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硯就在這一刻撲了上去,他幾乎用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白色的衣服隻剩下一道殘影,黑色的頭發陡然間變成了銀色,巨大的能量從他身上爆發出來,一道看不見的封印籠罩在他身上。
他甚至來不及啟動瞬間轉移,隻能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那一刻炸彈爆炸帶來的威力,將那三個人籠罩在自己的封印中。
就在醫院的外麵,接連趕來的異能者圍城了一道屏障,他們要將所有的爆炸的威力全都攔截在可控範圍內,以免波及到彆的建築,站在最前方的就是褚行舟。
遠處的草坪上站著劫後餘生的人們,他們目光專注地看著這群平日裡畏懼的人,在這一刻成為了他們的護盾。
爆炸一觸即發,巨大的火光衝天而起,地麵裂開了無數條裂縫,綿延數百米,整個龍城都聽到了這駭人的爆破聲。
人們從夢中驚醒,爭先恐後地跑出家門,看著這一方被火焰照亮的天空,麵麵相覷,一臉驚懼。
爆炸帶來的威力遠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強大,不少異能者都被震傷了,離的最近的建築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點波及,好在隻是炸破了一層玻璃。
站在最前方的褚行舟受到的衝擊力是最強的,
可這人麵不改色,在建築坍塌後的第一時間,就開始下達命令,指揮著所有的行動。
而此時,在建築深處,幽閉的空間裡,戚硯用身體撐開了落在身上的一塊巨石。
為了阻擋這一擊,他幾乎消耗完了所有的體力,想要帶著這幾個人出去,已經無能為力了。
他都多久沒有麵對如此狼狽的情況了。
床上的孕婦還在昏迷中,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如果不能及時地救出去,孩子可能保不住,說不定還會一屍兩命。
戚硯顫抖著手從衣服的口袋裡拿出了手機。
他沒有注意到,平日裡很快就會恢複的傷口這會並沒有開始自愈,手掌心全都是血跡,就連手機上都沾滿了血。
暈眩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撥通了褚行舟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開口的瞬間,甜腥的感覺湧上喉頭,被他咽了下去。
戚硯非常鎮定地說道:“廢墟下麵有人,是個孕婦,快生了,救人。”
說完,甚至不等褚行舟回答,就掛完了電話。
下一刻,戚硯捂著嘴巴,吐出一口血。
他娘的,這梁子,結大了。
就在這個時候,倒在地下的那名護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入眼的便是穿著白大褂,滿身血跡的戚硯。
她看不清戚硯被遮在口罩下的樣貌,模糊的視線裡唯一留下的隻有那一頭銀色的頭發。
下一刻,便又昏了過去。
這個狹小的空間目前很穩定,褚行舟很快就能到。
他撐著床鋪緩了緩,將孕婦身上往下滑的綠色布往上提了提,蓋住整個身體,這才站直了身體,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人就不見了,現場隻剩下一絲殘留的能量。
前腳走,後腳就有人的聲音從上麵傳來。
“這裡有人,快救人。”
戚硯是摔在地板上的。
精疲力儘,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散架了,肺腑中傳來一陣陣的疼痛,背部也疼的厲害,他覺得身上沒有哪一處是完整的。
他甚至沒有力氣重新站起來,就這麼蜷縮在客廳的地板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沒關係,睡一覺就好了,隻要休息一會,他就能恢複了。
戚硯又做夢了。
他以前很少做夢的,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頻繁吞噬,又頻繁使用異能的緣故,老是做夢。
他夢到了自己在一個實驗室裡。
又是實驗室,他最討厭這樣的地方,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還有各種五顏六色的試劑。
他被泡在一種綠色的藥水中,黏膩的藥水浸泡了他全部的身體,頭頂過亮的燈光晃得他眼睛疼。
戚硯睜開了眼睛,周圍是一個又一個水箱一樣的封閉式器皿,裡麵也放著綠色的液體,液體裡泡著很多裸著的孩子。
這些孩子看上去不過都是五六歲的樣子,身上還插著各種各樣的管子,全都安靜的閉著眼睛,好像並不知
道身上放阿生的事情。
戚硯低頭才發現,他身上也有很多管子。
這感覺太難受了,他想拔了這些東西,可他動不了。
實驗室裡很安靜,他也不知道自己被浸泡了有多久,直到門被打開。
