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讓她那樣氣焰囂張的人轉身離去已然說明結果,她如今又願意了。
留不得了。
“準備寢衣,朕要沐浴。”齊語白放好棋子起身道。
“是。”大太監道。
寢衣留在了湯池邊,其中溫熱活水流淌,齊語白摒退眾人下了其中,一片熱水氤氳中思索著對策。
京中有齊思琪這個人,也可以沒有,曾經她的身份已經遠嫁南溪,但讓她以南溪王後的身份死去不妥。
他與沈醇之間不能夾那麼一個人,即使占著名分也不行。
他隻在京中留一年,離開時也不能留下這個禍患。
那就隻能暗中處理了。
水汽氤氳,齊語白心中定下,略有些懶的轉身,趴在了池水邊。
手臂上水汽纏繞,還殘留著昨夜的痕跡,那人真是時時看著都有可能招蜂引蝶。
有時在想,他若生的沒有那麼完美就好了,但他吸引人也不僅僅憑借樣貌。
“沈醇……”齊語白輕輕呢喃,麵前視線卻驀然被遮住了,他摸上了臉上的綢帶,想要拿下來時卻被製住了手,後背貼上了另外一個人的胸膛,“沈醇?”
吻落在了耳側,輕輕碰著那顆小痣,齊語白不聞人聲,輕輕仰頭道:“你不是說讓我今晚好好休息麼?”
身後的人不語,而是托起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唇,熟悉的親吻,隻是比以往要更霸道一些。
輕輕側唇,齊語白心裡有些不安:“你說話……”
沈醇看著他被水汽滋潤的極紅的唇,低頭輕碰著,既不說話,也不讓他把綢帶拿下來,隻手指在其手掌上輕劃。
齊語白輕輕啟唇:“一,言為定……誰……”
話語未儘,卻又被吻住了。
誰跟他一言為定,混蛋!
齊語白被抱上床時並未過多久,本以為對方會再來一次,卻不想隻是被從背後輕輕擁住了:“你說話……”
手心輕劃,齊語白默念上麵的字:我是啞巴,不能說話。
“那你把綢帶解下來。”齊語白道。
沒有視線,其他感官愈發清晰。
沈醇低頭輕劃:不。
齊語白心緒起伏,抬腳就要踹他,卻被他揉進了懷裡,然綢帶落下時殿中的燭火卻滅了。
齊語白一時不可視物,卻被輕輕吻上了唇,輕分之時道:“你倒真像是來與我偷情的。”
“什麼偷情,在下可是強上。”沈醇捏著他的臉頰道。
“你就不怕我認錯了人?”齊語白問道。
“整個皇宮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沈醇輕聲嘖道。
521反複跳躍:【還有我呢。】
有它在,誰敢打白白的主意,就讓宿主弄死他!
