上並未聽過有這樣一人,與其為那虛無縹緲的寶藏賠上性命,還不如我們一家和和美美,不比那一人長生來的要好。”
“娘是通透人。”沈醇笑道。
“唉……若是從前你總是不好,娘也是動過那長生秘藏的心思的。”沈母歎氣道,“如今你好了,有些東西也就置之度外了,醇兒,隨娘回去好不好?”
母親的心思最敏.感,她似乎察覺了什麼,沈醇微微搖頭道:“娘,我喜歡上了一個人,想要同他共度一生。”
沈母下意識的看向了旁邊站著沈白,握緊了沈醇的手道:“是他麼?”
“是。”沈醇說道。
“娘不同意。”沈母堅定的說道,“醇兒,是誰都好,不能是暗衛。”
沈白的手指收緊,心中有著微微沉重的感覺。
“為何,因為暗衛壽命折損麼?”沈醇問道。
沈母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兒子的眼神有些難以置信:“你知道?”
“莊中訓練暗衛之法其他門派其實甚好模仿,每年都要送進去一批,天下又哪裡有那麼多的根骨上佳的幼子。”沈醇說道,“不是方法,便隻能是功法,天上自不會掉餡餅,如此速成又強悍的功法,想來會折損壽數為代價,所以自孩兒幼時的暗衛才會更換是不是?”
沈母看著他,眸中閃過了一絲複雜道:“醇兒長大了,你從前從不會思量這些。”
“娘,生死邊緣走上數遭,總要長些腦子的。”沈醇說道。
“這是什麼話,娘的醇兒自幼聰慧,隻是從前與世隔絕,未曾深思。”沈母看向了一旁挺直站立的沈白道,“山澗一旅,他自是救你性命數次,你會心生感激也是情理之中,娘也是感激他,可暗衛救主人乃是天經地義之事,換了其他暗衛也會如此做,醇兒實在不必為此動心。”
“娘,你怎會如此想?”沈醇說道,“我若是如此輕易動心,豈非是個暗衛都會喜歡。”
沈母有些詫異了:“那你喜歡他什麼?”
“自是生的好看。”沈醇說道。
沈母沉默了一瞬,看向了一旁的沈白道:“麵具脫下於我看看。”
沈白不語,沈醇看著挺直站立的男人笑道:“如今是見娘,不必恪守暗衛規則。”
“是,少爺。”沈白轉身半跪,伸手脫下了麵具。
花海隨風蕩漾,月光之下,半跪在地的男人薄唇微抿,一雙鳳眸微垂,似是這夜色花海孕育出的生命一般,雖是一身漆黑,卻是皎如明月之姿。
沈母屏住了呼吸嘶了一聲,硬是沒挑出什麼毛病:“我兒眼光甚是不錯。”
她也未曾想到暗衛之中竟還有麵容如此佼佼者,可對方若隻是普通人,即便身無長物,也可讓收了,偏偏是暗衛,壽數不長,最多到不惑之年……
思忖到此處,沈母看向了沈醇道:“你想要長生秘藏?”
