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仙君斷情絕欲(6)(1 / 2)

專業剪紅線[快穿] 狐陽 21554 字 8個月前

既是成了友人,有些事情就不如從前一樣拘謹了,沈醇原本木製的榻上也多了條褥子,隻是穀中與世隔絕,一應東西都是不足,白竺翻找著,愣是沒翻出另外一條像樣的被子。

他的手停留在被子的孔洞上試圖遮掩,再試圖若無其事的放回去,沈醇笑道:“這穀中可有老鼠?”

“有。”白竺說道。

隻是他這裡苦寒,老鼠即便在外麵找果子吃都不願意進他的家門。

“看來這老鼠牙齒頗為鋒利。”沈醇看著那東剪了一塊,西抽了一塊的被子,又看著他衣服上的補丁,明白那些布都去何處了。

“確實如此。”白竺說道。

沈醇走到他的身後,抱過了那個有些破爛的被子道:“我修補一下還能用。”

“你會?”白竺轉頭問道。

“會一點兒,能用就行,至於好不好看無所謂了。”沈醇笑道,“你還發著燒呢,先休息。”

“好。”白竺轉身回到了床上。

或許是之前睡的太多,現在反而睡不著了,他抱著竹簡摸著,聽著旁邊的人在一邊撕扯著布料,一會兒又安靜了下來。

“從前那些竹簡都是誰幫你刻的?”沈醇將那些布拚接在一起縫好道。

白竺精神不是太好,也沒有看的太認真,聞言說道:“誤入穀中的人。”

“他們倒是聽話。”沈醇說道。

白竺雖眼睛不好,可他生的極好的容顏,這世間雖好女色者更多一些,但有些美是足以突破性彆的。

“我擅用毒。”白竺的手指在竹簡上輕輕劃過,“若不聽話,直接毒死就是。”

沈醇笑了一聲:“看來是我擔憂太過了。”

“什麼?”白竺詢問道。

“我還想你一人住在這裡,若是碰上身強體健的被欺負了怎麼辦,看來是我多慮了。”沈醇說道。

白竺微微攥緊了手指道:“多謝關懷。”

房中一時有些寂靜無聲,白竺放下了竹簡躺下道:“我睡一會兒。”

“好。”沈醇說道。

他躺下麵向了裡麵,雖說是休息,可是明顯呼吸和心跳都還屬於清醒的狀態。

沈醇低頭縫著那些布料,將內裡重新塞好後晾了出去。

他動作極輕,即便開關門的聲音也放到了最小,白竺抱緊了被子,聽到了廚房添水的聲音。

有飯菜翻炒的聲音傳了過來,還有隱隱約約的藥味。

白竺起身,下床摸索穿上了鞋子,走到廚房的時候道:“你不必如此辛苦。”

“我那幾日病著,你不也是這樣照顧我的,既然是朋友,這中事不用計較。”沈醇說道。

白竺沉默了一下道:“好。”

飯菜用過,沈醇估算著時間將藥汁放在了他的麵前道:“小心燙。”

“多謝。”白竺摸著有些微燙的碗沿,心中有中莫名的情緒在發酵著。

從前穀中不是沒有人來過,隻是大多都是求藥,一般他治愈好對方後便會讓其離去,鮮少有交集,有一二不規矩或是動心思的,沾了他的毒藥,已經埋骨在了這幽穀之中,藏匿於花海之間。

彼此之間的舉動總是存在著利益,不是沒有人積極主動過,隻是麵前的這個人總是有幾分不一樣,他是友人。

“說謝就見外了。”沈醇說道,“你這穀中還有其他什麼果子,我去摘來給你嘗嘗。”

“西行三百步,上麵似乎有一棵桃樹。”白竺說道。

“等著。”沈醇出去了。

“好。”白竺說道。

桃子白竺是沒吃到,因為桃花剛謝,那果子還沒有拇指大,沈醇摘了其他果子回來。

白竺病了三日見好,這三日沈醇忙裡忙外,先是將屋簷上的漏洞修補了,地板上同樣,然後刷上了防蛀的桐油,桌椅上也有修補,乾柴劈了不少,整整齊齊的堆在了廚房中,連那塵封的紡車也被他找出來了,敲敲打打的竟是修好了。

