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邊兒,緩過勁兒的幾人終於開口。
“臥槽，杭峰跑這麼快的嗎？”
“不是咱們跑慢了吧？我可能沒活動好。”
“鄭曄瑜，你是不是放水了？！”
鄭曄瑜睨向說話的人,不但沒有懊惱的表情，反而一臉就該如此，甚至有點驕傲的一胳膊搭在杭峰的肩膀上,說：“怎麼樣，我哥就是這麼牛批！”
“……”
彆以為不知道,你比杭峰大,叫什麼哥,要不要臉！
不過這個時候才有人反應過來,鄭曄瑜的態度轉變不是一般的大,以前都是一副“老子體能全班第一”的架勢，但凡有人敢挑戰,他能急出狂躁症來,可以說體能上的優勢就是他的驕傲自信。
但今天，從一到學校就變得很奇怪，鄭曄瑜完全就是一副已經向杭峰送上膝蓋的模樣。
大家好歹也是高中生了,能有幾個傻的。
如今親身感受到杭峰的速度,再去品鄭曄瑜的態度，這就微妙了。
深深看向杭峰，觀察，思考,正有人要問個清楚,體育老師一聲喊,把所有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杭峰,過來！再跑一次！”
說著,體育老師已經將秒表拿在手裡，向著杭峰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專業體育出來的老師眼睛有多毒啊，再憑借自己對鄭曄瑜的了解，杭峰剛剛絕對跑進了11秒。
才高一的學生，真要能跑進11秒，這可就不得了了，絕對是個短跑好苗子。
哈哈哈！我要發掘出一個好苗子了！我發現的！！
老田興奮的走路都待跑，看著杭峰的眼瓦亮瓦亮。
短跑。
說著簡單，不就是拚命跑個100米，誰不會嗎？
自然是會的。
傻子都會。
可正是因為太簡單，想要在這個項目上獲得成績，更是需要天賦與持之以恒的訓練。
出發時候的反應速度，瞬息間的爆發力，從腰腹部到腿部的肌肉群鍛煉，哪怕隻是0.0.01的進步，可能都需要短跑運動員用整個運動生涯去追逐。
在這個項目上，天賦甚至高於後天的訓練。
體育老師老田走過來的時候即便在極力克製，看向杭峰的眼睛都是壓不下的光。
他已經在想，自己是不是要親手挖掘一塊璞玉了？
鄭曄瑜最是清楚體育老師在想什麼，他看杭峰，遞了個眼神，無聲問他怎麼處理。
一開始，他就知道杭峰比自己強。
周六從賽場回家，他就問了自己認識的國家衝浪隊的大哥，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杭峰在衝浪上的成就太可怕了，就連國家隊員在剛剛從事這項運動的時候，啟蒙的教學視頻都是杭峰。
視頻裡的杭峰才九歲，就被定為教科書了！
現在雖說杭峰一直沒走職業，但懂的人誰敢說他不夠強。
國家隊的大哥都說：“啊？你同學啊？你小子運氣真好，要想衝浪趕緊抱大腿吧。彆以為他不進省隊國家隊就不夠專業，就他現在常玩的東西，在我們國家隊也是高難度動作，還不要說他爸是衝浪協會的會長，資源好到炸，隻要他開口說要專業衝浪，我們隊總教練就能敲鑼打鼓的把他迎進隊裡。”
鄭曄瑜聽的腦袋發暈，心裡開花兒，今天到了學校看見杭峰簡直恨不得捧臉給個大親親。
在剛剛比賽裡，親自感受杭峰追上來，超越自己的時候，那種壓迫感甚至讓他猶如期待已久的興奮。
啊啊啊啊！大佬超過我了！啊啊啊大佬果然跑的比我快！！啊啊啊大佬好牛皮！！！
第一次被人贏，也輸的開心。
如今眼看著杭峰的光芒在一點點展露人前，他那澎湃的傾訴欲似乎有了一點宣泄的空間，但又忍不住為杭峰著急。
好像杭峰是打心裡不希望自己的名聲在學校傳開，可這樣一來，他要怎麼隱藏呢？
所以幾乎完全把自己默認成杭峰“自己人”的鄭曄瑜，在看著體育老師靠過來，一副想要把杭峰秘密公之於眾的他，又急又慌，差點兒想“欺師滅祖”，把體育老師撲回去。
一隻手攔住了他。
