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時候製作過吸血鬼了?”沈醇低頭問道。
歐維攥著他的手指, 輕輕垂眸道:“那天我離開城堡的時候就有一個吸血鬼跟我說的。”
“吸血鬼……”沈醇略微沉吟了一下,想起了那天結界被觸碰的第一次,的確是一個吸血鬼, 主角受裴吉。
後來城堡收拾的時候, 地上的血族屍體全化成了粉末,隻有裴吉的屍體因為遮擋在城堡後麵的陰影裡, 得以完整的保存了下來。
他是被吸血鬼獵人殺死的, 兜兜轉轉,還是走上了原來的道路,屍體最終在陽光下化成了灰燼。
“他跟你說的他是我製作出來的?”沈醇問道。
“嗯。”歐維捏著他的指尖開始揉捏。
“不是。”沈醇低頭說道, “他是死去的卡利克斯製作出來的吸血鬼。”
歐維抬頭驚訝道:“那他為什麼……”
話語問到了一半, 他的話頭止住了,當時他也有懷疑那個吸血鬼欺騙了他, 但心裡的不是滋味仍然會一股又一股的上湧。
他騙他是因為想讓他離開, 那個吸血鬼或許並不是討厭格溫特先生, 而是喜歡他。
一個喜歡的吸血鬼陪伴在格溫特先生的身邊, 他永遠都會是年輕的模樣,而他自己作為人類, 衰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歐維攥緊了他的手指道:“那他現在還跟在您的身邊麼?”
“他死了, 被吸血鬼獵人殺死的。”沈醇說道。
小神父不知道,說明不是賈格爾動的手,跟原本類似的結局,但不是賈格爾弄死的, 紅線已斷,任務的評分不會太低。
歐維扣住了他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變成吸血鬼就要永遠生於黑暗了麼?”
“對。”沈醇笑道,“大體上是這樣。”
“那變成吸血鬼一定要咬脖子麼?”歐維轉眸試探的問道。
沈醇眸色微深,抓住了他的手抬起來打量道:“也不一定, 任何地方都可以,隻要用牙齒刺破,再給你一點兒我的血液,很快就能夠變成吸血鬼。”
“唔。”歐維應了一聲。
“小歐維想做吸血鬼?”沈醇問道。
“人類是會衰老的啊。”歐維垂下了眸道,“我不可能永遠像現在這樣,再過幾年,或者十幾年我就老了。”
到那個時候格溫特先生還是現在完美的模樣,照樣能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他再站在他的身邊,恐怕隻會顯得突兀,再過幾十年,連他自己都會嫌棄自己的。
沈醇攬著他道:“雖然我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喜歡你,但你自己可能會不喜歡老去的自己,吸血鬼的容貌會在變成的那一刻永遠停滯,在你長成滿意的自己之前,可以再在人類之中居住很久,這件事情可以慢慢想,不用那麼著急憂慮未來。”
歐維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了他,鼻子莫名的有些酸澀,連眼眶裡都有些溫熱。
水聲嘩啦,他跨越在了男人的身上抱住了他:“格溫特先生,您總是考慮的這麼周到。”
“因為我愛你。”沈醇攬著他的腰道。
歐維抬頭看著他,呼吸微微沉了些,喉結吞咽著,訴說著心裡的話:“我也愛您。”
沈醇低頭輕碰了一下他的唇,在小神父閉上眼睛時道:“那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麼?”
“什麼?”歐維睜開了水蒙蒙的眼睛。
沈醇傾身,從一旁做好的石頭後麵取出了一雙毛絨絨的兔耳朵,戴在了小神父的頭上。
金發碧眼,白皙的皮膚再配上雪白透粉的耳朵,整一個兔子成了精。
歐維眨了眨眼睛,摸上自己頭頂的耳朵時懵了一下,又見男人取來了一個白色的毛團:“這,這是什麼?”
“兔子尾巴。”沈醇捏了捏那柔軟的觸感道。
“兔子……”歐維直接開始扒拉頭上的耳朵,“不可以!”
在教義中,兔子可是淫亂的代表,它們的一年四季都處於發情期,隻要公兔同籠,轉眼的時間就有可能懷上一窩小兔子,無時無刻不想做那種事情!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小歐維乖,這樣多可愛。”
“我不要!”歐維掙紮著,“不可以是兔子!”
那實在太罪惡了。
然而他的力氣實在沒有多少,抵抗是不可能的,隻能一邊罵著混蛋,一邊戴上了兔子的全套用品。
農場之中,戴維斯看著對麵的阿普,兩個人靜坐,阿普力圖鎮定,但實在頂不住那直接投過來的審視眼神:“羅格爾先生,您看什麼?”
