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醇動身,看著其他人戒備的眼神和警惕的動作,直接冷笑了一聲道:“你們誰敢?”
他欲動身,卻被人伸臂攔住,對方腰板挺得筆直:“軍團長的命令,即使你要回家,也得接受完了處罰才能離開。”
“誰要回家了?”沈醇側目看向他道。
原身是有些目中無人的,即使遭了這頓懲罰,也未必會消停下來。
生命不息,搞事不止。
“請接受處罰。”那人的手臂並未放下。
“好啊,我就站在這裡讓你們打,你們打我一下試試。”沈醇揚起了頭道。
旁邊幾個人紛紛梗起了脖子。
“沒本事就讓開!”沈醇揮過了他的胳膊離開,身後那人深吸了一口氣道,“打就打,你真以為有家族撐腰,彆人就不能拿你怎麼樣麼?!”
沈醇轉眸看向了那個臉色憋的通紅的士兵,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憤怒。
憤怒是正常的,流血犧牲就算了,還要被強權壓迫,看著自己的戰友因為一個所謂的家族繼承人而受傷,不憤怒是不可能的。
氣氛逐漸繃緊,外麵傳來了通傳的聲音:“沈下士,軍團長叫你過去。”
原本凝滯的氣氛在一瞬間被打破了,沈醇嗤了一聲轉頭,腳步卻不前一步:“叫我什麼事?”
“軍團長的命令,讓過去就過去!”傳令的人說道,“如果違背軍令,軍法處置。”
沈醇握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道:“過去就過去。”
他隨同那人走了出去,身後傳來了幾聲嗤笑的聲音。
“就他那樣,還是害怕軍團長。”
“之前不是挺能的麼,被打一頓還不是得服。”
“還是軍團長治得了他。”
“軟骨頭。”
【宿主,您骨頭硬著呢。】521安慰道。
它的宿主,能屈能伸,這完全是時勢不對,要不然宿主超凶。
【我骨頭不硬。】沈醇說道。
521:【???】
【頭鐵的人可是要挨教訓的,況且他們說的也不是我。】沈醇走到了指揮室的外麵喊著報告。
裡麵傳出了一聲仿佛夾雜著冰雪的聲音:“進來。”
門從裡麵打開,沈醇踏了進去。
這裡是軍艦的指揮室,也是操作室,各種指令和代碼在巨大的屏幕上劃過,傳輸著整個薩拉星域的消息。
那個高大挺拔的人就站在屏幕的麵前,巴掌寬的腰帶收攏著他勁瘦的腰身,肩膀上的將星隨著屏幕光芒的跳動而閃爍著些微的光芒。
對方的手負在身後,站立的姿態讓他看起來像一把插在冰天雪地裡的鋼刀,充斥著寒意和殺氣。
屏幕上呈現的是另外一個人的身影,對方不過中年的樣子,一身的唐裝,看起來頗具威嚴。
“白止,你這次的行為我是認可的,但一個下士就能讓你的第一軍團出了這樣的錯漏,是你的疏忽。”中年男人說道。
“是。”閻白止應道,“我會申請接受處罰,並且進一步嚴密第一軍團守備和紀律。”
“嗯。”中年男人看向了沈醇時,虎起了臉來,“沈醇,你給我過來!”
沈醇原本站在原地,聞言上前幾步道:“什麼事啊,老爸?”