杭峰點了一下頭，迎向體育老師。
到了近前，體育老師說：“再跑一次，這次我掐表。”
“好。”
杭峰獨自走回出發點，身後傳來同學質問鄭曄瑜的聲音：“喂，你瞞著我們什麼了？他明顯不正常。”
觀念的轉變，導致目光的變化。
明明之前因為杭峰瘦高，皮膚又偏白，便理所當然覺得他不擅長運動的信念被推翻，此時再看杭峰走路的背影，儼然強勁有力，猶如蟄伏的猛獸，就連那蜜色的皮膚也變得格外的健康有光澤。
怎麼突然就變得高深莫測了呢？
鄭曄瑜是肯定知道原因！
鄭曄瑜哪敢多說，對幾個人擺擺手，快步追上杭峰，與他並肩走。
小聲問：“現在怎麼辦？要告訴田老師嗎？”
杭峰轉頭笑，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當然。”
“啊？”
“老師應該知道的吧，我的情況校長他們都知道的。”
“呃……那同學能知道嗎？”
“最好不知道。”杭峰並沒有命令鄭曄瑜必須怎麼做，隻是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自己和其他人一樣，在學校就把重心放在學習上，不要被那些目光影響，就這兩個月的高中知識已經讓他用儘全力了。
鄭曄瑜自覺了然，鄭重點頭：“行，我懂。”
兩人小聲說著，並沒有注意到他們走過主席台的時候，那些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
安靜無聲地看著。
都被震撼了。
怎麼能有人突然一□□育就變得那麼好？
杭峰一直以來給班級的印象除了長相帥氣氣質很好外，可以說是文文不行武武不好，說是“繡花枕頭”有些過分，可除了臉真沒有其他突出的地方。
再加上高中生都還情竇未開，學習壓力又大，單要是長得好看，可不夠他們讚歎崇拜。
如今一塊蒙塵的“寶玉”出現，在他們從眼前走過之後，那低聲的“嗡嗡”議論就再沒停下來。
“比鄭曄瑜跑的快那麼多？”
“真看不出來。”
“就……沒發現杭峰的身材其實很好，腿那麼長。”
“肩膀也寬。”
“腿比鄭曄瑜長了能有10公分？這是三七開吧？肩膀以下都是腿啊！”
“對了對了，我看過她們編排的節目，杭峰舉孫巧姍一點兒不費力，力氣超大的。”
孫巧姍也在說：“還記得嗎？我經常誇杭峰體力好，累的半死的時候，感覺他一點事兒都沒有，那時候怎麼就沒有多想呢。”
“對啊，不停舉人也不見累。”
“誒，被他舉起來是不是特彆穩，特彆有安全感？”
“超級穩，我感覺自己能在他肩膀上翻跟頭。”
“哈哈~”
在這樣的熱議聲裡，隻有史晉的臉色不好看。
前一秒才說杭峰不行，下一秒就被打臉，原本他就不太喜歡杭峰，現在就更不喜歡了。
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抿了抿嘴在心裡嘀咕，不就是有點兒肌肉嘛，或許之前是因為所有人都跑的不好才突出了他，等時間測出來就知道是真好假好。
史晉移開目光，垂眸看向自己的手。修長勻淨的手指靈動有力，鋼琴已經進了專業組在學習，在市裡還拿過第二名的好成績，再說在班裡自己的學習成績可是長期在前十名，“吊車尾”的不就是帥一點，肌肉發達一點，抱著孫巧姍也就是個賣苦力的。
再將目光輕飄飄地落回杭峰那邊，已經站在起跑線上，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這一次，是體育田老師喊口令。
一手掐表，一手高高舉起，大聲喊道：“預備，跑！”
杭峰再一次如同離弦的箭，衝了出去。
修長的大腿邁出旁人難以企及距離，每一次落下都輕盈的猶如落葉，卻又力沉萬鈞的似要將地麵踏出裂紋，大力揮舞的手臂，但肩膀卻穩如泰山，整個人的上半身保持著極其穩定的姿態，隻有下半身在狂奔。
然而即便是門外漢都能看出來，他的力量運用的渾然一體，就像是每一個頭發絲都在用力，大步向前的姿態，輕柔而舒暢。
