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柴緒,對方有兵力又多,自然不能小打小鬨挨個去送人頭。
沐瑾去到賴瑤的營帳,對她說:“屠嬌娘帶著騎兵出去半個月了,這會兒應該已經進入京城平原,要是柴緒的探子給力的話,這會兒他應該已經收到消息。”
賴瑤也正在考慮此事,道:“照理說,柴緒即使是想要等六十萬大軍聚齊再發起猛攻,也不當如此安靜,而是應該會試探幾波,以確定我們的兵力情況。屠將軍進入京城平原,那可是兩萬騎兵,隻要堵住她回來的關口,這兩萬騎兵就等於是甕中捉鱉。我若是柴緒,定然是先調頭吃掉這兩萬騎兵。”
沐瑾問:“四姐,你接下來打算怎麼應對?”
賴瑤道:“兵分三路,主動出擊。”
這跟沐瑾想到了一處,他笑道:“行,聽四姐的。”
如今賴瑤是主將,這仗怎麼打,自是由她調度安排。她當即派出身邊負責傳訊的侍女,去把鎮守長嶺關的步兵將軍楚尚、鎮守長嶺山的中軍都尉戚榮叫來,又直接寫了兩封軍令密封好,派人快馬加鞭送去兩個女兵營將手裡。
兩個女兵營將,各率領一萬人,正分彆駐紮在靠近雲水縣、平野縣的長嶺山中,一旦騎兵回程遇到阻截,她們便要出去接應、支援。
屠嬌娘離開的時候是往雲水縣方向去的,現在那一片是兩萬騎兵、一萬步兵,攻打一個沒有駐軍,隻有豪族私兵和五百縣兵的縣城,綽綽有餘。平野縣方向隻有一萬女兵,而是以騷擾為主。
楚尚和戚榮離得近,過了兩個時辰趕到了。他倆進帳見到沐瑾也在,趕緊抱拳行禮。
賴瑤請他們入座,說:“戚都尉,中軍大營借調三個營給楚將軍,你手裡剩下的兩萬兵,隻留五千守長嶺山外圍防線,其餘一萬五千人全部進入山中,加快防線建造。”
戚榮抱拳領命:“是!”
賴瑤提醒道:“柴緒對長嶺山的山路探得極熟,切記,以前的舊山路必須進行堵截毀掉,要讓他們進入長嶺山的人全部迷路在山中。”
戚榮道:“明白,您儘管放心,保證讓他們有進無出。”
賴瑤對楚尚道:“楚將軍,你即刻清理出長嶺山的官道,把柴緒的大軍拉出來遛遛,想辦法吃掉他們的騎兵。”
楚尚抱拳領命,道:“是。”他頓了下,道:“我見機行軍。”雖然他手裡的兵力隻能以騷擾為主,但是用兵虛虛實實的,是騷擾還是真打,那得看情況。他要是騷擾久了,對方不當回事,大意馬虎起來了,要是有機會,也不是不可以攻的。
賴瑤明白楚尚的意思,“嗯”了聲,點頭同意了。她對戚榮說:“五千長嶺山外圍駐軍,可千萬要接應好長嶺關守軍。”
七萬對上二十多萬,是真能被追著打的,一旦楚尚不敵,撤往長嶺關,必須得有山上接應,不然對方趁勝追擊,是真能一口氣追到長嶺關口的。楚尚大軍倉促撤回,再匆匆守關口,很可能一下子就守了。
戚榮再次應下。當初許瑗他們剛到草原的時候,沒少讓草原部落的人追到邊山防線下,接應的活計,他是乾熟了的。這半個月也已經把長嶺山內外都摸熟了,對於怎麼接應、坑敵心裡已經有數。
楚尚、戚榮、屠嬌娘都是久征經戰的老將,就連女兵營的兩個營將,也是跟著沐瑾從臨江郡一路打過來的,論起上陣殺敵,他們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比賴瑤更有經驗。
賴瑤和沐瑾對他們都挺有信心,隻安排了作戰任務,至於要怎麼打,全看他們自己發揮。
底下的將領都能獨當一麵,賴瑤要做的就是居中調度,以及兜底。
畢竟,戰事一起,勝負難料,再有萬全的準備,也有人算不如天算的時候,許多時候可能一場天氣突變便扭轉了戰局,因此還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賴瑤等楚尚、戚榮走後,問沐瑾:“若是戰事失利,當如何?”
沐瑾把長嶺山防線的戰事交給賴瑤,就得放手讓賴瑤支棱起來。他問道:“四姐以為當如何?”