“嗯。”沈醇輕輕應道。
“胡鬨,其中凶險頗多,豈是你能承受的。”沈母蹙起了眉頭,“你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色迷心竅了。”
“我隻是試試,若是情形不對,立馬脫身。”沈醇拉著她的胳膊軟了聲音,“娘,我如今好容易遇上一一心喜歡的人,自然想與他長長久久的,若是當年直接把他撥了做我的小廝,如今也沒有這般麻煩了。”
沈母有些氣,又有些無奈:“誰能知道你喜歡男子,你若真想要,雲景山莊來收集最好。”
“我如此在諸人眼中是失蹤之人,我來做不會牽扯到雲景山莊。”沈醇看著她道,“日後脫身也好脫身,若是牽扯,隻怕會禍及。”
“可你……”沈母想說什麼。
“娘,我已是長大了,從前是籠中雀,身不由己,如今隻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沈醇說道,“娘,你就讓我試試吧。”
沈母拗他不過,又是心軟,又是心疼:“罷了,若強讓你回去,也確實會成為眾矢之的,桂月令隨意給出,也會墮了山莊的名聲,你既想要,萬事小心,如今長恨山已被人滅門,垚山令的下落不知,金羽令在玉璃城老城主玉如是的手上,他可比你爹還要厲害,水寒令在你外祖父手上,同樣不是他人輕易能夠拿到的,瀛焱島不知在何處,也就桂月令有蹤跡,娘隻看你如何拿全這五令。”
沈醇沉默了一下:“即便艱難,孩兒也要嘗試一番。”
“好,娘依你,隻是你隻身在外,你從前的暗衛皆要帶上,隻他一人,娘不放心。”沈母說道。
“是。”沈醇應道。
“至於桂月令。”沈母伸向了他的脖頸處,將那塊暖玉抽了出來,執在手中對著月色映照道,“桂月令就在其中。”
月色照射,那暖玉恍若中空,枝丫一樣的圖案在其中若隱若現。
沈醇拿過了暖玉道:“娘自小就送我了。”
“我總想著這東西稀罕,調養心神總是好的。”沈母說道,“誰知毫無用處,如今你隻身在外,自是要用銀票,娘如今告訴你,是怕你一時缺錢把這東西給當了。”
沈醇沉默了一下,沈白卻是抬眸看了他一眼。
521心說宿主本就是做的這個打算,如果沈白身上沒帶銀兩的話。
“怎會,這是娘送的禮物,孩兒就是餓死也不會當掉的。”沈醇說道。
沈母拍了拍他的頭道:“若真要餓死了,該當就當了。”
“多謝娘。”沈醇笑道。
“娘出來時間也不短了,該回去了。”沈母起身,從懷中掏出了一卷銀票放在了沈醇的手裡道,“在外彆委屈了自己。”
“娘也是,若是旁人問起,隻說桂月令隨我一同墜崖了便是。”沈醇同樣起身叮囑道,“還有,下次若再有這樣的約見,娘不可輕易涉險。”
“好。”沈母笑道,“我兒真是長大了。”
“還有,娘今日見我之事,任何人都不要告知,隻當沒見過。”沈醇說道,“少一人知道,我如今便安全一分。”
“好。”沈母說道,“娘隻自己藏在肚子裡,你安心。”
“多謝娘。”沈醇笑道。
沈母又細細端詳了他一會兒,這才轉身離開,身影消失在了花叢中,沈白站在他的身側詢問道:“少爺擔心他人如此邀約?”
“不擔心,在風回穀中無人敢動手。”沈醇說道。
沈白不解:“為何?”