齊語白:“……”
有他在鄰宮居住,也確實無人能入他的寢殿。
“陛下?”殿外傳來了大太監的聲音。
“朕要睡了,不必打擾。”齊語白揚聲道。
“是。”大太監看著漆黑的殿內一陣歎氣,南溪王剛走,那小狐狸精又爬上了陛下的龍床。
……
晨起時齊語白從熟悉的懷中醒來,這一次沒有再困倦疲憊到醒不來了。
床上癡纏半晌,齊語白看著站在麵前幫他整理衣冠的人道:“你趁著天還不亮回去。”
沈醇手指一頓,低頭就開始解他的腰帶:“我在這裡,陛下還有心上早朝,看來是在下昨晚不夠努力……”
齊語白來不及阻止,雙手捧住了他的臉道:“等我回來用早膳。”
雖然是偷摸來的,但不能讓這家夥真覺得在偷情,要不然他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好。”沈醇親了他一下,繼續幫他理順著衣冠,“即便要做明君,也不要讓自己太辛苦了,成帝已是勤勉,也不過三天才上一次早朝,你父皇一個月上一次早朝也無人多說什麼。”
“這個月過了就改。”齊語白說道,“其實也不累。”
“要體桖臣子啊。”沈醇笑道,“他們可得比你早起。”
齊語白笑了一下:“嗯。”
他著裝出發,沈醇停留於殿內自行整理著衣衫,對鏡戴上了各色配飾,然後將一應衣物整理好,趁侍衛換班直接脫身。
521哢嚓哢嚓一通拍:【七七,你看宿主這像不像偷情剛出來?】
【不像,他就算被抓到了也有恃無恐。】07也不知道它哪裡來的這種愛好,按理來說宿主是不會培養它的,【你再拍,他會把你返廠重造。】
【有白白呢。】521有恃無恐。
【他扛不住宿主的花言巧語。】07提醒道。
521:【?!】
沈醇不必上朝,入了鄰宮卻未繼續睡,傳喚了侍從,熱水一應都準備的很好,隻是替換的衣物不同於南溪。
沈醇目光落於其上。
“大王,宮中一時找不到合您身量的南溪服飾。”宮女跪地道。
“就這個,退下吧。”沈醇著著褻衣道。
“是。”宮女應聲。
黎明時天色最暗,卻也不過瞬息便大亮了,沈醇洗漱完畢,撫摸著一旁的衣衫拉起穿上,將發辮打散,然後束起了長發。
殿門大開,宮女行禮時隻見玉白袍角,抬頭時那道修長的身影已出了門。
朝陽初升,便聞鳥語花香,沈醇辨彆著正宮正殿的方向,想著阿白看他穿尚朝服飾的模樣,不想剛出正門,卻看到了停留在外的步攆。
絹花包裹,紗帳輕垂,充斥著女兒的氣息,一隻染著鮮紅蔻丹的手掀開紗簾,露出了坐在其中的人。
正紅織金宮裝,妝色極濃極豔,發絲以金簪挽起,雍容華貴。
單論相貌而言,確實顏色出眾,眉眼處因為同父的緣故,甚至跟齊語白有幾分像意,隻是眉峰微緊,並非好相處的麵相。
沈醇隻看一眼認人,轉身欲行,齊思琪驚訝之下卻是下意識喚住了他:“南溪王留步!”
沈醇側眸,但見步攆輕放,其上的女子被人攙扶著走下,晨光之下當真盛裝:“長公主有何指教。”
齊思琪被人攙扶靠近,目光落於其身上,卻是久不能移。
他未穿南溪服飾,而是一身玉白,除了其上織上的暗紋,腰間所配玉佩,再無半分裝飾。
可即便如此,他也未失昨日一分顏色,反而如金風玉露般讓人想要親近。
若是當日,她甚至可以招他為駙馬。
“大王怎穿了我尚朝的服飾?”齊思琪靠近,對上那雙眸,企圖從其中看到驚豔之意,卻未從他不動的神情中看出絲毫。
“在下在宮中暫居,暫換罷了。”沈醇聞到濃鬱香甜的味道,輕輕後退了一步,“長公主若無事……”
“我有事,本宮有事找你,大王可否與本宮去禦花園走走?”齊思琪問道。
“長公主並未婚配,此事恐生謠言。”沈醇說道。
“有何謠言?”齊思琪沒忍住上前一步,“你當日娶的不就是我麼?當日……”
“長公主借一步說話。”沈醇轉身說道。
齊思琪看他背影,製止了跟隨的侍從,跟了上去。
牆角輕轉,已無他人,齊思琪欲上前再說什麼,本是含羞帶怯,卻對上了對方轉身時淡漠的如看螻蟻一樣的眼神,那一刻背後瞬間有些發毛:“大王……”
“你不該來招惹我,我雖不知阿白為何留下你,但留下便留下了。”沈醇看著她道。
“阿白……”齊思琪聽著這個親昵的稱呼輕咬紅唇,險些維持不住自己的麵部神情,“是他替了我的身份,要不然嫁去南溪的該是我。”
沈醇看著她略顯扭曲的麵部神情笑了一下:“長公主難道不是嫌棄南溪王年老而替換的麼?”