有個女人踩著高跟鞋走進來,後麵還跟著好些個人,
那個女人穿著白大褂,麵色很模糊,看不清長什麼模樣。
“這一批實驗體也不行,那一排的全都處理了。”
“這個是目前唯一一個比較成功的,生命體征,各種數據都非常的平穩。”
“將他隔離開,作為重點研究對象。”
戚硯知道他們說的是自己,他眼睜睜地看著那群人走過來,然後將他泡著的大桶往外麵推過去,輪子劃過實驗室的地麵,沒有一點聲響。
戚硯微微轉頭,極力的睜大了眼睛,想要知道那個女人的長相,可眼睛越來越疼,直到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鬨鐘的鈴聲不斷地響起來,然後又被人條件反射一樣地給關掉。
戚硯睜開眼睛,這才發現,他躺在自家客廳的地板上。
他身上還穿著那身白大褂,白大褂上麵全都是血,口罩上也沾滿灰塵,頭發亂糟糟的,整個人都像是從垃圾裡鑽出來的一樣。
戚硯從地上站起身,地板上也沾上了血跡,但是這會來不及清掃了,因為他就快要遲到了。
他脫了身上的衣服,飛快地走進浴室,將自己從上到下清洗了一遍,換下來的衣服被他胡亂地卷起來,放在浴室的角落裡。
昨晚還血跡斑斑的外傷,這會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水衝洗過後,又變成了平日裡的模樣。
那頭銀發也恢複到了原本的樣子,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他幾乎看不出彆的變化。
戚硯對著鏡子照了照,然後拿過水池上那個黑框眼鏡給戴上了。
為了趕上簽到的時間,戚硯早飯也沒吃,就騎上小毛驢,戴上頭盔,飛快地走了。
他一共有兩輛車,一輛小毛驢電動車,一輛電動汽車,天氣不錯的時候,他更喜歡騎小毛驢,速度也不慢,而且方便,還不會堵車。
昨天晚上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安寧醫院那一片的路肯定都封鎖了起來,彆的路自然就會擁堵些,開小電驢比開汽車方便多了。
戚硯非常樂觀地想著,開車的時候還忍不住咳嗽兩聲。
一咳嗽,胸口就有股鈍痛感。
外傷是看不出來,已經恢複了,可內傷有些嚴重,非要再養上一段時間才行。
隻是,問題不大,他能忍受。
也不知道昨天那個孕婦順利得救了沒有,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戚硯也不覺得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大事,在他看來,這件事情他可以,然後就去做了。
今日的總部格外的忙,所有人的腳步都走的飛快。
戚硯趕在最後打卡的點到了辦公室。
焦梅梅和項安欣已
經到了。
“小硯硯你可算來了,快點,出大事了,周乾雲和紀嶽山已經出去了,估計今天你也要出外勤。”
戚硯捂著嘴巴咳嗽了兩聲:“怎麼了?”
說話的時候才發現,聲音嘶啞的過分,嗓子還有些疼。
焦梅梅看他這個樣子,有些擔心地問道:“你怎麼了,看起來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戚硯不甚在意地回道:“昨天晚上著涼了,不過已經吃過藥了,睡了一夜好多了。”
項安欣好奇道:“這麼說,你沒聽到昨天夜裡的動靜?”
戚硯:“昨晚什麼動靜?”
焦梅梅:“天氣雖然熱,但是還沒有完全到夏天,空調可不能吹太早,哎,我說這個乾什麼,你知道嗎,昨天夜裡安寧醫院炸了,炸得粉碎,夜裡出動了好多人。”
戚硯一臉疑惑:“安寧醫院炸了?怎麼回事?”
項安然:“我早上聽我哥說,好像是醫院裡有不法組織埋了炸彈,具體什麼還沒有公布,總而言之是重大事故,現在所有能出動的人都已經出動了。”
焦梅梅:“何止是重大事故,是特彆嚴重的爆炸事件了,龍城這麼多年就算發生異能者打鬥,都不曾有過這麼嚴重的爆炸。”
戚硯隻是好奇地問了幾句,了解完大概以後,就坐下了。
焦梅梅從抽屜裡拿出幾盒藥給他:“這是買給我媽的感冒藥,還沒來得及送回去,你先吃著,這藥特比管用,接下來幾天可有的忙了,你可千萬彆倒下去,身體最重要。”
戚硯彎了彎唇角,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潤:“謝謝。”
焦梅梅:“彆客氣,半個小時後,劉扒皮開會,吃完藥,你先休息一會。”
戚硯倒了一杯水,按照藥方,麵不改色地將那些藥給吞下去,當真坐下休息了。
可真疼啊,吸一口氣都覺得胸口鈍痛,他真的太久沒有感知到這種疼痛了。
就在這個時候,周乾雲和紀嶽山回來了,孫梓倩也從外麵進來,大家都是一臉匆忙,顯然都收到了劉威要開會的消息。
周乾雲拎著包一邊走一邊描述:“你們是沒見到,安寧醫院都變成了一堆廢墟了,周圍好些個屋子都受到了波及,玻璃碎了一地,所幸隻有玻璃碎了,彆的什麼的倒是沒有被炸。”
紀嶽山也是一臉不可思議:“也不知道什麼人這麼喪心病狂,這可是婦產醫院啊,全都是孕婦小孩,隔壁草坪上到現在還有剛生完孩子的產婦和孩子沒有轉移完呢?”