“有外祖父在,玉璃城玉如是也在,兩大絕頂高手皆在穀中,一旦出現殺伐之事,他們得不到任何的好處,反而有可能暴露行蹤。”沈醇摩挲著那塊暖玉,轉眸看向他道,“說起來你從未告訴過我你壽數之事。”
沈白微微垂眸道:“屬下根骨比他們好上許多,折損壽數不多。”
他從前從未想過一生,隻想著能偷得一日是一日,如今若要他因壽數離開,他舍不得,也不忍告知。
沈醇看著他不語,沈白微微沉了一口氣道:“屬下知錯。”
“罷了,非你之過。”沈醇摩挲著他的臉頰道。
他娘看似答應,實則是抱著看他胡鬨的態度,且不認為他會因為樣貌對一個暗衛長情一生,沈白之前也是如此認為的,而現在,他對自己的壽數無可奈何,想的恐怕是能過一日是一日。
沈白驀然伸手抱緊了他道:“若是可以,我也想同少爺相伴終老。”
“那你可有想過若自己死了帶我一起走?”沈醇扣住他的肩膀問道。
沈白遲疑了一瞬道:“想過。”
但舍不得。
留下還是帶走都舍不得,可是又無可奈何,舍不得離開,舍不得將他拱手讓人,隻能想著日子還長,或許有一日他不再喜歡自己了,那他離去時他也不會傷心難過。
沈醇抬起頭笑了一聲,摩挲著他的臉頰道:“真是哪兒看哪兒覺得傻。”
沈白微滯,被他吻住的時候垂了眼睫,一吻微分,沈醇與他蹭著鼻尖道:“傻的可愛。”
沈白驀然看向他,卻被親吻了一下眼睫,那處微癢的感覺好像一直蔓延到了心裡,腰身被摟住,這一吻讓他不知不覺躺在了花海之中。
月光為被花為毯,身上一人如月神臨世,讓沈白心動不已。
“看守四周,不要讓人靠近。”沈醇吩咐道。
四周有風聲微動,然後回歸了寂靜無聲。
沈醇垂眸,看向了身下乖順的人,輕聲道:“阿白,我們做吧。”
沈白喉結上下波動了一下,心臟跳動的極快,那種渴望幾乎溢出心臟,聲音出口時竟帶了幾分沙啞:“好。”
“那你知道怎麼做麼?”沈醇笑著問道。
沈白的耳朵已然紅的剔透:“請少爺指教。”
“好。”沈醇捏著他發熱的耳垂道,“我不說動之前,你不能動。”
“是。”沈白說道。
沈醇唇邊笑意深了一些,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花海隨風搖曳,清香彌漫。
月落西天之時,一指點在了睡穴處,沈醇起身時,將用衣服裹好的人抱了起來。
懷中之人長發散落,緊閉的眼尾處還有著些許濕潤,裹挾著花香滿身,怎麼看都讓人食指大動。
沈醇低頭輕吻了一下他的眼角道:“今日之事不準泄露分毫。”
“是。”四處傳來聲音。
沈醇抱緊了人,飛身離開了那裡,暗處隱藏的暗衛皆驚,醒過神來後匆忙跟上,卻發現極擅長輕功的自己被所謂的柔弱可欺的主人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雲景山莊,果然是臥虎藏龍。
……
沈母回去時已然過了子時,夜色漆黑,環境安靜,顯然連那些把酒言歡的友人也已經入睡。
她踏入了院落之中,小心的開門進入,關門的聲音有些大,床帳之中沈父的聲音迷迷糊糊的傳來:“夫人……”
沈母帶上門過去,掀開床帳時聞到了酒水的味道:“嗯,都喝了酒還睡不踏實。”
沈父閉著眼睛這次未答,顯然又睡沉了。
房中燭火未明,沈母隻兀自收拾了安歇,待一切動靜結束,暗衛從院外離開,直入沈筠室內。
沈筠一身褻衣坐在床上:“娘去了何處?”
“夫人身邊有暗衛,未敢跟上,隻知是繁花地方向。”暗衛說道。
“若是穀中之人,自不必隱匿身形。”沈筠沉吟道,“你且下去吧。”
“是。”暗衛退下道。
沈筠在黑夜之中靜靜坐著,能讓他娘隻身前往的,絕對是很重要的事情,但能讓她在此時不懼危險,連父親都未通知的,隻可能與幼弟有關。
可若是要挾之人,卻是平安折返,未見幼弟。
可若不是……
一個夜間,諸人百態。
……
沈白醒時蹙眉,不見天幕,看到的是乾淨的床帳,他微微動身,在感覺到不適時聽到了旁邊的聲音:“阿白醒了?”
床帳被從一側掀開,沈白看到坐在床側的人時心裡微鬆:“少爺,我怎麼到了此處?這是哪裡?”
“昨夜你睡著了,我帶你出了穀。”沈醇看著他笑道,“那處不便沐浴,現在可覺得難受?”
“尚可。”沈白起身,羞於啟齒處讓他微微滯了一下,“少爺,此事當真是如此做麼?”
