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峰也笑，很喜歡鄭曄瑜這性子，真是非常開朗的一個人。
轉頭，看向唐雋。
唐雋抿了一下嘴角：“算了。”
“？”
“我去換衣服。”
“我幫你，不會摔。”
杭峰抓著他的手腕，已經一腳埋進了浪池裡，浪池其實很淺，水流隻有薄薄一層，激流衝刷著杭峰的腳腕，飛起大片水花，瞬間就濕了褲子。
他不以為意，站在水花中對著唐雋笑，鴨舌帽下的眼睛明亮如火，嘴角的梨渦卻又甜的讓人恍神。
“來。”
招手。
唐雋沉默了兩秒，將浪板放在台沿邊，一腳踩著上翹的板尾，讓板頭高高揚起，另外一隻腳虛虛地搭在板頭上，做足了心裡建設，又看了一眼杭峰護在自己身邊的手，一點點，一點點的將板頭壓了下去。
板底在最後一刻觸碰激流，巨大的力量帶著衝浪板往前衝出，猶如蓄力拉開的弓在鬆弦的瞬間，唐雋便猶如箭一般地衝了出去。
“啊！”
沒有任何意外，他在上機的瞬間，就摔倒了。
隻是想象中摔倒的淹沒感沒有傳來，杭峰在身後一把將他抱住，隻有衝浪板像隻放飛的小鳥，歡快地奔向遠方。
杭峰說：“上機的姿勢很標準，成功是早晚的事，不用緊張。”
唐雋心臟亂跳，從杭峰懷裡爬出，“杭教練都要放棄了。”
“他要放棄，我們還能認識？”
“……”
“他就是沒耐心，沒時間，我不會，教你的事情教給我吧。”
唐雋把杭峰往邊上推，讓出了位置，心跳才平緩下來，“好，我也會幫你多找點習題。”
“……”
唐雋是暑假報名學衝浪，十五堂私教課連正常的上機都做不到，杭峰之前一直很難想象什麼人能笨到這個地步，直到親眼看見唐雋的平衡性。
他明白了，想讓唐雋學會衝浪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與之相比，鄭曄瑜的運動神經就很不錯，他暑假上的是興趣班，不但完成了興趣班課程的全部內容，如今已經敢去海上衝浪，就是在室內浪池裡，狀態好還能勉強完成一個弧形旋。
杭峰這邊兒教鄭曄瑜怎麼把“弧形旋”的技巧做的更好看，那邊兒就和唐雋反複在起跑線上掙紮。
不但不枯燥，甚至還有點有趣。
以他現在的水平，當教練是綽綽有餘。
他在鄭曄瑜身上感受到了教練的成就感，也在唐雋身上感受到了挫折，卻越發興致勃勃，希望能夠幫助兩個人更好。
鄭曄瑜說：“峰兒啊，沒想到你是這麼好的一個人，我暑假的錢白教了，早知道是你，我開學第一天就抱你大腿。”
唐雋今天也難得沒怎麼摔，也是難得失敗了十多次，還能繼續堅持下去。
杭教練帶他訓練，可從來不會在身後接住他，反而認為摔一摔才正常。導致他每次訓練回去都鼻青臉腫，每次來訓練都做足了心理準備。
但今天，他被護的很好。
快五點半的時候。
外麵的比賽臨近尾聲，場館裡的人也不多了。
鄭曄瑜累的有點兒不想再玩，杭峰還對唐雋耐心地指點：“……肩膀的位置很重要，你千萬不要鬆，發力的位置看似在肩膀和腿，其實都在腹部，是你的核心力量……
注意重心，對，僵硬就僵硬，感覺彆扭也沒關係，你先把動作做好，力量到位……
準備好了嗎？來，這裡用力……”
杭峰掰著唐雋的肩膀，拍著他的腹部，大拇指壓在唐雋的大腿上，從大腿根滑過小腿肚子一直到後腳腕。
“力量在這一束，上機的瞬間往前壓，感覺到了嗎？就是這裡。”
唐雋點頭。
父子兩個人的教學方式不一樣，他能夠感覺杭峰的方式更適合他。
實在沒想到，這麼一個看起來如火如光的人，也能像靜靜流淌的溪水，清晨雨林的薄霧，溫柔繚繞，滿是耐心。
“那準備吧。”
杭峰讓開一步，退到隨時可以接到人的地方，再一次讓他放心：“儘管做，我會接住你。”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因為嘗試了太多，還是有人保護自己之後的心態變化，唐雋這一次竟然成功了！
他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全身的力量完美地沿著那手指留下的痕跡運轉，所有迎麵而來的衝擊力量，都被他的身體破開。
肩膀微微一晃。
“唰！”
衝了出去。
視野迅速的變化，才後知後覺，自己竟然成功了！
白色的激流帶著他衝上頂點，身體一震顛簸，仿佛即將飛起，下一秒又徐徐回落，看見了對他欣喜微笑的杭峰。
他僵硬著身體，激動又緊張，第一次臉上無法控製地出現誇張的表情，嘴角眉眼無法控製的在笑。
“我……”
肩膀一晃，向後摔倒。
“啪”的一聲，跌進了浪裡。
水流裹挾著他，這一次真的衝出了浪池，一陣天翻地覆，落在了池外。
軟膠製的池底雖然不會受傷，但依舊很疼，唐雋卻一咕嚕地爬起來，去看站在池內的杭峰。
水珠在杭峰身後飛濺，衣服已經濕透了，他的拇指高高舉過頭頂，笑容燦爛陽光。
唐雋按了按胸口，緩著狂亂跳動的心臟，回以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