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也讓謝二嬸和她大哥的話嚇得夠嗆。他暗下決心,往後離他們遠點,若是手底下管著什麼差使,絕不能讓他們沾手。太嚇人了。
他騎馬摔瘸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若在前朝,這叫儀態有損,是絕不能為官的。也就是趕上將軍缺人才,又體恤傷殘的將士們,允許他們這些身有殘疾的去考官。他十幾年苦讀所學的一身本事才有用武之地。若是折在這等貪財無知之人的嘴裡,這真比腿腳殘疾更令人鬱鬱。
謝有文對老三夫婦和謝朝說:“在外為官,不比在陳郡,當謹言慎行、小心行事,事情做仔細,做周全,嘴閉嚴實,多做事,少說話,不要抱怨更不要驕橫。我們家現在有文有武,你們這一輩,個個有前程,就更得小心謹慎。”
眾人紛紛稱是。
謝有文歎道:“老二夫婦那樣,得虧把謝駒、謝驂送去草原,有個邊山防線隔著,叫他們見不著。”
老三謝有傑不好說什麼。
謝家發家短,也就二十多年時間。陳郡在二十多年前,是陳國,後來讓蕭赫派老承安伯率領十萬大軍從陳國一路追殺進邊郡草澤,把陳郡從皇室到臣子滅得一個不剩下,而老承安伯十萬兵入草澤,隻回來了七千,一眾殘兵回了楚郡,後來又叫蕭赫調去了京城,才叫他家占了這便宜。
陳郡現在的大小豪族都是近二十年起家的,以前窮得叮當響,還是沐瑾來了後,大家沾光,才富起來。一夜乍富,多少人家飄得都找不著北了,又有多少人家一夜暴富後又驟然敗落。
謝有文歎口氣,便止了話頭,問沐耀:“賢婿,老二大舅子之事,可還有補救的餘地?”
沐耀搖頭,道:“晚了,隻能等結果了。”
謝夫人急道:“那娥兒的前程……她才剛讓將軍罰了俸,這……又出這事……”
謝娥對謝夫人道:“阿娘彆擔心,我明日便把這筆錢填上,再去向殿下請罪。”
沐耀也覺得這樣妥當,同頭附和。他看了眼天色不早,起身告辭,道:“後天成親,明日我不方便過來,我後天準時來迎親。”說完,眼巴巴地看著謝娥。
謝娥說:“若有緊急差事,我也沒有法子。”
沐耀揣著忐忑不安的心,走了。他出府後,想著雖然有門遭心親戚,但老丈人很擰得清,心情也就還算……依然忐忑。他成這親,也太難了。
第二天,大清早,謝娥連早餐都沒吃,便匆匆趕到寶月長公主府。
蕭灼華正要吃早餐,便聽到侍女來報,謝娥求見。她說道:“請她進來。”
謝娥提著裝有金子的包袱,來到蕭灼華跟前,便伏地叩首請罪。
蕭灼華問:“何事?”
謝娥據實以答,叩首道:“下官有失察之罪,請殿下責罰。”
蕭灼華想了想,道:“你不說,這事興許沒人知道呢?”
謝娥道:“下官不敢存僥幸之心,既然知曉,便斷不能當作不知行此包庇之事。”
蕭灼華說:“此事已由將軍接手,還需他定奪。”她正說著,沐瑾過來蹭早飯了。
沐瑾剛進門就見到有穿郡守官服的女子跪在地上,頭頂上方的地上還擺著個錦緞包袱,問:“這是怎麼了?”過完年了,大清早的跪這兒,不是來拜年送禮的吧。
蕭灼華把事情告訴沐瑾過後,便叫人傳膳。
沐瑾看了眼謝娥,道:“你事先既然不知情,自然不關你的事。你二叔跟……跟他大舅子的事,等回頭重新測量、查驗核算的時候,再跟他們算賬就是。”
城建工程,百年大計,之前建造的工程全部要重新查驗,不合格的、偷工減料的,通通換人返工,那結算的錢款,自然是要清查的。謝有才出麵包的工程,自然得查到他頭上,真要是偷工減料到連水渠工都沒挖,還轉包,等著跟那些沒挖排水渠的一起吃抄家套餐吧。坑他的錢,讓他們把家底都賠出來。哼!
他對謝娥說:“起來吧,沒吃早餐吧。今天還得忙一天,彆餓著。嬤嬤,給添副碗筷。”
謝娥應了聲“是”,大冷的天,站起來時,額頭上滑落兩顆冷汗。
沐瑾落坐後跟蕭灼華說:“今天事情多,要見的人也多,我去堂上坐班處理事情,怎麼樣?”
蕭灼華不動聲色地應了聲“嗯”,在心裡暗暗盤算,若是沐瑾整肅各部衙門,自己堆積的公務折子,是不是可以不用處理了?刑部、工部的都可以先擱一擱,郡尉府的事情也可以推給沐瑾,科舉的昨天已經甩出去了,還有些什麼頭疼的。
沐瑾問蕭灼華:“你盤算什麼呢?你要是不樂意就說,我回自己的小院子裡處理也是一樣的,反正不是我跑腿,沒關係的。”
蕭灼華說:“沒有不滿意,工部、都察院、兵部、刑部等各部門都有事找你,想是你那院子騰挪不開,前堂合適。”她頓了下,又趕緊補充句:“辛苦了。”說完,頓覺不妙,以沐瑾的聰明,這句話得漏底,於是又趕緊描補句:“本宮正好歇一歇。”
沐瑾不知道蕭灼華又在盤算什麼小九九,想了想,有時候她的彎彎腸子多得繞人,算了,不琢磨了。他給蕭灼華夾了塊肉,說:“多補充點營養,回頭帶你出去轉悠才有力氣走路,等忙完淮郡的事,我帶你去邊郡和草原逛逛啊。”
蕭灼華愕然問道:“去邊郡?草原?”
沐瑾道:“沒見過草原吧。草原的風光,特彆遼闊、壯觀,趁著年輕蹦躂得動,得多看看美麗的風景,看看這美好的河山,才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他又巴拉巴拉地向蕭灼華講起草原的見聞。
謝娥原本戰戰兢兢地坐在旁邊吃飯,讓沐瑾說得也心生向往,想要去看看。
蕭灼華立即決定,還是不要歇了,早點處理完公務,早點去草原,不然萬一打起仗來,他又出征了,她的草原行就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