賴瑤道:“若是戰事失利,我們不可能就此退出長郡,將這諸郡之地拱手相讓。即便長郡失守,入趙郡的那片峽穀亦不好過,沿途仍有險關可守。”
沐瑾知道那片峽穀,當初威遠侯、高浚他們還帶著人在那裡堵過他。他示意賴瑤繼續說。
賴瑤說:“即使戰局到了最壞的地步,我手裡還有幾千衛隊,郡裡現在正在組建郡兵、縣兵,仍然是有兵可調。可我現在沒有征集郡兵、縣兵應急之權。如果失守,我需要重整兵馬,要征兵周圍兵力的權力。”
沐瑾應道:“好。不必等到失守,戰鬥緊急之時,你有就近征兵的權利。”他說完,當場借用賴瑤的筆墨,寫了封蓋了章的手書給她。
賴瑤接過手書,逐字看完,感慨道:“還是在自己弟弟手底下做事省心。”不會被猜忌堤防,要什麼給什麼。
沐瑾笑道:“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總還是有些道理的。”他的話音一轉,道:“這幾月,我就在長郡、趙郡等地轉悠,若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我。”
賴瑤問:“可是要去忙活經濟民生?”這陣子沐瑾手把手地教她軍中之事,顯然是在忙著讓她立穩、掌控好戰局,便要撤了的。
沐瑾道:“雖說有戰爭財養兵,但非長久之道,終歸還得自己地裡的產出夠養兵才行。”
賴瑤抬眼掃向沐瑾,道:“據我所知,你除了馬匹煤炭等買賣是暴利外,淮郡、野溝子縣的機械作坊、製衣作坊的收益亦是相當可觀。”
彆看沐瑾給兵卒、工匠、官員發俸祿都極為大方,他造出來的新鮮物什也多,無論是軍中,還是民間,人們都存不下多少錢的。百姓的稅低,還有養雞鴨牲口,每年有諸多進項,手裡有了錢,見著彆人都買牛羊、蓋房子,用更省力的農耕工具,買時新的家具物什,都是用得上的好東西,自然也就咬牙切齒地攢錢買了。這許多東西都是沐瑾和蕭灼華的作坊裡出來的,掙到的錢進了他們的庫裡,中間還要抽一層稅,這收入極厚。
軍中將領們去金器首飾追捧成風,千總級彆以上的,手腕上沒對金鐲子、手臂上沒對臂釧出門在外都叫人瞧不起。這要麼是小氣舍不得花錢,要麼就是沒戰功兜裡沒錢。千總們的待遇再高,買一件好幾兩金子打造的鑲寶石的金臂釧就得掏去一兩年的俸祿,沒戰功賞賜還真買不起。
沐瑾說:“賺得多,花得也多啊。如今長嶺山囤著十幾萬大軍,又在打著仗,甲衣、衣服、武器磨損得快,要是都指望從野溝子縣運過來,幾千裡路,光運費的開銷都讓人受不了,得就近建製造作坊。前線打著仗,傷兵的數量不會少,軍醫營隻能做急救,之後就得把他們送到後方安置。醫院和療養院都得有。”
“醫院主治療,療養院則是殘疾後做康複訓練的,我軍中有好多兵卒子孤身孑然一人,傷殘之後,連個能照顧他們的人都沒有,總不能他們為我流血拚命,最後卻落得拖著殘軀淪落大街乞討吧。”
賴瑤深深地看了眼沐瑾,用力點點頭,什麼都沒說。正是因為小七是這麼個性子,她和方稷才敢把整個梧桐郡和身家性命都交到小七手裡。如果換成是大哥,她頂多隻能在他有難的時候伸把援手,至於旁的,各自安好吧。
沐瑾從賴瑤那裡出來,回到大營,便下令讓底下的人準備拔營,明天早上去長郡郡城。
楚尚已經把郡守府騰出來了,搬到他自己的承安伯府,如今承安伯府牌匾已經換了,上麵隻有兩個字:楚宅。
沐瑾自個兒都沒有獨立的府宅,住在蕭灼華的長公主府裡和軍營中,他又沒發話,底下的將領自然不敢像以前朝中的那些將軍一樣跑出去開府、招募人馬,弄得跟個小朝廷似的。
楚尚當著步兵將軍,一切軍務都在軍中處理,他家現在純屬安置家眷的私宅,不做辦工用途。
府,是指衙門或者是有爵位的人家用的,例如國公府、太尉府、大將軍府等,其餘的一般都是宅、第、園,在淮郡除了蕭灼華的寶月長公主府和各衙門,隻有沐真的宅子敢用府字。
沐瑾從楚尚家路過的時候,見門口的牌匾換了,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心道:“挺有心的哈,態度真好。”衝楚尚立的功,怎麼著,也得讓把牌匾上的宅字改回成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