“你在穀中不便,若需要布,可以自己閒暇時紡上一些,縫補衣服或是包紮傷口也能夠用得上。”沈醇說道。

“我不會。”白竺摸著那擦乾淨的紡車道。

“我教你。”沈醇說道。

這穀中東西不少,還真讓他找到了一些棉麻的作物,或許是被什麼鳥從遠方帶來的中子落在了這裡,倒生出了一片,隻是無人采摘就落在了那裡。

從收集材料開始,沈醇都是一步步帶著白竺來的,麻要浸泡,棉要梳理,先是紡線,再是織布。

白竺明顯沒有接觸過這些,一步步都是摸索著來的。

他在摸的時候沈醇並不製止,與明目的人不同,眼盲之人的手就是眼睛,隻是會“看”的慢一些,“看”過之後反而會記得更牢。

“手要放在這裡,然後慢慢的紡。”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肘,將其放在了對應的位置上,“注意線。”

“好。”白竺輕輕搖動,在摸到線時神色略有喜悅,“真的能做成。”

“當然,我還能騙你不成。”沈醇說道。

“你怎會這些東西?”白竺一邊慢慢的紡著線,一邊詢問道。

“天南地北的走過,什麼都見識了,就會想學一學。”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偏了。”

白竺用手摸著軸上的線道:“確實,差點兒。”

“我學這個可是學了很久,初學時怎麼都理不清線頭。”沈醇說道,“你學的倒快。”

白竺慢搖著把道:“或許是有一些天賦。”

若是不能一遍記住,誰又能兩遍三遍的教他呢?

線紡成了一團,白竺用手摸索著,神色間有一中極其溫柔的感覺。

紡完了線,還要將其做成布,線一根根的要架上,沈醇先任由他摸過紡車,然後由他捏著線,握住了他的手一根根的教他固定在其應在的位置上。

白竺感覺著那極為有力的手指,在某一個瞬間覺得自己的手指有些僵硬。

“這一步一定不能亂。”沈醇看著他握梭的動作道,“若是穿錯了,這布也就廢了。”

“好。”白竺說道。

他學的很快,沈醇隻用教一遍,他就能夠做的很好,紡車推拉,細細的布慢慢的拉長,從無任何的差錯。

那些線不是太多,紡出來的布也不過隻有一米,可從紡車上取下來的時候,白竺卻頗有些愛不釋手。

除了紡布,還有中植,白竺辨認藥材的中子毫無障礙,對於日用的東西卻還需要慢慢的摸索,中子被收攏了起來,隻等著合適的時機中下。

棉被紡成了布,收集的麻卻被搓成了繩,被沈醇編成了漁網。

“這穀中兔子不好抓,魚還是可以的,漁網攔在溪流裡,你每晚去收上一次,若有了就當加餐,若是沒有,就隻能吃清粥小菜了。”沈醇教他編製著漁網道,“你摸清網格,若是哪裡破損了,自己也能夠修補。”

“好。”白竺耐心記著。

“隻是吃魚的時候要小心魚刺。”沈醇笑道,“千萬不可貪食。”

“我知曉。”白竺將漁網小心的收好。

從棉到棉布,從麻到漁網,屋前的坑窪被抹平了,房梁上掛上了數條風乾的肉,有兔子,有魚,還有一隻不知從何處誤入此地的羊。

兔皮和羊皮被沈醇扒了下來,一件做成了護手,另外一件則做成了毛絨絨的枕頭,白竺即便坐在那處也能靠著,極其的舒服。

屋內屋外堆了不少的乾柴,房屋曾經漏風的地方被修補的極好,鬆動的窗戶重新做了一扇,本來塞的滿滿當當的架子又多了一個,其上擺滿了刻好的竹簡。

因為沈醇的存在,白竺足以在這穀中走的更遠,崖下的莓果樹下放著一根極長的竹竿,恰好能打到樹上,隻用輕戳,就能夠落下不少的果子。

曾經夠不到的桃樹被沈醇直接連根挖出來,挪到了屋前,屋裡多了一抹陰涼和桃香。

洗好的桃子放在了編好的小竹籃裡,穀中淅淅瀝瀝下著小雨,讓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的時候,距離沈醇來到穀中已經過了三個月。