“你昨夜覺得不舒服?”沈醇問道。
“並無。”沈白說道,他隻是覺得哪裡不太對。
“當真是如此做的。”沈醇笑著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道,“昨夜的阿白好生誘人。”
沈白麵頰微動,心神已然亂了:“少爺亦是。”
“你也喜歡同我那般?”沈醇問道。
沈白與他對視,輕聲應道:“是。”
“如此便好,我也就安心了。”沈醇摩挲著他的臉頰道,“以後都如此好不好?”
沈白心臟微熱:“好。”
521就這麼看著宿主誘.拐無知青年。
很顯然,宿主不管有沒有武力值,這位都反攻不了。
白白不易,係統歎氣。
“這世間我果然還是最喜歡阿白了。”沈醇笑道。
沈白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在這個晨間凝滯了:“少爺……”
“不逗你了,起身吃飯吧。”沈醇笑道。
“是。”沈白心神微鬆,接過了沈醇遞過的衣服,卻發現是白色為主。
“如今你在我娘那裡已然過了明路,不管她如何想,如今你都是我的愛人。”沈醇笑道,“從前暗衛的那些皆可以當做過眼雲煙。”
“好。”沈白說道。
他著黑色有幾分肅殺之意,著白色則顯得有幾分冰冷不可近人,隻是被沈醇從身後抱住係著腰帶時,那樣的冷肅卻又消融了數分。
鏡中一雙人,皆是上佳的樣貌,沈白握住了扣在腰間的手,薄唇微微抿住。
願此生如此時。
“我的阿白生的這樣好看,還真是舍不得給彆人看。”沈醇抱著他笑道,“不若還是戴上麵具吧,隻給我一人看。”
沈白看著鏡中的自己耳垂紅透,麵上染上薄粉的模樣錯開了眸去:“一切聽從少爺吩咐。”
他從不知自己心動時竟是如此的一目了然。
“當真要戴?你可知外麵不比石山之中,你行走在我身側,日日見陽光,那戴上一半的麵具長期遮擋會出現何種效果?”沈醇問道。
沈白遲疑道:“請少爺指教。”
“來。”沈醇鬆開了他讓他坐在了桌旁,讓小二送了一些東西上來,調製片刻將他的麵具戴上,在其他裸露的皮膚上細細塗抹著。
待塗抹均勻,沈醇將麵具摘下,拿過一旁的鏡子放在了他的麵前。
沈白本是不明,在看到鏡中之人時瞪大了眼睛。
他原本膚色有些不自然的蒼白,可此時卻是一半古銅,一半蒼白,仿佛生了某種怪病一般,怎麼看怎麼怪異。
“還戴麼?”沈醇笑吟吟的問道。
“不戴了。”沈白摸著臉上漆黑的地方,能抹下來後鬆了一口氣,“那那些戴著薄紗的女子無此顧慮麼?”
“女子多塗脂抹粉,無此顧慮。”沈醇說道,“阿白可要塗脂抹粉?”
“不必。”沈白起身,轉身去找水盆淨麵。
沈醇輕輕笑了兩聲,那暗處隱藏的暗衛皆是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麵具,將身影隱藏在暗影中更深了一些。
用過晨飯,沈醇坐在窗邊把玩著那枚暖玉,沈白居於其右,看著他的動作道:“關於長生秘藏,少爺可有頭緒?”
“有一些,不過如今不必入局。”沈醇說道,“隻用靜觀其變。”
“少爺是說此次壽宴。”沈白問道。
“雲景山莊,玉璃城,風回穀皆聚,三令聚集,這是一網打儘的好時機。”沈醇說道,“對方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原世界線中就有沈筠遇刺一事,至於玉璃城也有動蕩,隻是並未詳細記載,就已經沒了後續。
現在有人未死,有些事件就有可能被扭轉,一切隻能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