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若是用含情的東西,那是情趣,如今用倒也不脫離此道,但他的阿白沒什麼自信。
怕他拒絕?怕他對他毫無興致?
一邊做著從前正道不會做的事故意呈現在他的麵前想讓他失望,一邊又心裡擔憂,對他的行動處處猶豫,怕他失望透頂。
如此反複,不過是折磨自己的內心,看似成熟了,性格堅毅了,其實還是幼稚的像孩子一樣。
固執的用自己的方式守著想要保護的東西,免得曾經的結果再度降臨。
看似在囚禁他,其實是在懲罰自己,痛恨自己的無力保護和挽回,用儘一切力量證明自己足夠強大,足以將他保護的嚴絲合縫。
沈醇的手指落在了青年的眉宇中間,輕輕撫平著那處,熟睡的青年哪裡還有醒著時的半分冷峻,分明一如既往的柔軟。
鐘離白感受著臉上的動靜,輕輕睜開了眼睛,窗外的光芒透進,足以讓他看清坐在床邊輕笑著看他的人:“師尊……”
“嗯。”沈醇輕聲應道,低頭在那唇上輕吻笑道,“阿白,為師果然心悅你至極。”
鐘離白的眼睛放大,試圖起身時,坐在床邊的人卻壓住了他,掀開錦被躺了進來,伸手抱上,溫度隔著柔軟的衣物相貼。
“不行,外麵好冷。”沈醇將手貼在上了他的脖頸道,“快給我暖暖。”
鐘離白到唇邊的話語硬生生被打斷,他知道這個人是故意的,不用思索都知道是故意的,但是……
鐘離白將那雙手握住,塞進了胸口處道:“這樣就不冷了。”
沈醇手指輕動,暖意蔓延,他的唇角勾起:“阿白你好色。”
鐘離白額頭跳了跳,就要把他的手抽出來:“師尊!”
“好色乃人性本能,師尊說的話怎麼總是記不住呢?”沈醇抽出手抱住了他的腰輕聲道,“該怎麼罰比較好呢?”
“師尊,你還未恢複修為。”鐘離白沉下聲音說道,試圖讓人想清楚目前的處境。
“我罰你,莫非你還敢欺師滅祖不成?”沈醇笑道。
鐘離白開口道:“師徒悖逆,早已欺師滅祖。”
“答的好。”沈醇笑道,“那就罰你叫我的名字吧,左不過已經欺師滅祖了。”
鐘離白與他視線對視,將要錯過視線時強忍住了:“師尊,莫要鬨了。”
“你沈兄不也叫過很多次了。”沈醇抱著眼神清寂的人道,“我還記得你當時還把劍架在我的脖子上,兩次。”
“分明隻有一次。”鐘離白說道。
沈醇唇角笑意微深,鐘離白微微擰眉側過了視線道:“當時並不知師尊是師尊。”
“當時偽裝並未故意要欺瞞你,而是我若以師尊的身份處處跟著你,你隻會覺得處處受限。”沈醇說道。
“我知道。”鐘離白說道。
他知道的,雖受情緒影響,但細想便能知道師尊何意,他怕他受傷,又擔心他們受魔修愚弄,索性隱藏身份看護他們。
他早該想到的,師尊雖修金色劍意,卻可模擬他人的劍意,當日的沈兄行事通透,雖任性妄為了些,卻處處護著,似乎知道他的脾性一樣。
若非沈兄,又怎麼可能一出秘境便未見蹤影,師尊又怎麼可能來的那麼恰到好處,若非沈兄,又怎麼可能在他為難時及時出現在了天皛城中。
若說他引導,偏偏他隻說讓他順遂心意,若說他想讓他同時戀上兩人,戲弄於他,又從未表露過那些意思,但若一絲也沒有,秘境中的背他,過難關時的牽手,又確實親密。
當時未覺有何不妥,隻以友人相待,可若放在師尊身上,或許那時師尊已然動了心,才會忍不住。
他都知道的。
若非是他,又怎會有那樣的灑脫和從容,又怎麼會輕易喜歡。
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放他走。
“但那又如何?”鐘離白抱緊了他道,“我說過,無論師尊做什麼,我都不在意。”
“哦?那我們再來一次吧。”沈醇貼在他的唇輕聲道,“之前教你的學會了麼?若未學會,自然要反複練習。”
鐘離白動作一滯,他雖搜過魔修的魂,可不過是為了找到派遣其前來的人,雖有一些涉及那方麵,但又豈能與師尊教的比。
師尊在人前一副光風霽月的模樣,若非此時,又怎知他所知的東西比之魔修隻多不少。
“師尊……”
“從前在你麵前總是要做好師尊的模樣,不想讓你小小年紀便偏離了方向。”沈醇笑道,“如今既然暴露了,也免得我處處端著,累的很,你說是吧,鐘離兄。”
“師尊不可沉溺此道。”鐘離白說道。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想怎麼沉溺就怎麼沉溺,你再弄暈我一次試試。”沈醇說道。
對待不聽話還死犟的壞孩子,就要比他還壞,還不講道理。
鐘離白手掌收緊,被輕輕啜吻時呼吸微顫,卻聽身上的人問道:“阿白,你是更喜歡為師還是我呢?嗯?”