如風似電。
拉扯著風與空間，就這麼從眼前一閃而過。
太快了！
這一次，因為一開始就將目光落在那個身影上，所以更加能夠感受到那個身體所蘊含的力量。
這絕對是職業短跑運動員應該有的姿態和速度！！
很快，杭峰就衝過了終點線。
一群人“呼啦啦”的將體育田老師圍住，七嘴八舌。
“多少時間啊？”
“田老師說一下啊！”
“舉起來讓我看看。”
“哎呀，彆擠啊！”
五班的同學都興奮了起來，在體育老師身邊圍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田老師說了什麼，聽見的同學大聲喊：“進十一秒了！”
“十秒四八！”
尖叫聲讓更多人激動。
“臥槽，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成績？”
“打破咱們校記錄了嗎？”
“田老師，這個成績怎麼樣啊？”
“杭峰，你怎麼跑這麼快？”
田老師終於從記憶裡將百米的記錄調動出來。
也難忍激動地說：“比起我大學裡的短跑記錄也差不了多少，逼近省大學生百米記錄了吧。”
“哇哦！”
“我靠！”
這一下，單純的高中生們總算在心裡有了一個概念。
也就是說，杭峰以16歲的年齡，跑出了成年人的好成績，甚至可以在省體院大學生的賽場上掰手腕，一較長短！
這就厲害了啊！
在高中生心裡，成年人是另外一個世界，尤其是在體力差距上太過明顯了，杭峰卻已經可以跨級挑戰了。
這樣的大神，之前怎麼一點風聲都聽不見。
“杭峰，你知不知道自己這麼厲害啊？”
“你該去十二班，真的，這天賦絕了。”
“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杭峰被一群男同學圍著打趣，女同學在外麵看向杭峰的目光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
孫巧姍還被好友撞了一下，撞的她莫名其妙。
好友說：“咱們賺了。”
“？”
“咱們節目啊！你想想杭峰在校運會上，比體育生跑的還快，咱們這節目關注度能多高啊！”
“順序反了啊大姐！”
麵對同學們的追問和追捧，杭峰倒也並沒有故作低調，其實對這一情況，他在初中的時候經曆的很多，尤其是去比賽，競爭對手、媒體記者可比這熱情太多，因而他處理起來倒也很熟練。
有人誇他，他就笑著點頭說：平時有晨練的習慣。
被人追問為什麼這麼厲害，就說：沒辦法，父母管的嚴。
也有人想知道他以後會不會走體育專業，他也慎重地說：讀書如果實在不行，也隻能走體育了。
大家這樣一聽，很多人也就心理平衡，畢竟跑步再快不也要高考嗎？
至於杭峰早就在體育圈裡有了好成績，隻要點頭就可以特招進好大學這種事，可就沒人敢想了。
杭峰的態度不亢不卑，從容自然，也給同學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從這天起，杭峰就成為了五班不能忽視的一個人，亦有了自己的閃光點。
至於體育田老師這邊兒。
自從那天杭峰和田老師單獨聊過之後，就沒有了下文，隻是再上體育課，所有人都發現田老師會看著杭峰怔怔出神。而那之後，原本很嚴厲，在學生眼裡顯得很威武厲害的一個人，莫名的變得好相處，溫柔了很多。
當然，五班的接力名單就不用說了，杭峰正式轉正，不但參加4X100米的接力，還會參加4X200米的接力。
要不是報名表已經報上去，說不定幾個短跑項目也會換上他的名字。
至此，再加上杭峰報名參加的1500米長跑，他在這次五班校運會上，已經有了不輸給鄭曄瑜的重要作用。
所有人都等著杭峰在校運會上拿個第一名，給那幫體育生瞧瞧！
……
校運會在這周五舉行。
一轉眼就到了周三。
這天晚自習後的排練結束，杭峰回到家裡，他媽不在家，值班去了。
