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翔說:“人頭,喬莊的。他死的時候,身上紮了十三支矛,僅脖子上就紮了七支。矛從脖子上抽離時,腦袋就掉下來了。當時追擊喬莊的戰報已經報到了軍功曹那裡,就是這人頭……”他歪了歪頭,眼神示意。
賴瑾懂他的意思,同意了,說:“那派個人給博英郡侯送去吧,我再給他封信。”
他說完,拿起空白絹布,刷刷刷地在上麵寫了句話:叫你們栽贓陷害我,來呀,互相傷害啊。
他把信給沐翔,說:“把信跟人頭一起裝箱子裡,找人給淮英郡侯送回去。彆派自己人,以免淮郡郡侯悲痛之下,拿我們的人出氣。看看跟著喬莊出來的人有沒有活的,放一個回去。”
沐翔說:“沒有了,都戰死了,連他身邊的馬仆小廝都一起戰死了,沒有一個的降的,全都戰到最後。”他頓了下,說:“我們攔截他們的傷亡人數,比他還要大一些。”他們人多,戰死的不多,受傷的就退到了後麵,幾乎可以說是車輪圍攻把人磨死的,但受傷的人是對方的兩倍還多。
賴瑾又“哦”了聲,把信拿回來了,加了句:“你兒子好勇猛。”誇一誇博英郡侯,順便再氣氣他。他想了想,說:“那就多派些人,給他把屍體也運回去。天氣熱,注意點防臭,讓軍醫處理好。”
經常有掌兵的戰死在外,要把屍體運回去安葬,軍醫處理這些都很熟練了。
沐翔應下,轉身去辦這事。
賴瑾望著沐翔離開的背影,明白拿下喬莊的戰功應該是落到了沐翔所領的前軍頭上。
經過一夜,隨著重傷不治的人數增加,戰亡人數過千了。
賴瑾按照慣例,修建英烈碑,把他們葬在了城外的小山上。
戰死者裡麵有不少山匪出身的,為了軍功,衝得最猛,倒在最前麵,他們很多都是孤身一人,沒有家人可撫恤。有一些征來的苦力,有家人,但目前出了淮郡的地界,便鞭長莫及,撫恤送不到,隻能是先記著,等到將來有機會再說。淮郡出來的苦力投軍的,戰死了十幾個,這都是能找到家人的。軍功曹餘修彙報到賴瑾這裡後,便派人去發撫恤。
有一個兵卒的家人,查來查去,在戰俘營的豪族家兵中把人找到。
一家三兄弟,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壯小夥,還沒分家,兩個去給豪族當了家兵,另一個覺得鎮邊大軍待遇好,去當了苦力。
撫恤總是要發到戰死兵卒的家人手裡的,軍功曹餘修向賴瑾稟報後,帶人去戰俘營發了撫恤,再把兩個戰俘給放了。
他告訴那兩個家兵,說:“回去吧。你兄弟有一個人頭的斬獲,還能分十畝軍功田。軍功田是不交田地稅的,回去等著分田吧。”
兩個戰俘拉著發撫恤得來的銅錢離開,心裡百味陳雜。有撫恤,日子好過了,可這是兄弟賣命換來的,兄弟沒了。又很感慨,都是給人賣命,命價怎麼就這麼不一樣呢。他倆要是戰死了,屍體都不知道扔哪兒呢,更不會有撫恤發到家裡。
旁邊的戰俘們瞧見,更是羨慕壞了。他們已經知道自己要被拉去開荒,要是乾好了,將來能放回來,乾不好,或者生了重病或遇到意外,可能就回不來了。那兩人因為有兄弟在鎮邊大軍中,不僅被放了,有好多撫恤金拿,還有軍田可得,跟他們立即有了天壤之彆。
賴瑾等了兩天,蕭灼華帶著人到了。
蕭灼華穿著盔甲,騎著馬,頂著烈日趕路,臉曬得紅撲撲的,人卻是極精神。