齊思琪一滯,看著他的神情道:“我若知道是你,必不會推拒。”
“本王若知是你,必會退回。”沈醇看著她道。
齊思琪麵色微變:“什麼?!”
“我父王要的是你,我要的自始至終隻有阿白。”沈醇走了過去道,“有你沒你,阿白都是我的,至於替嫁一事,足以讓你以死謝罪了。”
他驀然靠近,齊思琪心驚時麵上卻帶了暈紅:“為何是他,為何都是他……”
“不為什麼。”沈醇看著她的眼睛,在那雙眼睛失神時問道,“你從前對齊語白做過什麼?”
“將她推到水裡,偷走她的繡品讓她被母後罵,推她到豎起的發簪上,可惜沒要了她的眼睛……”齊思琪麵部有些木愣,一件件敘述著。
沈醇唇角笑意仍在,隻是眼神冷如寒冰:“好姑娘,你做的壞事太多,因為太過思念父皇母後,所以會在今夜三更天時上吊自儘,記住,繩索掛上脖子,踢掉凳子時你會醒過來。”
“是。”齊思琪應聲,眸中恢複了神采,甚至行禮後轉身離去。
沈醇看著遠處的轎攆,轉身迎著朝陽朝正宮走去。
雖然便宜了她,但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沒有什麼比自儘更名正言順的了。
路上耽誤了一會兒,沈醇到時早膳已上了桌。
“南溪王。”殿外侍從紛紛行禮。
齊語白靜等片刻,傳喚時抬頭,在看到那踏著霞光走進來的人時眸中露出了驚豔的神色。
玉白色溫暖乾淨,多為名士所穿,顯得溫潤如玉,可穿在沈醇身上,卻是倜儻風流不減,比之金玉配飾的張揚,現在看起來略有內斂,卻更像一隻騷氣十足的狐狸,還是偷穿了白狐衣服的赤狐。
“好看麼?”沈醇湊近笑道。
大太監在一旁伸手,歎了口氣又縮回去了。
“好看……”齊語白彆開視線道,“你先退下吧。”
大太監識趣離開關上殿門,沈醇落座,齊語白沒忍住看了他兩眼道:“你怎麼換了尚朝的服飾?”
“還不是為了勾引你。”沈醇笑道。
齊語白嗆了一下,沒忍住咳嗽了兩聲:“你……”
沈醇幫他順著氣笑道:“看來勾引到了,阿白臉紅了。”
“我這是憋的!”齊語白努力解釋,拿起筷子時小聲道,“在外人麵前收斂一些。”
“好。”沈醇笑著拿起了筷子。
“今天怎麼來遲了些?”齊語白與他吃飯時沒有什麼食不言的規矩。
“遇見了一個人,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沈醇笑著轉移話題,“你那邊呢,那幫朝臣有沒有刁難你?”
“刁難不至於,不過我心中有繼位之人的人選了。”齊語白道,“到時你幫我相看相看。”
“好。”沈醇答應了。
……
夜黑風高,不聞人言,連蛐蛐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一人拋灑白綾,係緊後掛上了脖子,然後踢翻了凳子。
喉嚨被掛住,那雙眼睛卻在驀然間回神,然而拚命掙紮想要發聲,卻讓那白綾越拉越緊,掙紮了許久,最後消弭於無聲。
宮中的清晨是被一聲尖叫聲喚醒的:“啊!!!”
