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千總麾下站崗放哨的人,早把沐耀營寨的動靜看在眼裡,彙報上去。
眾千總雖然沒有像沐耀那樣早早地集合好隊伍,也都把所率領的佰長、什長召到營帳中等消息。
果然,沒過多久,有探報飛奔進入大營,緊跟著沐耀便去了將軍大帳,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出來了,帶著兵一路飛奔地往山上去。
天黑,林子又暗,騎馬容易出事,沐耀帶著所領的一千人,邁開大步,跑進步山。
諸位千總在各自的帳中,不約而同地下令,讓手底下的佰長、什長馬上把睡大覺的兵卒子們都叫起來,特彆是新招進來的夥頭兵,一個都彆落,全帶上。
夥頭兵全都是禿子寨出來的,跟獅子嶺鬥了多年,雙方熟得不能再熟,在投軍的立場上是一致的,更容易搭上話取得信任,正好讓他們帶路,去招獅子嶺的山匪入伍。
千總們飛奔趕到賴瑾的大營,急得都沒等通傳,隔著帳篷喊話,“將軍,末將有急事求見。”
“進來!”賴瑾的聲音從大帳中傳出。
眾千總們一擁而入,進入帳子就見自家將軍正坐在矮幾上懶洋洋地打哈欠,半天不著急。
他們急得都快火燒房頂了,這還在打瞌睡呢。
一群千總七嘴八舌地喊出聲:“將軍,獅子嶺亂起來了。”
“將軍,派我出征吧,保證不讓一個山匪逃了!”
“將來,沐耀那小子領著人上山了,他那一千人哪夠啊,我們擔心他吃虧,就帶兵去幫他。”
……
那一聲聲著急上火的大嗓門,震得賴瑾的腦子嗡嗡的。他抬手示意他們噤聲,說:“沐耀是去接手獅王寨的糧倉和錢倉,眼下獅王寨的山匪正等著人接收,誰去?”
最富的糧倉和錢倉,讓沐耀給捷足先蹬了?眾千總心下有點不爽,可誰叫他們沒有沐耀腿腳利索跑得快呢!
一個名叫周展的千總出列,抱拳,“末將願去。”他既不姓賴,也不姓沐,做些邊角瑣碎事,也是無法。與其等將軍點到,不如自己站出來。
賴瑾點頭,“行,周展,你去。下麵的兵卒每逮到一個人能得十文,其所屬的伍長、什長得兩文,佰長、千總另外行賞。”
據從禿子寨來的夥頭兵說,獅子寨跟金刀山加起來足有三千多人,即使隻逮住一個寨子的山匪,這也是極大一筆進項。周展喜上眉梢,抱拳領命,“喏!”不再耽擱,匆忙往外去,唯恐走慢了,屋子裡的另外幾人跟他爭。
賴瑾又大聲喊,“回來!”
周展剛撩開帳篷門簾跑出,聞言又趕緊扭頭回來,抱拳,“將軍還有何吩咐?”
賴瑾說:“要是山寨裡有婦女老弱,也都帶下來,一樣的價錢。”
周展沒多問都帶來做什麼,抱拳應道:“喏。”又問:“將軍還有何吩咐?”
賴瑾說:“注意安全,去吧。”
周展抱拳告辭,飛奔離去。
賴瑾又將目光從眾千總身上掃過,說:“戚榮留下來保護我,你們幾個直奔金刀寨。獅子寨那邊已經亂起來,兩千人過去足夠了。”
眾人齊聲領命:“遵命!”獅子寨的功勞跑了,金刀寨的總還在。
賴瑾又叮囑道:“智取,不要強攻。金刀寨的情況想必比獅子寨好不了多少,如今獅子寨亂起來,他們估計也是人心惶惶想到投軍。你們上前喊話,就說是來接應的,能不動刀兵最好不要動。再就是懸賞,寨主值十兩金子,寨主身邊的親信頭目每人值五兩金子!”
