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表情也不太正常，但至少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可能性是自殺。
身體大半都被人掩住了，屬於另一個人的溫熱觸感貼在身上。
也是，少年人與成年人的體型差還是有的，洛一然抬手握住魔術師的手腕，他稍微用力示意人鬆開。
魔術師沒鬆，他低下頭，下巴從洛一然頭發上擦過，他提醒道：“這是邱湫第一次直麵死亡。”
洛一然一頓，然後他放下手，沉默的、像是受了驚嚇似的僵硬著身體窩在魔術師懷中。
魔術師看向店長，店長已經呆了，他對上魔術師眼睛後才反應過來，然後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機報警。
眼睛被捂住，周圍的聲音便更加清晰，洛一然聽到了除去店長報警外的另外的人們的聲音——
“怎麼跳樓了啊？看起來很年輕啊……”
“估計是剛畢業的小年輕出了什麼無法扛下去的事情吧，也正常，現在這個社會多數人普遍壓力都大，如果事一重心態就很容易崩。”
“上周還有人跳河吧？”
“那個不是被人救起來了嗎？依我看啊，那個小孩根本不想死，不然怎麼在那麼多人都在的時候跳……”
“噗，確實。”
“但是理由更奇葩！你知道她為什麼跳嗎？因為作業沒寫完挨罵了哈哈哈！”
“那希望這個跳樓的彆是因為什麼大驚小怪的理由……”
“管那些做什麼，不過那個看著人掉旁邊的小孩心裡陰影會很大吧？”
“但要是偏一點他就被砸中了，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
嘈雜的聲音不斷響起，人聲交雜，洛一然還聽到了有人拍照的聲音。
然後下一刻魔術師攬著他往裡轉了下，似乎是替他擋在鏡頭前，洛一然沒有留意，他在聽著那些人的話語時心裡湧起了一股奇怪但又有些熟悉的情緒，他愣住了，於是魔術師在他耳邊說的話他都沒有聽到，隻是隱約感受到魔術師好像說了什麼。
“你說什麼？我剛剛沒聽清。”洛一然看著眼前的黑暗問道。
魔術師卻沒有再說，他隻是伸出另一隻手放在洛一然手臂處：“我們進去。”
洛一然異常聽話的跟隨他步伐進去了奶茶店，店長和一些員工去了店裡麵的廁所嘔吐，其他人要麼在門口圍觀要麼趕緊走人了，於是整個店的大廳居然暫時隻有他們兩人。
魔術師鬆開了洛一然。
沒有旁人，但洛一然卻微微蜷縮著身體，他在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好可怕。”
魔術師愣住——邱湫……還是洛一然在害怕？
“還有。”洛一然眼尾下垂，他手放在胸口，如實的描述自己此刻的感受：“心裡感覺很痛苦。”
“……”魔術師沉眼。
“表情彆那麼嚴肅。”洛一然伸出手想觸碰魔術師，但他指尖顫抖著，因為他口中的害怕和悲傷：“我是洛一然，如假包換。”
魔術師湊過去，他臉湊到洛一然手邊，洛一然笑了，他肯定著說：“我感到了害怕，因為有人死在了我麵前；我也感到了悲傷，因為有人死了但是周圍大多人表現出來的卻都是惡意。”
怪。
很奇怪。
既然害怕，既然悲傷，為什麼還要笑？
像是看懂了魔術師的疑惑，洛一然輕輕道：“因為我很高興能感受到這些。”
同時他大概明白這個小副本的危險在哪裡了。
魔術師看著他，過了一會他道：“我錯了，這個副本或許對你來說很危險。”
洛一然收回手笑著點頭，然後他想了想又道：“對不少人來說都很危險吧？”
不過他的話……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但這個小副本到現在為止，他很喜歡。
幻想也可成為真實，隻要人主觀認定了，那再輕易能夠戳破的東西也會騙過自己。
魔術師偏過頭，他看著店外越來越多的人聚集：“人類這種生物，有時候真可怕啊。”
洛一然沒吭聲，他在剛剛笑過後一瞬間又調整麵部表情變成了邱湫的反應，他神態恍惚且目光渙散沒有落點。
魔術師知道這隻是表象，他收回視線詢問洛一然：“你覺得我可怕嗎？”
洛一然聲音都帶上了脆弱感：“從未。”
“那我真失敗啊。”魔術師表情鬆動，他溫柔的笑起來：“我們不如換種方式相處吧，在這個小副本裡。”
“正好你也打算‘成為彆人’，不是嗎？”
洛一然沒再說話，他在魔術師的表情上稍微觸動了下——偽裝的存在又何止他一個。
但無論是誰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隱瞞部分自己吧。
警笛聲在外響起，洛一然在嘈雜中露出自己從未露出過的表情問魔術師：“我該叫你什麼？”
魔術師站起走到他身邊：“聽說邱湫是個禮貌的孩子。”
如同達成了無聲的共識，兩人在一瞬間氣質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半晌，邱湫腦袋抵上季洺腰間，他聲音有些無措的喊道：“季洺……哥。”
——這個小副本對洛一然來說非常危險，因為情緒的波動不屬於他，但是卻是由他在感受著。
最好的做法是區分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但是，他喜歡這濃鬱的情緒波動，所以他要明知故犯的、愉快的投入這危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