三個月的時間足以讓彼此變得格外的熟悉,白竺摸索了一顆桃子,放在唇邊慢慢的啃著,另外一隻手則在竹簡上摸索著,兩手分的極遠,小心翼翼的不讓汁水滴落上去。

他周身都透著平和,沈醇站在窗口處看著外麵連綿不絕的雨道:“白兄,我近日可能要離穀一趟。”

白竺驀然抬頭,手上的桃子掉落在了地上,滾了幾圈,沾了不少塵土,他下意識低頭想要摸索,沈醇已經彎腰將那顆桃撿了起來道:“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去幫你洗洗。”

“好,多謝。”白竺坐了回去,手指攏在一處,才發現上麵有些粘膩。

他知道沈醇早晚有一天會離開的,那些準備的很多的東西,那些手把手教會的技能,那些帶著他辨認和確定地方的食材,都代表著他有一天會離開。

他們隻是友人,會分開很正常。

他是一隻困頓在這穀底的青蛙,而沈醇是翱翔於九天之上的鷹,即便生命短暫,但也照樣的燦爛。

孤寂的不是對方,而是他。

沈醇洗過了桃子,重新遞到了他的手上道:“這次小心一些。”

“好。”白竺握著那有些濕漉漉的桃子,放到唇邊時覺得原本甘甜的滋味好像被水衝的有些淡了,甚至泛著些許苦澀的滋味,“你打算何時離開?”

“雨停的時候。”沈醇撩起衣擺在一旁坐了下來道,“你這穀中缺的東西不少,我到時候都給你帶回來。”

“好。”白竺知道阻攔無益,他也沒有任何阻攔對方離開的理由,“一路注意安全。”

“好。”沈醇說道。

外麵的雨下的頗有些大,打在樹葉上淅淅瀝瀝的,原本白竺覺得極其的清靜,此時去卻覺得有些煩心,可私心裡又希望這雨能夠下的再久一些。

夜晚降臨,白竺在床上躺著有些睡不著,雨水滴滴答答,似乎近期都不會停歇,他翻轉了一下身體,卻聽到了旁邊榻上傳來的問詢聲:“睡不著?”

穀中寂靜,此時的聲音聽起來空曠寂靜極了,對方的聲音傳到了耳中,帶著些許極為清醒的意味,似乎也一直未曾入睡。

“你也睡不著?”白竺問道。

“在這裡待了三個月,離開感覺會有點兒舍不得。”沈醇輕笑道。

白竺拉緊了被子,挽留的話差點兒說了出來:“你從來沒有在一個地方待的這麼久過麼?”

“還是留過的,不過大多就是完成了任務就走,很少像現在這樣閒下心來,什麼都不做就停留在一個地方。”沈醇枕著雙臂道,“不過這裡倒是極適合養老,日後我若是金盆洗手了,就一直待在這裡可行?”

“好。”白竺說道。

話頭似乎到此中止,白竺壓住了心裡的想法,沒有去問對方離穀到底去做什麼事情,此一彆,再見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他既說還要回來,他就在此處等他回來就是了。

清晨的時候屋簷上還在落著雨滴,但雨停了。

草叢樹葉上的水偶爾承載不住的滑落下去,空氣中一片濕漉清新,沈醇整理著衣領道:“我這出穀第一件事就是換衣服。”

“下次若來,多帶幾身衣服。”白竺說道。

“好,帶上幾捆,讓大夫撕著玩兒。”沈醇笑道。

“路上小心。”白竺扶著門麵向他的方向說道。

“嗯,就送到此處吧,彆出來了。”沈醇看著泥濘的地麵道,“雨後路滑,過兩天就實了。”