“歐維真的住在了教堂?”戴維斯問道。
“真的,歐維神父明天要進行驅魔儀式。”阿普說著。
“為誰家驅魔?”戴維斯問道。
阿普遲疑了一下:“麗娜家。”
“我今天剛從麗娜家回來。”戴維斯說道。
阿普:“……”
兩人繼續對視,戴維斯沒忍住用煙絲磨了磨牙道:“真是長大了。”
孩子長大了就不聽話,再乖的都不聽話。
阿普沉默了一下:“嗯。”
“唉……”戴維斯深深歎了口氣。
阿普咳了一聲說道:“格……艾爾伯特子爵管理這片土地,歐維神父其實想要娶彆人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他們互相喜歡。”
除了血族的身份不能說,其他方麵都很登對。
戴維斯再次長歎了一口氣:“管不了了……”
“而且莊園離家裡很近,那裡還有溫泉,隨時可以回家,冬天也不會很冷。”阿普絞儘腦汁。
戴維斯沉默了一下:“算了,隨他去吧。”
……
月上中天,濕漉漉的兔子耳朵和尾巴散落在溫泉的旁邊,沈醇抱著眼角掛著眼淚的人輕哄著:“好了,不哭了,我知道錯了。”
歐維被放在了床上時用被子將自己徹底的裹了起來,瞪著床邊的人,試圖離他遠一點兒。
這個血族真的很壞。
沈醇躺在了床邊,看著不斷往後縮的小神父笑道:“小歐維,再縮就要滾下去了。”
歐維停下了蠕動的身體,將臉埋進了被子裡,隻露出了一部分眼睛看他。
他錯了,他應該乖乖聽父親的話,今晚不能留宿的。
沈醇瞧著他警惕的神色笑道:“好了,我不碰你。”
歐維緩緩鬆下神經時,卻見男人起身湊了過來,他猛的一翻,在身體落空的一瞬,被連人帶被抱了過去:“您說不碰我的!”
“我現在不是沒碰著你。”沈醇攬著被子,跟他躺在一處道。
歐維看著他的眼睛微微側開了眸,這個血族混蛋的時候是真的混蛋,可是溫柔的時候也是真的溫柔:“您太過分了!”
“嗯,知道錯了。”沈醇笑道。
小兔子被惹毛了,蹬腿生氣的時候還是要順著毛哄的。
歐維看了他片刻,默默拉開了被子,往那邊挪著蓋在了他的身上道:“您彆著涼了。”
沈醇知道這是順毛成功了,調節了體溫鑽了進去,老老實實的抱著人:“歐維真貼心。”
“您下次不要再做那樣的事情了。”歐維臉頰上仍然帶著淺淡的紅暈,淚痕初乾。
“那不行。”沈醇抱緊了人道。
歐維疑惑抬頭,滿臉茫然:“嗯?”
“小歐維戴上兔子耳朵太可愛了,如果不能看到,我會心痛死的。”沈醇說道。
“您剛剛還說您知道錯了!”歐維努力掙紮著。
“知道錯了不代表要改。”沈醇將人擁進懷裡道。
“我下次不會過來了!”歐維義憤填膺道。
“那我就趁著深夜把小兔子悄悄偷過來。”沈醇笑道。
歐維驚呆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混蛋的血族呢?
“那要怎麼樣您才能改呢?”歐維知道來硬的是沒用的。
“你不喜歡麼?”沈醇跟他抵著鼻尖笑道,“我記得你……”
“不要講!”歐維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他再說出什麼讓他想要將自己埋進地裡的話語來。
“好吧。”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
歐維依偎在他的懷裡閉上了眼睛,半晌輕聲問道:“變成吸血鬼會疼麼?”
“疼。”沈醇說道。
變成吸血鬼會疼,初擁不疼,反而會陷入那種麻痹的感覺中。
“那我可以嘗試一下麼?”歐維微顫著呼吸,將自己的手指遞到了男人的唇邊。
沈醇垂眸看著那帶著粉色的指尖道:“已經考慮好了?”
“可以先不給我你的血液。”歐維輕聲說道,“先咬一下。”
沈醇垂眸,在小神父緊張兮兮的神情下湊近了那根手指,輕輕的親了一下指尖道:“放心吧,在我這裡不疼。”
十指連心,那宛如羽毛掃過的柔軟讓歐維的心尖都好像被劃了一下:“格溫特先生。”
“嗯。”
“我很愛您呐……”
……
利特的日子是有些悠閒的,比起坐馬車,歐維更喜歡在原野上行走,聽著身邊的人對於艾爾伯特子爵的讚譽。
外貌,禮儀,財富還有管理能力,他讓這片土地變的更加自由和豐富多彩,祥和的像是天堂。
那些誇讚不僅僅是因為他減免了稅賦,還是因為臨國的入侵因為他的管理而不得不退去。
“艾爾伯特先生真是太優秀了。”
“這片土地一定是因為艾爾伯特先生的到來,才受到了神明的保佑。”
“聽說他一直沒有娶妻。”
歐維:“……”
戴維斯的態度在慢慢緩和著,不反對也不支持,直到鎮上的另外一家農場將向艾爾伯特子爵的府邸提了親,他的態度直接發生了180度的轉變。
“歐維,一定要將他牢牢抓在手裡,錯過了再想找就不好找了。”戴維斯叮囑道。
“我一直跟他很好。”歐維說道。
“可是你們一直沒有結婚。”戴維斯嘶了一聲道。
歐維歎了一口氣道:“因為您一直沒同意。”
戴維斯:“……”
他們的婚禮是在那座小教堂中進行的,神父是可以結婚的,對象卻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即使那是一匹馬,隻要彼此相愛,都是認可的。
鈴蘭花鋪陳了整個教堂,在一片花香中,宣誓的詞由二人口中說出:“我願意。”
……
漆黑的莊園中花香彌漫著,月色隱隱透過窗戶的縫隙滑落了進來,留下了些許晃動的影子,溫泉水在這個季節似乎失去了效果,讓這座莊園變的有些濕冷陰暗。
歐維躲藏在門後,偶爾能夠聽到風吹動什麼的聲音,裹挾著什麼東西迅速的前行,有東西在風中怦然墜落,發出了巨大的響聲,歐維呼吸屏住的時候似乎聽到了鞋跟踩在地麵上的聲音。
不疾不徐的,沉穩有力的,像是一點兒也不怕他會逃脫。
“小歐維,我知道你藏在哪裡了。”沈醇停在了一間房門的外麵,直接打開了房門笑道,“你準備好讓我捉到你了麼?”