鐘離白呼吸滯住,從前自是能與沈白斬斷情思,可若是一人,又何必斬斷。
此事雖是師尊隱瞞,卻是他同時動了心。
“蜉蝣朝生暮死,便該順心而為。”沈醇抬頭笑道,“更喜歡哪一個,嗯?”
“師尊。”鐘離白說道,“沈兄為友人,若非是師尊,合該一生不再見。”
沈醇微微斂眸,湊在他的耳側變了聲線:“鐘離兄,我若真的離開,你可舍得?”
鐘離白呼吸微顫,眼睛放大,不由想起了那日晨間的分離:“師尊……”
“在我的床上還喚著你師尊,他可知道?”沈醇拉下了床帳在他的耳側輕聲說道,“或者讓他一同前來,看看阿白是如何與知己相處的。”
鐘離白喉中微哽,想要開口言說時卻被深吻住了,那一瞬間竟然真的好像在背著師尊與他人……腦中的弦在一瞬間繃斷。
混蛋!
……
廢土之中沙塵翻滾,早已不見當日衝天的雷霆,卻留下了當時大戰的痕跡,讓無數魔修即便知曉此處魔淵已無,仍然不敢靠近半分。
塵土埋沒中,一道身影從其中緩緩的爬了起來,他渾身衣衫破損,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痕跡,宛如遊魂一樣行走在風中,慢慢的離開了那裡:“明淮……”
沈醇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的雷霆翻滾,外麵的屍體又掛了幾具,但還是會有不怕死的找上門來,要麼被碾碎成渣落入崖底,要麼就掛在崖邊成為警示。
但即便處理了很多人,也沒有看見那道身影。
三日未見了,雖屋中萬物不缺,但就是看不到那道身影。
【莫非真惹急了?】沈醇沉吟道。
【您做了什麼?】521試探問道。
它被關小黑屋都是習以為常的事了,尤其是修真界,時間格外的長。
【讓他嘗試了一下偷情的感覺。】沈醇撚著酒杯道。
521震驚當場:【您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白白怎麼可能不生氣?!】
把白白送到彆人的床上,白白真的下手了?這是要分手麼?剛開始不是關的好好的麼?
【跟沈白背著蹇宸偷情。】沈醇笑道,【你說誰給自己戴綠帽子?】
521跪地磕頭:【對不起。】
最近見識太多,腦洞太大,收不住。
【你說下次跟蹇宸背著沈白偷情怎麼樣?】沈醇問道。
521親情提醒:【宿主,白白還在生氣呢。】
【這個坎除了告知本源世界,隻有一直陪伴才能化解。】沈醇說道。
告知所有的一切,從相遇到相知再到相戀,他們不是隻有一世的相守,而是很多世走到了最終,在他的心中,早已將他當成了永生永世要在一起的愛人,不可能分割,也不必驚慌,這樣才能讓他的心徹底平和下來。
但此事也有一個弊端,那就是沒有全部記憶的時候,他可能不會承認以前的他是他,萬一吃醋,那可不是一般的醋。
他的阿白占有欲不小,每一片碎片之間都未必舍得相讓。
【宿主,告知本源世界是不被規則允許的。】521說道,【會被強製抹消記憶。】
本源世界淩駕於所有世界之上,除非踏入本源世界,不可輕易知曉,否則極有可能擾亂世界的秩序,那可比bug造成的混亂嚴重多了。
【所以就隻能一直陪著他了。】沈醇看著窗外道。
他來到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為了他,其實待在何處都不要緊,窗外的風景再不變他也待的住,但不能一直不見他。
雖有話說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但那不過是安慰不能在一處的人的話,若是兩情長久,又豈能不想朝朝暮暮。
酒杯輕晃,一滴酒水順著手指從窗戶處滴落了下去。
沈醇垂眸看向,輕笑道:“阿白,我想見你。”
無人回應。
但此宮殿中並無第三人,即使有魔修投誠,也未有一人被允許進入此處。
雖未見人,但沈醇可以確定對方一直關注著這裡。
鐘離白神識的確停留在房屋外麵,不曾讓屋中的人察覺。
那幾日實在荒唐,他知師尊任性,卻不知他若將隱藏起來的性情暴露,會比師尊和沈白加起來還任性。
分明是一人,卻讓他好像是分了兩人,最重要的是兩人他皆是喜歡,既知道了沈兄是師尊,便不必再去淡忘,曾經他選擇遺忘的感情與師尊糅合在一處,本該雙倍愛他,卻不知為何成了如今的局麵。
最重要的是被那樣親昵的話語在耳邊說話時,他竟真有背德的感覺,實在是荒唐至極,可師尊又似乎興奮的很,全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若沈白不是他!