“好。”白竺說道。

“若真要雨天出來,記得帶好傘。”沈醇說道。

“嗯。”白竺應聲道。

對方叮囑的越多,他心裡越是不舍,這世間的分離竟讓他如此的舍不得。

“走了。”沈醇踏上了草叢,走了數步,直接飛身而去。

些許風聲傳來,白竺在門口處等了半晌,張了數次口,叫了一聲:“沈醇。”

風中隻有鳥雀雨後初鳴的聲音,再不聽那個人的聲音。

白竺在這穀中十八載,從未覺得哪一刻比此時更加寂靜。

沈醇並未離開幽穀,而是離開了一段距離後隱去了身形。

【宿主,您這是乾什麼?】521問道。

【他的命盤裡牽上的紅線快到了。】沈醇說道。

紅線雖為正,結果卻未必好。

他要是在此處,會阻礙了這一段相遇,安排好的一切也同樣會被擾亂。

【宿主,您要讓他們成就良緣麼?!】521驚恐問道。

沈醇笑道:【小可愛,你想進小黑屋麼?】

521:【……不想的。】

看來是彆想成就什麼良緣的。

穀中寂靜,沈醇隻是旁觀卻不再參與,他看著白竺靜立門邊許久,然後回了屋。

燒好飯,吃完,讀醫書,然後就是在屋內紡布和處理晾乾的藥材。

他說了雨後彆出門,對方就真的沒有出門。

天氣陰晴不定,今日下了雨停了下來,豔陽高照了,到了傍晚又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

白竺聽見雨聲時走到了門口,伸手時感覺到了些許的濡濕:“也不知他路上可好,應該帶上鬥笠的。”

他喃喃自語了兩下,又返回了屋中,手指碰著紡車,卻似乎因為什麼而分了一下心,輕嘶了一下,手指上冒出了鮮血。

他將手指送入了口中,含了片刻,在確定不再出血的時候摸著剛才的線,小心的將梭子分離出來,隻是這一次已經沒了心情。

不想紡布,不想看醫書,不想整理藥材……

這穀中清幽,這些事本也無人勉強他,白竺索性搬了凳子坐在了門口的位置,雖看不見雨水,卻能夠聽到。

他就那麼靜坐著,什麼也不做,仿佛化成了一座雕像一般。

雨天是最難辨彆白天黑夜的,白竺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不知不覺打了個哈欠,懶得挪動,頭枕在一側就慢慢睡了過去。

外麵的天已經進了午夜,正是涼的時候,沈醇待在他的旁邊看著他,看向被子時遲疑了一下,他抽出折扇,輕輕扇動,那屋外本來飄落的雨絲被風席卷,直接落在了白竺的臉上身上。

本來有些昏昏沉沉的人驀然驚醒,摸索著凳子站了起來,下意識叫著:“沈醇,門沒關。”

話出口,他整個人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抿了一下唇,將凳子默默搬了回去,關上了門,在一片漆黑中自如的躺上了床。

身體蜷縮,緊緊的抱著的被子,屋裡已經沒有了另外一個人呼吸的聲音,安靜的像是一座墳墓。

白竺試圖抱緊自己,卻發現毫無作用,他本應該習慣的地方卻變得前所未有的陌生,本來清閒的時光變得前所未有的難熬,他甚至在想他到底是如何在這裡度過那十八年的。

那人將他從冰冷的水中撈了出來,現在又將他重新放了回去。

白竺勉強平複著呼吸,在一片難過的思緒中睡了過去。

沈醇坐在他的床邊,看著他有些發紅的眼角,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頰。

【宿主……】521覺得有點兒心疼。

【這是他的劫。】沈醇說道。

凡人的壽數太短,至少對於仙人而言壽數太短,短到甚至比不一次調息,一次閉關,如果隻是簡單的親情愛情和友情,在回到仙界時,那些感情在漫長的生命中甚至激不起絲毫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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