眾千總喜氣盈盈,仿佛已經看到金子和戰功在招手,迫不及待地就想現在立即發兵金刀寨,但看將軍還有話交待,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下文。
賴瑾繼續叮囑道:“糧倉、錢倉、軍械甲衣倉、山匪,通通拿下,你們自行分配好。注意防火,當心他們狗急跳牆放火燒倉。”
眾人連連保證絕不出差錯。
賴瑾看他們急不可耐的樣子,說:“去吧!”
一群大漢子高喝一聲:“得令”,像放出閘的餓狼,呼呼地往外跑。
他們回去點上自己的人,呼啦啦地往獅子嶺跑去,唯恐跑慢了功勞就沒了。
這跟撿功勞、撿獎賞、撿錢有什麼區彆?明碼標價地撿錢。若是山匪不願意,捆都得捆了來。
賴瑾安排完,鑽回被窩繼續睡。
老賈早已經習慣了,把帳篷裡多餘的油燈都吹滅,隻留了一盞小油燈照明。
大軍都派了出去,如今大營中除了擅長平原戰的七十名騎兵,和一百輛戰車隊伍,保護賴瑾私財的從成國公府調派出來的武仆、府兵,就隻剩下戚榮所領的一千人。可以說,賴瑾的身家性命,大半都交給了戚榮。
戚榮不姓賴,也不姓沐,跟這兩個姓連姻親關係都談不上,就是一個外姓人。他在軍中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這麼被倚重過。
他在布置好大營的駐防後,便守在賴瑾的營帳外,緊張、忐忑,心潮澎湃。
從近日種種來看,將軍行事不拘一格又自有章法,選才不輪親疏,而是以才乾能力論。
若以後仍是如此,他們在晉升上便不用再處處矮沐姓、賴姓子弟一籌,有更多的出頭機會。左右副將不敢想,都統之位爭到手的可能性,也要大很多。
將軍如此年幼,便有這番作為,又背靠成國公府,將來的前程絕非一郡之守、一地守將,自己跟著將軍好好乾,前程想必也不會止步於此。
這一切的前提是,得把人護好了。要是將軍有什麼閃失,跟隨過來的所有千總的前程隻怕都到頭了。
戚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在賴瑾的帳篷外,然後發現,將軍的貼身侍衛比他還要精神,旁邊跑過一隻山鼠都要仔細檢查,確定不是有人摸過來才算完。
……
賴瑾睡得飽飽的,吃完早飯,得到已經拿下山匪的確切消息,這才帶著老賈和貼身侍衛和二百兵卒往山上去。
獅子嶺的路比起禿頭嶺難爬得多,坡陡就算了,路還窄,羊腸小道掛在懸崖上,最寬的地方也才一米來寬,窄的地方僅容一人側身通過。
山上潮濕,地麵濕漉漉的,長有苔蘚,踩上去特彆滑。台階修得極不平整,大部分都呈傾斜狀,稍不注意就踩滑了,且這麼危險的山路,連護欄都沒有,若是摔個跟鬥,隻怕小命就懸了。
出門在外,自然得處處小心。
賴瑾小心翼翼地貼著峭壁前行,但凡往腳下看一眼都頭暈眼花!他以前不恐高,這會兒也不由得腿軟。
他現在是帶兵的將軍,不再是後院長在父母羽翼下的孩童,在幕強的軍伍中,慫,便難以服眾管不住人,那可是很要命的。他隻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老賈、阿福和阿壽看出賴瑾害怕,誰都沒敢吱聲,默默的護他好。
旁邊一個佰長見到將軍的腿肚子都在哆嗦,上前:“將軍,我背你。”
賴瑾嚇得一個哆嗦,斬釘截鐵地說:“我自己走!”這麼險的路,讓人背,他的風險更大,也丟不起這人。
他戰戰兢兢地爬到寨子時,都快到近午時分。
賴瑾心說:“難怪獅子嶺的山寨這麼難打。”
山寨裡的山匪們全都繳了械,正聚在寨子中間平時操練的大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