歐維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大氣不敢喘一下,腳步聲在房間裡轉悠著,甚至吱呀一聲打開了櫃子。
“沒在?”沈醇輕輕笑了一聲,關上了門轉身離去。
門外的腳步聲遠去,歐維才推開了床底的箱子,從裡麵爬了出來。
他打開門看著漆黑的走廊,朝著腳步聲遠去的反方向跑了過去。
靜謐的莊園裡隻有兩個人,一個是獵手,一個是獵物。
沈醇聽著身後輕微的腳步聲停下了腳步,看著那從通道處一閃而過的身影時笑了一下。
歐維則順著已經有些漆黑的通道,停留在了窗戶的旁邊。
前麵沒路了,就隻能下樓。
他順著樓梯匆匆下移,在漆黑的地道前停了下來,地下通道的門打開著,樓梯直接蜿蜒到了地底,月光透不進去,仿佛有黑暗的生物在其中徘徊嘶吼,一旦踏入就會完全陷入其中。
腳步聲似乎又響了起來,歐維匆匆踏入了其中,摸索著前進,在觸碰到一個箱子時摸著隔板躺了進去,將蓋子重新蓋好。
漆黑的夜對於沈醇而言沒有任何的影響,他在到了地道口時放輕了腳步,原本還能夠聽到的腳步聲越變越輕,直到站在了棺材的旁邊。
蹲下身的時候,能夠聽到裡麵放的極輕的呼吸聲。
手指曲起,輕輕敲在了上麵,歐維的瞳孔放大,聽到了外麵透著笑意的聲音:“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
歐維的呼吸顫抖,沈醇的手扣在了棺材的邊緣,打開的時候裡麵的身影起來就想跑,卻被沈醇扣住腰身帶了過來。
“不算,這不算!”歐維掙紮著,還是被帶了過來。
“怎麼不算,說好了,月到中天之前,抓到了就由我來選地方。”沈醇挑起了小神父的下巴道,“我可是給了你好幾次機會了,這次可是你自己不請自來的。”
歐維抓住了他的肩膀道:“什麼?”
沈醇打了一個響指,完全漆黑的地下變的亮堂了起來,歐維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周圍散發著的暗香是鋪陳的極滿的紅色玫瑰花瓣,而他躺著的是——棺材。
“你瞧,我還沒帶你過來,你自己就過來了。”沈醇看著驚慌失措的小神父道,“歐維不怕,隻是棺材而已。”
歐維對上了他變的暗紅的瞳孔,手指觸碰到了冰冷的棺木,扭頭去看的時候,腰身被扣緊,下巴也被捏住,迎上了對方的唇。
玫瑰的幽香彌漫,觸手所及的都是花瓣被揉碎的滑膩感,就像是鮮血的色澤一樣縈繞在指間。
歐維被迫躺在了棺木上,緊閉的眼睛逼出了眼淚,手指緊緊抓著他的丈夫的衣襟。
“彆怕,你要是不想,以後再做也行。”沈醇撐起身看著小神父道。
“我不怕。”歐維環住了他的肩膀,將唇送了上去。
沈醇熄滅了燭火,徹底的擁抱了他,唇分時,那長出的尖牙蹭到了細膩的脖頸,在小神父還在失神的時候,直接刺入了。
麻痹感隨之而入,鮮血湧動在唇齒之間,沈醇輕輕安撫著氣息微乎的人,牙齒從那處收回時,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將一口鮮血度到了他的口腔中。
鮮血粘膩,原本溫熱的手變的冰冷,一吻分開時沈醇抬起了身,對上了那雙睜開的血紅雙眸。
血紅的唇上輕輕呢喃:“格溫特……”
“還沒有結束。”沈醇攬住了他的脖頸,將他的頭靠在了自己的脖頸處。
剛剛初擁第一步的血族完全抵抗不了高等級血族血液的誘惑力,剛剛長出的尖牙刺入,吞咽的聲音在沈醇的耳側響起時,他輕輕摸了摸那柔軟的發,給了他鼓勵。
血液流動,就像是經曆了一次血液的互換,從此以後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