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於帆驅車來到市中心的大酒店參加朋友的飯局,他進到包廂時,裡頭正歡聲笑語,好不熱鬨。他笑嗬嗬地問:“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笑聲停了,一個生意上的夥伴訕訕地說:“陳老板最近賺了一筆,我們在跟他聊這件事而已。”
於帆看向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問:“那值得慶賀,不知道陳老板最近在做什麼買賣?”
陳老板笑著擺擺手:“哪有什麼買賣,就是跟人打了個賭,贏了幾萬塊而已。”
一個跟於帆不對付的男人目光促狹地看了他一眼,揶揄道:“於老板,沒想到你今晚還有心情來赴會。”
於帆心中不悅,麵上卻笑吟吟地說:“如果隻是因為你在場我就沒心情來赴會,你肯定會以為我是怕了你吧?”
死對頭拉下了臉。
於帆嗤笑了聲,並不將對方當一回事。對方跟他的恩怨已經有好些年了,當初兩人因海釣結緣,後來一起成立海釣俱樂部,搶占油市的海釣市場。結果因為各種原因,對方退出了,他慢慢地把俱樂部做大。
如今他身價千萬,有身份有地位,對方卻因為嫉妒而一直耿耿於懷,看他不順眼,每次在公眾場合碰麵都少不得劍拔弩張。偏偏雙方都有共同的圈子,沒辦法做到完全不往來。
當然,這隻是於帆單方麵的想法,他們過去的那些恩怨,其餘人多少也聽說過一些,有些人認為是於帆不厚道,在俱樂部發展之初就明裡暗裡地排擠對方,逼退了對方,自己卻在這兒裝白蓮花;還有些人則認為做生意就該像於帆這樣狠心,不黑心怎麼能成為成功的商人呢?
死對頭突然笑了,這個笑容看得於帆心裡有些發毛,覺得對方的精神狀態是越發不好了。
死對頭冷不丁地說:“行舟島釣上來一條兩百多斤的‘黃鰭金槍魚王’的新聞,你應該還不知道吧?”
於帆的笑容一滯,旋即目光淩厲地盯著死對頭,想知道他是不是在騙自己,好看自己出醜。可是在場的人都不曾露出驚詫的目光,反而是在偷偷地觀察自己的反應。
他立馬意識到,大家都知道了這件事,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他的心中羞惱憤怒,麵上卻保持著微笑:“釣上來就釣上來吧,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於帆什麼世麵沒見過?兩百多斤的金槍魚而已,五百斤的藍鰭金槍魚我都見過。”
陳老板見狀,鬆了口氣,說:“我就知道你是個大度的。當初得知行舟島要辦這麼活動,我們幾個就打了賭,看行舟島這次能不能釣上來百斤以上的金槍魚,一百斤以下的都不算。我押了行舟島能釣上來兩百斤以上的金槍魚,僥幸賺了幾萬塊,哈哈!”
在已知行舟島能釣上來百斤以下金槍魚的情況下,大家自然不會質疑行舟島海域是否有金槍魚,但同樣的不少人都不看好行舟島,隻有陳老板押了行舟島能釣到兩百斤金槍魚,這不,押對了寶,賭金翻了幾倍。
死對頭冷嘲熱諷:“說得跟誰沒見過金槍魚似的,去高級的日料店,還吃過呢!又不是你釣上來的,也好意思拿出來說?”
桌子下,於帆攥成拳頭的手已經緊得發白,後牙槽都險些被咬碎。
這群家夥,真不愧是見利忘義的商人,這邊跟他吃飯喝酒說絕對跟他站在同一陣線對付行舟島,那邊就押了行舟島,兩頭賺啊?!
虧他剛才還恭喜陳老板,這不就是活生生地在打自己的臉嗎?難怪死對頭笑得那麼大聲,真是莫大的諷刺!
於帆在眾人麵前尚能穩得住心態,不讓人看笑話,可離開飯局後,他再難保持心平氣和,一張臉因為羞惱而扭曲猙獰了。
他打開V博和油市的海釣論壇,到處都是行舟島海域釣上來一條二百二十斤金槍魚的新聞,可以想象明早油市電視台的早間新聞,一定也會報道這件事。
“金槍魚杯”活動的名氣被傳了出去,為全國各地的網友所知曉。行舟島海釣項目的招牌也越來越響亮,可以預想,接下來各種廣告商、投資商都會把目光投向行舟島,找行舟島幫忙打廣告。
雖然行舟島有自己的品牌,——“海神牌”漁具和餌料。——但把目光放長遠一些,防曬服品牌、釣魚艇品牌,甚至功能性飲料,都能以此為切入點,投入廣告嘛!
而且隨著行舟島的海釣項目大熱,其商業價值就會越來越高,大家提到出海釣魚,必然會提及行舟島。哪怕俱樂部再度組織海釣比賽,其結果也會被拿來跟行舟島這次的“金槍魚杯”做比較。
行舟島成了“彆人家的孩子”,偏偏這個“彆人家的孩子”還是他逼出來的。
若問他後悔不?他肯定表示悔不當初。
禍不單行的是,他接到了省休閒垂釣協會會長的電話。
會長說國家相關部門正打算辦些宣傳“北部灣城市群”的活動,他們垂釣協會這邊也接到了相關的任務,打算組織一次北部灣區垂釣比賽,邀請北部灣城市群的釣手代表參賽,地點就選在行舟島。
會長想起他是油市人,在油市人脈廣,就讓他去跟行舟島接洽,取得行舟島的同意,在該海域承辦比賽。
於帆:“……”
他能跟會長說自己跟行舟島是死對頭麼?