布依家族的權力很大,大到壓過了軍團,即使是名義上號稱掌握著軍團的元帥,某種意義上也處於一種架空的狀態。
閻白止轉頭看向了他,眸中寒光微閃。
軍團裡要求衣衫整齊,對方的衣服相當的扭曲狼狽,軍團裡要求回答需要用軍姿,對方看起來卻格外的散漫。
一舉一動都好像在那根弦上跳躍著,但對方很可能要回去了,有些東西即使糾正了也無意義。
閻白止側過了視線,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我讓你去軍隊裡做什麼了,你去做什麼了?”沈父嗬斥道,“擅自行動,讓自己的戰友因為自己而受傷,這要是放在以前,都沒有記過的事,直接就槍斃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錯了。”沈醇麵對著嗬斥低下了頭道,“可是每天的訓練很無聊,我也想儘快的建功立業啊。”
“沈醇,訓練是為了讓你在戰場上更好的保護自己,還沒有拿穩槍就想上戰場,你這樣的行動跟送死有什麼區彆?”沈父嚴肅道,“作為一個alpha,作為一個軍官,你要對你的每一次行動負責,每一個戰友負責。”
“是。”沈醇說道。
“我與軍團長交流過了,這一次是你的擅自行動,也是第一軍團的疏漏,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二十軍鞭希望你能夠記住這次教訓,同時,你將會從下士降到下等兵。”沈父說道,“起點太高,會讓你容易無法清楚對於戰場的定位,作為第一軍團的負責人,軍團長也會挨三次軍鞭……”
“不用了,我自己的錯自己背。”沈醇抬頭看向他道。
“你確定?”沈父問道。
“要是一個人犯錯都得打軍團長,那以後我要是當上軍團長了,還不得天天擔心自己哪個手下犯錯了。”沈醇說道,“我自己的事自己背,用不著彆人。”
“白止你覺得呢?”沈父看向了閻白止問道。
“不是因為他,是規定的疏漏。”閻白止冷聲道,“這件事情確實應該罰我。”
沈醇側眸看向旁邊一身冷峻的男人。
原世界線記錄,閻白止這個人是很固執的,他幾乎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軍團,長年駐紮在薩拉星域,成為這裡最堅固的一道防線,除了述職,很少返回到首都星。
他與方陶的緣分緣於對方的家族,方陶是一個優秀的oga,同時也是聯盟的明星人物,對方義無反顧的要嫁給聯盟這位最年輕的軍團長。
閻白止一開始是拒絕的,但對方家族聯合,雙方闡明了厲害關係,結成了婚姻。
然而因為薩拉星域的緊急戰況,隻是匆匆領了證,連婚禮都沒有舉辦,閻白止就離開了首都星,然後就是連續幾年都沒有回去。
嫁給英雄聽起來很浪漫,其中的苦澀和寂寞有多少大概隻有自己知道,但這都是要提前做好的準備的。
幾年的時間,完全沒有任何精神慰籍的方陶婚內出軌。
閻白止知道後,隻是默默的選擇了離婚,並未對外公布原因,但方陶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甚至以對方完全沒有陪伴,將其告上了軍事法庭。
聯盟對oga的保護是十分嚴格的,他們脆弱不堪,又為這個社會貢獻著生命,即使因為強力抑製劑的發明打破了白塔的界限,從出生的那一刻起每時每刻都在接受著社會的關懷和福利。
oga對於alpha的意義是不同的,他們稀缺的數量,撫慰精神的力量,可以完美契合的身體和可以孕育更強的下一代都讓alpha對此趨之若鶩。
他們是美神的化身,是孕育神明的代表,隻是娶了而沒有任何陪伴的人,都會視為一種精神上的虐待。
閻白止認了這條罪名,並且給出了高額的賠償,但仍然堅持了離婚的選擇。