並無此種假設,現實就是現實。
他無可否認,師尊也並未用此事怪罪於他。
“阿白,你若不見我,我便從此處跳下去了。”那坐在窗邊飲酒的人說道。
那鏈條雖看似無儘,卻不會遠離籠罩的結界,化神修士的身體無比強悍,即便毫無靈氣從崖上墜落,也不會出……
那道白色的身影從窗邊消失時,鐘離白手指收緊,磨了一下牙離開了原地。
沈醇落至半空,被人接住時抱上了青年的肩膀道:“這招果然有效。”
鐘離白落入屋中,唇抿的極緊:“若我不在,師尊即便不會受傷,也會疼的。”
“你若不在,我心裡難受。”沈醇落地時歎了一口氣道。
“我以為師尊心中頗為愉悅。”鐘離白看著他重新落座的身影道。
“那是你以為,被人日日關著,還無修為,哪兒也不能去。”沈醇斟了一杯酒,看著彆過視線的青年道,“還不能日日見到心上人,玩些情趣還要被當成災害一樣躲著,怎能不心灰意冷。”
鐘離白開口道:“我日日陪著你。”
話語出口,看著那人唇邊揚起的笑意,便又知道自己上了當。
無可奈何,即使將人關在了想見就見的地方,奪了他的修為,似乎也無可奈何。
因為雖可神識探知,卻還是想見他,想跟他說話,想同他親密。
“喝酒麼?”沈醇問道。
“酒對我無用,灌不醉的。”鐘離白說道。
“我灌醉你乾什麼?”沈醇笑著問道。
鐘離白抬眸,略有思忖道:“我醉了那一晚,是否真的是夢?”
“什麼夢?”沈醇側頭疑惑道。
鐘離白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近前道:“師尊,你想要我斷了你的酒麼?”
“威脅我?”沈醇嘖了一聲道,“信不信我哭給你看?”
鐘離白沒忍住心中歎氣,卻也知與他較勁是沒用的:“就是跟師尊的夢。”
“跟為師的什麼夢?”沈醇笑道。
“親吻。”鐘離白直言道,“你灌醉了我。”
隻要沒有羞恥心,便不會被拿捏。
“我那時隻為讓阿白解愁,誰知阿白醉了甚是可愛,一個勁的叫師尊。”沈醇扶著窗棱道,“我又心悅你,自然不能不應允。”
“那你醒來時說未發生何事。”鐘離白問道。
“是未與沈白發生何事。”沈醇抬手將人拉了過來道,“為師自然是變了,不然阿白以為自己看錯人了麼?”
鐘離白看著他含笑的眸道:“你不怕我真的……”
“且不論我會時時看著你,若連這點兒自信也無,又怎麼敢談愛你呢?”沈醇摸著他的臉頰笑道,“況且你不是處理的很好麼?傻阿白,莫要再用此事磋磨自己了,若說有錯,我二人都有錯,你原諒我,我也原諒你。”
鐘離白看著他,輕輕在那唇角親了一下:“嗯。”
“阿白。”沈醇回親了他一下喚道。
“師尊何事?”鐘離白問道。
“這酒我喝膩了,想喝極北之地的梅花雪酒。”沈醇說道。
鐘離白起身道:“我讓人去為您尋,還要什麼?”
此事本該他親自去的,但他不能離開此處。
“在此處地麵鋪上毯子。”沈醇說道,“既是關起來,怎能讓日日穿鞋,寬衣解帶時多不方便。”
鐘離白:“……嗯。”
沈醇說了一些陳設,鐘離白雖一一應允了,出門時卻帶著一種到底誰被關起來的疑問。
罷了,師尊已待在他想讓他停留的地方,一應自然要順遂他的心意。
鐘離白出了宮殿,飄散落下崖邊時,卻察覺了一道從天外禦劍而來的身影。
那道身影周身狼狽,可鐘離白還是認出了他。
楚天穹。
“蹇宸真人可在此處?”楚天穹停住問道。
“你若問明淮之事,我隻能告訴你兩個字。”鐘離白冷聲說道,“死了。”
他與楚天穹原本並無恩怨,但魔淵外的問詢卻讓師尊多在魔淵上停滯了幾息,也就是幾息,讓師尊墜入了其中。
他雖回來了,可化神修士自爆的傷害和魔淵底部的雷霆加身,又豈是白痛的。
楚天穹目呲欲裂:“為何殺他?!他從未冒犯!”
“不為何,想殺就殺了。”鐘離白看著他笑道,“你若要怪,就隻怪你自己在秘境中奪了山海圖,實力不濟,才會讓身邊的人橫死吧。”
這個人有了求而不得的人,活著比死了痛苦。
“我殺了你!”楚天穹體內力量暴漲,握劍之時衝了過來。
以山海圖碎片的力量,若是自爆……
他身體的鼓脹卻在一瞬間被漆黑的火焰製止了,脖子被掐在掌心之中,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師尊對你仁慈,我卻不會。”鐘離白看著他漲紅到眼睛凸起的臉道,“實力不濟,便隻能任人宰割,想報仇,好好練練再來吧。”
鐘離白鬆開了手,任由人墜落下了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