她的身側緊跟著一個手提長刀皮膚曬得黝黑的女子。那刀是精鐵打造的,立在地上比人還高,刀柄有兩指半粗,刀身是三尺多長的厚背大砍刀。
賴瑾掃了眼長刀,目測估計得有好幾十斤重。軍中能拿起這麼重的刀的漢子多,但要舞得開,能夠在戰場上持續揮舞殺敵的,那都是猛將級彆的。那女將身上還有種迫人的煞氣,再加上氣壓低,乍然看去,還以為是賴瑭來了。
蕭灼華見賴瑾盯著身旁的營將看,說:“這就是屠三娘,屠戶出身,力能搏狼。”她頗為得意地看著賴瑾:我的人也不錯的吧。
賴瑾扭頭喚道:“阿福,出去跟屠營將過幾招。”
阿福領命,看了眼自己的腰刀,再看了眼屠營將的長刀,刀兵上的差距,過招要吃虧。他長刀、腰刀、長矛都使得的,當即出去換了把長刀。
兩人去到院子裡過招。
賴瑾跟蕭灼華站在屋簷下觀戰。
阿福能當侍衛長,首先拳腳本事就不能差。
屠營將把刀子舞得呼呼作響,跟甩風火輪似的,地上的石板都讓她劈裂了。賴琬都沒這麼猛。
賴瑾震驚地問蕭灼華:“你從哪裡找到的人才的?”
蕭灼華說:“臨江郡招來的。她的飯量大,聽說女工作坊吃飯管飽,就跟著我們走了。”
賴瑾很詫異:“屠戶吃不飽?”
蕭灼華說:“父母不在了,跟著哥哥嫂嫂過活,殺豬賣肉的活是她在乾,做飯的是嫂子。”管飯的人把飯做得少,能吃到肚子裡的自然就少。
賴瑾問:“她哥呢?”
蕭灼華說:“喜歡賭鬥狗,把肉鋪都輸了,地也賣了。”
突然,咣地金鳴交撞聲響,阿福手裡的長刀脫手飛出去,他被震得踉蹌著連退好幾步也沒刹住步子,摔在地上,就地一滾卸去力道,一個盤龍繞柱從地上翻起來,便聽到耳旁有破風耳響,屠營將手裡的長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阿福看了眼架在脖子上的刀,抱拳:“服!”
營將收了刀,麵無表情地跟在蕭灼華的身邊,瞥見賴瑾看過來的眼神,抱拳行了一禮,便又杵在了蕭灼華的身後。
那架勢,一看就是隻聽蕭灼華的。
賴瑾並沒在意。蕭灼華帶出來的人,當然聽她的。他請蕭灼華坐下,轉身就把桌子旁整齊疊好的一堆絹布拿起來,正要交給蕭灼華,忽然頓住,扭頭看去。她身上還冒著熱氣兒,汗水正順著額頭往下淌,一路趕過來,連口水都沒喝,自己就派活,是不是有點過分?
賴瑾又把絹布放回去,親自倒了碗涼開水遞過去,殷勤地說:“喝水。”
蕭灼華把賴瑾的動作看在眼裡,知道自己即將接手一堆活計。她確實很渴,接過水碗,幾口便喝光了。
盔甲重,又捂得慌,真擔心她中暑。賴瑾說道:“那你先去歇會兒,休息好了再過來議事。”
蕭灼華趕了這麼多天的路,也很累,應承了聲,便帶著屠營將走了。
賴瑾跟在後麵,一直送她們到正堂門口,直到屠營將走遠才收回目光。這麼猛的猛將,不送去戰場殺敵立功,浪費啊。
阿福也盯著人家瞧,一直到人走遠了,才看著自己這會兒還在發麻的雙手,說:“將軍,此女好猛。”刀子沉重,刀式大開大闔還舞得飛快,真架不住。他敗得服氣。
賴瑾說:“強將手下無弱兵,讓她殺敵去。”反正蕭灼華帶了一萬女兵過來,派幾千出去,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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