認罪的結果是他的職位被降,一切就像是一場巨大的陰謀,從他的軍銜被降開始,第一軍團落入了彆人的掌控,聯盟勢力重新劃分,而在家族們歡欣鼓舞時,薩拉星域的防線被破,閻白止臨危受命,但即使是他,麵對那樣鋪天蓋地的蟲潮,也到底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世界線戛然而止,聯盟的命數變成了未知。
再堅固的鎧甲,再厲害的體能,也擋不住唇槍舌劍,背後暗害。
閻白止是布依家族扶持起來的,其他人記錄並不明晰,對oga的忽視按理來說並不會導致撤職這麼嚴重的後果,但處罰下達時沒有人為他申辯,很可能是因為原身的死亡,導致了他同樣失去了布依家族這個扶持者。
教訓和打死是兩回事,雖然沈醇也認為這樣違抗命令,擅自行動的人打死也不為過,但作為他的家族不會理解。
【宿主,您來了不就好了。】521說道。
【我也生氣著呢。】沈醇說道。
521:【……】
【說好要保護我,剛來就被抽了兩鞭子,還被打了一頓。】沈醇說道,【一時半會是哄不好的,但凡小心眼一點兒的,現在都在考慮分手了。】
521:【???】
【宿主,您是大猛攻,怎麼能跟自己的老婆生氣呢?】521說道。
【我不是大猛攻。】沈醇說道。
521:【……】
救命,宿主生氣起來,它根本哄不好的。
“白止確實要比沈醇懂事,把他交給你,我放心。”沈父說道,“以後他要是有什麼不聽話的地方,你直接罰就行了。”
“是。”閻白止應道。
看來對方一時半會是不會離開了。
“嗯,我還有事,先走了,沈醇,你給我老實一點兒。”沈父那邊熄掉了屏幕,其上重新分布上了星域組合圖。
沈醇欲言又止,閻白止已經轉身看向了他道:“立正。”
沈醇站直了身體,視線卻未落在對方的身上。
閻白止眉頭微蹙,走了過去道:“立正的時候眼睛要平視前方,你有什麼不敢看的?”
沈醇抬眸,直直的對上了對方的視線。
對方生的一雙極冷厲的劍眉,眼眸狹長,唇明顯習慣抿著,這樣的麵相隻要微微沉下臉,就會看起來很凶,很不好相處。
但這樣的麵相也很俊美疏闊,寬肩細腰,不管是袖口還是衣領,都係的板板正正,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服帖,板正的軍裝,沒有肌肉膨脹的感覺,忽略那不太好看的臉色,著實賞心悅目。
“麵部拉平,有什麼好笑的?”閻白止打量著他的渾身上下冷聲道。
“報告軍團長。”沈醇說道。
“講。”閻白止道。
“我就長這樣。”沈醇說道,“就像有的人長了一副哭臉一樣,您可以糾正我的行為,但不能歧視我的長相。”
閻白止冷冷的看著他道:“那就對著鏡子調整自己的麵部表情,衣服,站姿,以及對於各種口令和紀律的熟悉,第一軍團的人沒有例外。”
【你看,他還找我茬。】沈醇說道。
【白白這是公事公辦。】521說道。
沈醇說道:【那我不管。】
521:【……】
宿主生氣起來,真是無理取鬨,是真的哄不好的那種。
“是。”沈醇應道。
“出去。”閻白止說道。
“報告。”沈醇說道。
“說。”閻白止有一種莫名的預感,他接下來的日子很難消停了。
“我還有最後一軍鞭沒有打完。”沈醇微微側過了頭道,“彆人也不敢打。”
雖然是原身的罪過,但頂了對方的身份,這個標杆就是要豎好。
規矩就是規矩,在這個地方,沒有例外。
【對了,原身投胎成什麼了?】沈醇問道。
【毛毛蟲。】521說道。
【以後還能化成蝶,他占便宜了。】沈醇說道。
【可是他是雌蝶,產卵後三天就死了。】521說道。
【乾得漂亮。】沈醇說道。
【是本源世界的運算方法好。】521說道。
“那就過來。”閻白止走向了門口,按下了開門鍵。
他走在前方,即使是很平常的行走,一舉一動都好像是丈量好的,充斥著規矩和韌性,沒有一絲一毫的柔軟。
處罰是要有人旁觀的,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殺雞儆猴。
沈醇站在那裡時閻白止拿過了副官遞過來的電鞭,揮動時,鞭尾直接掃上了沈醇的背。
麻痹的感覺再度傳來,沈醇握緊了拳頭忍受著五臟六腑的痛楚,而沒有出聲。