廚房燈開著，蒸鍋裡擺著兩個蒸好的雞蛋，隻是微微的熱，看起來他媽應該是很早就出了門。
杭峰放下書本，拿了一盒牛奶，在廚房裡慢慢地剝雞蛋，蛋剝到一半，他又想起來跑到臥室拿出了手機。
沒想到平日裡隻有公眾號是真愛的微信裡，今天竟然還真有新消息。
而且是兩個。
唐雋和杭玥。
他姐早就比完賽回國，因為要在國家隊繼續訓練，還要上大學，所以過年前估計都見不到人。
但他姐很喜歡給他發微信，隔三差五的關心他的生活，一副生怕他被自家媽“養壞”了的模樣，還喜歡發自拍，買新衣服，成績進步了，路上看見個帥哥都要拍照片給他。
反正感謝他姐的囉嗦和瑣碎，他們姐弟的感情，比起杭陽那邊就是天與地的差彆。
他哥一離開家，就能人間失蹤。
因為平日裡經常聯係，杭峰就先跳過了他姐的微信消息，先點開了唐雋發來的微信。
學神竟然會主動聯係他？
不枉他那天抱人抱到手軟，老實說，他就沒見過平衡性差到這個程度的人，那天能成功，就杭峰都覺得老天爺看不過眼在同情他。
當然這樣的話不能說，甚至連眼神都不能給。
杭峰很尊敬唐雋，人都在自己的領域稱神了，不過就是有些不太擅長的地方，這不是很正常。
為了能夠在學習上得到唐雋的幫助，他哄著人還來不及呢。
點開微信消息之前，本以為是習題試卷這樣的話題，結果卻出乎意料。
【唐雋：你早上是6點晨練嗎？出門喊我一聲。】
杭峰：？
學神這是要出早操？
怎麼一次的成功這麼提高積極性的嗎？
杭峰這周停了練習冊，也停了唐雋的訓練，這樣一想還有點慚愧，畢竟是自己的事情耽擱，當初還是自己死皮賴臉的要和唐雋交換領域。
手指在屏幕上敲擊。
【好，出門前給你打電話。】
唐雋靜悄悄的沒有回話，杭峰退出聊天界麵，點開了他姐發來的消息。
是一連串的語音方陣。
一大排。
“小峰，有個事兒我想問你一下，你知不知道媽被罰款這件事？估計你不知道，媽不會跟你說的，我也是從彆人那裡知道，說是有隊員實名舉報她，都鬨到了總局，影響績效都是小事，她差點就被擼下去……”
聽到這裡，杭峰的眉心蹙緊，臉冷了下來。
他媽自然不會和他說單位上的事，但他憑借蛛絲馬跡還是能夠猜出前因後果。
果然他姐就說了。
“我真沒想到，你代表N省參加那麼多次比賽了，竟然不在省隊裡，現在都是數字化辦公，你的檔案肯定瞞不住啊。”
“這件事爸媽處理的不妥，他們太寵你了，你想讀書就讀書，想比賽就比賽，咱媽一輩子多清廉公正啊，正事兒怎麼就沒理清呢？”
“你是被寵大的孩子，彆說咱爸媽，我也稀罕你，但寵可以，不能寵壞是不是，媽違規不說，你不能當做不知道，也不能把他們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
“你該好好想想，自己的下一步在哪裡，你要鐵了心不想走體育，咱們就在學校裡好好讀書，缺錢姐給你，但不能讓媽違規知道嗎？”
杭峰聽到這裡，嘴角抿了抿，很煩躁。
手機放到嘴邊兩次，才組織好語言：“我的獎杯、金牌到現在都掛在辦公室裡，新聞報道的前綴都是“N省杭峰”，就算手續上不完整，我的榮譽也都給了省隊，是地道的N省人。媽這麼做也不算違規，隻是有人雞蛋裡挑骨頭，刻意鬨大，彆擔心，我會處理。”
他姐倒是回的快，語音劈裡啪啦地發過來。
“你個小豆丁處理什麼？得嘞，我去問媽，看看她什麼安排。”
“還有啊，姐不是逼你，也不是讓你做選擇，你隻是不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男孩子要有擔當。”
“算了，我先給舅舅打個電話，他肯定清楚，直接問媽還不一定說。”
“行吧，趕緊忙去，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辛苦啦小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