他敢保證,隻要自己敢說實話,那他這個“省休閒垂釣協會常務副會長”就不用當了。
可讓他放下-身段去找行舟島合作,那無異於主動把臉伸過去讓行舟島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啊!
心情惡劣到了極點的他開始秋後算賬:被他安排看直播的員工因為沒有及時告訴他這個消息,令他失去了最佳的反應時間而被開除了。
其餘員工也被遷怒,遭到了他的斥責。
至於收了他的錢的那些釣手,都被他質問了一番,問他們為什麼收了錢不辦事。
幾個釣手把錢退回給了他,還退出了俱樂部,說:“當初真是豬油蒙了心才會收你的錢,以後這種事你找彆人去吧!”
天知道他們看到那條兩米長,二百二十斤重的金槍魚被釣上來時,內心有多羞愧!
原來特邀嘉賓才是真的來給行舟島助力的,他們這些人都是來湊數的,隻怕行舟島早就知道了他們被收買,所以才安排的特邀嘉賓防著他們呢!
為了這五千塊錢,他們跟老黎交惡了不說,還愧對了他的信任,以後有這樣的活動,老黎隻怕都不會主動找他們參加了。
於帆來質問他們,他們也是一肚子火,乾脆地跟對方做個了斷。
……
李瑤林並不清楚海釣俱樂部在搞內訌。
釣上來這條“金槍魚王”後,她的所有精力都在應付廣告商、投資商和處理這個活動的後續上麵。
不是所有的廣告商都是衝著海釣項目來的,也有些潛水設備廠家,想讓行舟島的潛水店售賣他們的潛水設備。
實際上,於帆低估了行舟島這次活動的商業價值,它的升值不僅體現在海釣項目上,連同其餘跟海有關的項目也都大熱,被越來越多的商家、廠家所看見。
但不管哪種項目大熱,最終都是行舟島的品牌升了值,所以潛水設備廠家想入駐潛水店、賣特產的商家想在島上開特產店,甚至護膚品品牌也想在島上占個廣告牌位。
對此,李瑤林的態度依舊是——打廣告可以,開店免談。
當然,在行舟島打廣告也是有要求的,最低的要求是產品沒有安全、質量問題,同時品牌方的形象不能太差。
基於太多廣告商來尋求合作,李瑤林想再成立一個廣告項目組,讓該組負責廣告審核、招標等事宜。
除了這些廣告商,還有一批想聯係“釣到金槍魚的女釣手”的商家。他們找不到李瑤林本人,就把電話打給了行舟島負責對外接洽工作的齊經理,想讓齊經理牽線搭橋,助他們拿下這條“金槍魚王”。
齊經理當場就回絕了:“不好意思,我們行舟島已經買下了這條魚,屆時將會在我們的自助餐廳供應,恕我們不能賣給你。”
這些商家雖然很是失望,但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不滿,說:“那以後如果有可以外售的金槍魚,請務必聯係我。”
齊經理不敢打包票,隻能含糊其辭地回應。
第二天,齊經理來上班後,就頂著黑眼圈向李瑤林“訴苦”:“昨晚我的電話就沒停過,都是日料店、大酒店,還有大魚販打來的,想聯係老板你收購那條金槍魚。”
李瑤林怪同情他的,說:“要不你去員工宿舍補個覺?”
齊經理:“這倒不用。”
李瑤林點點頭:“金槍魚的盛漁期剛過,市麵上的大型金槍魚更是少之又少,他們當然不想錯過這條金槍魚。”
齊經理說:“那是,溫登來大酒店甚至願意出價兩萬五!聽說他們酒店入住了幾位來考察石化項目的‘國際友人’為了招待他們,正到處找高級食材呢!”
如果李瑤林隻是普通釣手,她必然會心動,可惜這些商家並不清楚,比起用這條金槍魚換兩萬五千元現金,她想換取更多的好處。
她說:“海鮮自助餐廳能賺的可不止這個數。”
得知這兩天有金槍魚限量供應之後,很多遊客早早地就去自助餐廳門口排隊拿位子了。
——未必所有人都喜歡吃金槍魚,但從眾心理和氣氛的渲染,在選擇就餐地點時,他們的心裡不自覺地就會偏向人多的餐廳。
而且國慶期間的遊客接待量增多,使得到海鮮自助餐廳用餐的遊客倍增。
工作日的時候,餐廳一天接待的顧客隻有八百人左右。可從國慶第一天開始,用餐人數就沒有少於一千兩百人的時候。
在這種情況下,海鮮自助餐廳一天的營業額就過三十五萬元,除去成本,淨利潤也有十萬元左右。
而行舟島海釣活動上釣到的金槍魚將會在自助餐廳限量供應的消息傳出去後,這兩天,單日用餐的人數預計會突破一千五百人,屆時所產生的利潤就遠不止這兩萬五千元了。
當然,這筆賬不是李瑤林算的。她雖然一直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個更出色的奸商,啊不是,更合格的島主,但也知曉自己無法掌握所有的知識,身為老板,還是得知人善用,將合適的人才放到恰當的崗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