“陛下,不好了,長公主上吊自儘……”大太監匆匆進殿,在看到床上起身的人時腦袋一懵,“南……”
男人乍見他時也不過看了一眼,隨即回眸輕輕安撫著熟睡的帝王,再然後起身看向了他。
明明坐在那裡的才是偷闖進來的,他是發現的人,可大太監卻覺得命不久矣的是自己。
不過爬上陛下龍床的狐狸精他知道是誰了,南溪以狐為神,這位為天神禦賜王位,差不離了。
“關門。”沈醇看著低著頭恨不得將自己埋進地縫裡的人道。
“是。”大太監起身,擦了擦頭頂的汗水,關上殿門重新跪下低聲道,“長公主上吊自儘了。”
“我隨後會告知陛下的。”沈醇看著他道,“今日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宮裡除了陛下你我,希望不要有第四個人知道。”
雖然這人闖的急,但在宮裡確實需要一個這樣的人在,要不然接下來一年老爬窗也不是回事。
“是。”大太監低頭道。
“一旦消息傳出去,大臣懷疑陛下與南溪勾結,欲換新主,不管換的是誰,你一旦不忠,都保不住這條命。”沈醇於他分析利弊。
“奴婢明白。”大太監道,“長公主的事……”
“阿白醒了告訴你。”沈醇說道,“先出去吧。”
“是。”大太監匆匆退出,關上了殿門。
門外小太監看見他滿頭大汗問道:“公公,陛下莫非生氣了?”
“陛下重禮儀孝悌,長公主可是陛下的妹妹。”大太監擦著頭頂的汗道。
……
“長公主的事按流程辦就是,隻一點,不許聲張。”齊語白在聽到消息時其實有些驚訝,因為齊思琪那個人愛惜性命的很,且對沈醇有意,沒道理一夜之間直接自儘了。
但遺書擺在麵前,字字言明她自己的罪狀,許多是隻有他們二人知道的事也在其上,由不得他不信。
上吊自儘,既然自儘了,也免得他動手了。
“是。”回稟的人匆匆退下。
“你見她時跟她說了什麼?”齊語白看向了一旁的沈醇問道。
“無非是那些隻要你,不要她的話。”沈醇笑道,“你懷疑她的死跟我有關?”
齊語白看著他的笑臉,湊過去直視他的雙眸道:“不是懷疑。”
他敢肯定絕對是這個人乾的,隻是他想不出是什麼手段。
沈醇托著腮笑道:“阿白,捉拿犯人要講證據的。”
齊語白:“……”
很好,就是他了,沒跑。
沈醇這個人護短,該殺伐時絕不會留情,尤其是牽扯他的事,齊思琪在自己手上還能留命,她錯的是不該去招惹沈醇,或許還能死的慢一些。
“你是用的什麼方法?”齊語白有些好奇。
“到了草原上我告訴你。”沈醇笑道。
齊語白那一瞬間不好奇了,因為感覺不太妙。
齊思琪下葬,朝中不是沒有疑雲,隻是長公主的身份本就不宜大肆宣揚,有人提出公主婚配應送去南溪安葬的事直接被齊語白否決,最後也是不了了之了。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帝直接宣布要在宗室親貴中選擇合適的子嗣日後繼承大統,此命令一出,朝野震驚,可朝臣反對,親貴卻無人多發一語了。
“陛下為何如此決定?”
“聽說好像是早年身體虧損,不能留子。”
“陛下年紀輕輕,真是可惜。”
聖旨已下,親貴們在自己已經長成的兒子裡扒拉來扒拉去,教子有方者心下不安,教子無方者隻恨不得將孽子塞回去重生一遍。
無數世家之子進宮,居於幾宮之中,筆墨的味道倒比從前濃鬱了許多。
“看上的是誰?”沈醇問道。
“北湘王次子,齊慎。”齊語白翻看著各方遞上來的文案道。
“有何出眾之處?”沈醇問道。
“少年老成,文采出眾,做事沉穩。”齊語白翻著文案道,“北湘王以軍法治家,家中隻有妻,無妾室,其長子身體不好,但琴棋書畫出眾,次子頗通軍法,駐守北海時無人敢犯邊,體桖下屬,與士兵同寢共飲,當時若是他守樓關……”
“怎麼樣?”沈醇笑著問道。
“會嘗到人生第一次敗仗。”齊語白慎重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下個世界:竹馬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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