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校門未停,又往前走了百米,遠離那片燈火繁盛之地,在遠離路燈的一棵樹下停了下來。
接著便是安靜地蟄伏。
晚自習下課往這個方向走的學生很多,或者說杭峰現在所在的小區,就是家長為了陪伴孩子讀書而存在。
走讀的學生路過樹下,都多看了杭峰幾眼,有人認出了他。
“他天天在小區裡鍛煉,是體育生吧?”
也有人熱情詢問:“不回去?等人?”
杭峰點頭,視線從這位高年級的師兄肩膀穿過,落在他身後不遠處,那正獨自走來的身影。
在杭峰看見他的時候,對方也正好看見了他。
杭峰笑著,對方愣了一下,表情複雜地回以禮貌的微笑。
這位問話的師兄順著杭峰的視線看見了來人,笑了:“等學神啊。”
固然三中遍布學霸優等生,但學神向來鳳毛麟角,市與市間競爭,學校與學校爭搶。三中作為省會城市的重點學校,這三個年級加起來也就唐雋這麼一個中考的省狀元。
三中從上到下,誰不認識唐雋。
唐雋到了麵前,停了下來,蹙眉看著杭峰:“今天很累,不想練。”
果然今天在學校擺臉色,是因為這個。
杭峰哄著:“學習也需要一個好身體。”
唐雋抿著嘴角往前走,不回應就是拒絕。
“唐雋。”杭峰叫住他,“也就十幾二十分的功夫,不會太累。”
唐雋眉心蹙的很緊,想要說什麼,但看見杭峰身邊的陌生人,又抿緊了嘴角。
很奇怪,杭峰就是看懂了唐雋態度上細微的轉變。
眼神的微妙變化,代表對方無法拒絕的默認。
於是杭峰也笑了。
到了小區,遠遠的就看見劉虹女士站在大門口張望。
杭峰和唐雋同時慢下腳步,在劉虹麵前站定。
劉虹的目光落在唐雋臉上,長期作為管理者和領導的氣質很有壓迫性,即便有些收斂,但目光中那洞察入微的習慣依舊看的唐雋有點不自在。
唐雋輕聲喊了一聲:“阿姨。”
“誒,你好。”劉虹看向杭峰,“你同學?”
“唐雋。”杭峰介紹,“我爸的學生。”
“啊!”劉虹恍然大悟,“就是你啊!你爸今天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沒想到你們已經認識了?這孩子也是,也不吱一聲,你爸就不用跑這一趟,明天早上不到六點就要出門。”說完,劉虹像是換了張臉似的,對唐雋笑,“最近有沒有練?適應一點沒有?體能沒有捷徑,重點就是堅持,要練。”
劉虹的目光莫名有點憐憫,幸好沒有吐出那句“運動白癡”。
唐雋這個類型在全員從事體育行業這個家庭裡,絕對是一個少見的奇葩。以他們從業二十多年的教練經驗,挖掘出了不知道多少璞玉,就算頑石也能開竅,能把老杭同誌急到出動兒子,稱得上是一聲“朽木”。
唐雋麵對家長倒是挺乖,收了臉上的冷漠,點頭應聲。
劉虹親熱地扶上唐雋後背:“那行,就不耽擱你們了,你和杭峰練完就趕緊回家寫作業。”
“作業已經寫完了。”唐雋說。
劉虹看向杭峰:“你呢?”
杭峰笑開白牙:“作業已經寫完了一半。”
劉虹對兒子翻了個白眼。
平日裡劉虹隻要在家,就會儘可能的陪伴兒子,訓練也會一路跟著。
但今天進了小區,她就告彆離開,讓杭峰帶著唐雋練,臨走前說:“你爸在家,練完早點回來。”
分開後,兩人先去了小操場前,路上的人不少,都是三中的學生,也有家長在樓下鍛煉散步。
他們將書本作業放在路燈下,擺的整整齊齊在明亮的地方就不會有人動。
唐雋臉色一直不好,他有自己的時間規劃,被破壞後莫名焦躁,好幾次欲言又止又都忍住,最後沒好氣地問,“練什麼?”
“我教你一套健身操。”
“好。”唐雋抿著嘴角,“時間短點。”
杭峰又說:“然後是蛙跳50米,仰臥起坐30個,俯臥撐10個。”
“這麼多?”唐雋眉毛立起來。
“2組。”杭峰笑,“是不是很少。”
唐雋抱著書就往家走。
杭峰一把拉住他:“今天隨堂考了你教我的題,我完成的不錯。所以,你做的,我都做五倍怎麼樣?我們一起。”
唐雋看看拉住自己的手,又看向杭峰,麵無表情地說:“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