閻白止看著他的背影道:“好了,執行官,接下來是我的。”
“軍團長,這一次不是您的錯。”副官焦急道,“沒必要罰您。”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了沈醇,神色之中頗有不滿之色。
“不是因為他,是因為製度中存在疏漏。”閻白止將電鞭交了出去道,“必須罰。”
“是。”執行官握著電鞭,調試著上麵的度數,對著站在那裡的人揮出時沒有省一絲一毫的力。
鞭尾掃過時,挺拔站立在那裡的男人渾身一僵,拳頭握緊,本來發出的悶哼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再揮一鞭,那拳頭收的極緊,幾乎能夠聽到咯吱收緊的聲音,鼻息帶了幾分微微的顫栗感。
第三鞭再揮出時,一聲悶哼不可抑製,沈醇看著轉過身來的男人,對方的臉上額角都是因為疼痛而滲出的汗水,隻是三下,那本來乾燥的領口已經濡濕了一大片。
本來微抿的薄唇抿的極緊,甚至帶著發白的感覺。
但即便如此,他行走時也沒有絲毫踉蹌的感覺,仍然板正的像一把鋼刀。
軍人鐵血在他的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宿主,您還生氣麼?】521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怎麼忍心對他生氣。】沈醇說道。
抓取錯誤絕對不是偶然。
如果他真的因為這件事情而對閻白止生了怨氣,離開他,這個世界恐怕真的會繼續走向世界線中的結局。
“軍團長,您沒事吧?”副官上前想要攙扶。
“不用,我去修複艙。”閻白止離開之前看了沈醇一眼道,“去往你自己的崗位。”
“是。”沈醇說道。
閻白止直接離開,副官跟在身後很是憂心。
【迷弟還挺多。】沈醇說道。
【宿主,您好酸。】521說道。
【07也有迷弟。】沈醇說道。
521哇的一聲灌下了一大缸醋:【我也好酸。】
沈醇被調為了下等兵,不僅要從原本居住的地方搬離,也意味著在他沒有升上去以前是很難再見到閻白止的。
同時他極強的社交能力在這裡也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除了訓練的時候,沒有人願意理會他。
【還被他帶頭孤立了。】沈醇拆解著手上的槍道。
【您不是不生氣了麼?】521問道。
沈醇瞄著靶子道:【但這不妨礙我記賬啊。】
521:【……】
宿主的心眼可能也就比針尖大點兒。
一個男人一旦談了戀愛,心眼就會無限的縮小,為白白默哀。
在沈醇駐守的地方確實沒人理他,隻不過這種孤立並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因為沈醇沒打算在這裡交表麵朋友,他是來建功立業的。
而薩拉星域作為聯盟的重點防線,在這裡不愁沒仗可打,沒功可建。
警戒聲響起時,鋪天蓋地的蟲潮像是萬馬奔騰一樣從遠方奔襲了過來。
每個人都在往自己的身上快速的配備著裝甲,攜帶著儘可能多的武器。
“這裡沒有人保護你,自己保護好自己。”小隊隊長對著沈醇說道。
“收到。”沈醇扣上了鏡片,隨同隊伍跳了出去。
星際戰爭當然有軍艦那些的熱武器,但那樣的東西對上甲殼甚至可以抵擋宇宙射線的蟲族而言卻微乎其微。
所鑄造的能夠捅穿蟲族甲殼的武器也不可能大批量的浪費,能夠依靠的隻有人類不斷提升的體能而已。
沈醇從腰間抽出了槍支,兩手齊齊扣下了板機,精準的命中了靠近的蟲族身上的節點,兩隻蟲族撲地,激起塵埃無數。
點射沒什麼好玩的,沈醇將槍支收了起來,從腿部拔出了兩把短刀。
“喂,小心!”旁邊的人瞪大眼睛看向了他的後方。
可聲音破口而出時,沈醇手上的短刀已經割斷了那隻蟲族的節點,口器落地,被他再反手的一刀刺穿了頭部,腦漿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