孫梓倩拍了拍心口,心有餘悸地說道:“這算什麼,你們不知道,昨天有一個孕婦和兩個護士在廢墟裡奇跡生還,而且直接戶外進行了緊急剖腹產,雙胞胎啊,竟然都活了下來,大家都在討論這事呢,太不可思議了,按理說這根本不可能。”
焦梅梅:“爆炸威力怎麼大,竟然還活著?”
項安欣:“是不是被人給救了?不然就是咱們異能者,直麵這種威力的爆炸,不死也殘啊。”
孫梓倩:“具體情況不清楚,人是褚隊帶著給救出來的,據說當時抬出來的時候,那個孕婦除了昏迷毫發無傷,還有一個醫生,一個護士,也都活著,反正就是兩字:奇跡。”
幾個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著。
戚硯趴在桌麵上閉著眼,無精打采。
直麵爆炸,不死也殘。
他覺得自己確實快殘了。
周乾雲:“我剛才看見褚隊了,他好像忙了一夜,到現在都沒休息呢。”
紀嶽山:“褚隊好像受了傷,據說當時為了阻止爆炸的威力影響周圍,他可是擋在最前麵的,彆的隊友都受傷了,隻有他一臉無事的樣子,但是有人看到他手臂流血了。”
戚硯睜開了眼睛,坐直了身體,靜靜地聽著。
他昨天實在沒什麼力氣,也不知道褚行舟到底怎麼樣了。
焦梅梅:“褚隊真的太強了,那可是爆炸啊。”
項安欣:“他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呢吧。”
周乾雲:“我回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他上車了,應該會先去醫院吧,彆的人都已經被送到醫院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推開,正在被大家討論的褚行舟突然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褚行舟依舊是那身黑色的衣服,可身上的血腥味很重,頭發身上到處都沾著灰塵,放在身側的手背上全都是鮮血,就像彆人說的那樣,他確實受傷了,看樣子還傷的不輕。
大家不約而同的站直了身體,看著突然出現的褚隊麵麵相覷。
褚隊怎麼會這個時候來後勤部?
戚硯看著闖進來的人,慢慢站起身,有種不好的預感突然湧上心頭。
他知道昨天晚上所有的行為都會引起褚行舟的懷疑,但這點馬腳也不是第一天露出來了,他們之間你來我往的試探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爆炸案發生,對方現在應該忙到腳不沾地,至少短期內都不會有時間來管他的事才是。
可戚硯沒想到,褚行舟來的這麼快。
周乾雲上前一步,剛想打招呼,沒想到褚行舟卻是抬腳繞過他,直直地走向戚硯的方向,目光落在對方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
戚硯往後退了一步,身後就是桌子,退無可退。
下一秒,他就被人給抱進了懷裡。
褚行舟抱著他,恨不得將人勒進身體裡。
他的手都是顫抖的。
沒人知道,當他掀開上麵的碎石,看到那個昏迷卻毫發無傷的孕婦,心裡究竟是什麼樣的想法。
他不過是頂在外麵,爆炸的衝擊波都讓他難以承受,更何況離炸彈那麼近的戚硯。
他回去看過了,地板上的鮮血,衛生間裡沾著血的大褂,無一不告訴他,戚硯受傷了,傷的很重。
可偏偏這人一點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竟然還跑過來工作。
直到這一刻,這個人好好的,活生生的站在這裡,褚行舟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
戚硯怔愣住了,以為褚行舟被嚇到了,作為這麼長時間的室友,來確認一下他的安全,很合理,抱一抱,也很合理,畢竟劫後餘生。
小戚同誌已經聽到了周圍彆人的抽氣聲,辦公室裡這麼多雙眼睛全都緊緊地看著他,像是要將他身上看出一朵花來。
戚硯拍了拍他的後背,小聲地說道:“褚隊。”
彆再抱了,再抱下去,八卦得傳成什麼樣?
褚行舟並不理會他的動作,而是將頭埋在對方的頸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喊了一聲:“老婆。”
戚硯一瞬間僵住了身體,以為自己幻聽了。
當然了,這麼以為的不止他一個。
辦公室裡的那群人都以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推門而入的劉威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眼前這一幕震的站在了原地。
可偏偏褚行舟穩若泰山,又喊了一句:“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