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泓晟拽著手中的信,從牙齒縫擠出兩個字:“皇叔!”
昨兒的愧疚,真是白給了,他就知道,皇叔就不是人,好氣啊。
跟他搶老師就算了,還坑他坑的這麼慘,他可是他親侄兒啊,親的。
遲早有天,他要把這筆賬算回來。
“陛下,我兄長又出宮了嗎?”柳露兒見南泓晟一臉怒氣衝衝的模樣,小心的問道。
從那天兄長醒來到現在,她都還感覺自己生活在恍恍惚惚中,一切轉變的太快,讓她根本反應不過來。
再加上這幾天,她見到哥哥的時候很少,心裡有些不安。
南泓晟見到老師的妹妹,還是個小美人,立馬收起火氣,笑嗬嗬的道:“露兒,你醒了,老師跟皇叔去了攝政王府,你是不是想老師了,我們一起去看老師吧。”
哼,皇叔不想要他纏著老師,他偏要。
而且啊,這次他不隻是要自己纏,他還要帶個人纏,氣死皇叔。
南泓晟想的很美,隻是當他帶著人殺到攝政王府的時候,卻被告知,王府沒人。
“陛下,王爺交代說要是您找來,就告訴您,他帶帝師去忙了,您沒事就好好完成王爺安排的課程,爭取早日獨當一麵。”
南泓晟聽著王府總管的話,瞬間黑了臉,他皇叔可真是精,猜到了他會來。
*
南離淵摸了摸鼻子,肯定是他那倒黴侄兒又在念叨他了,唇角微揚,想來他這會應該在自己府上吧。
心情不錯的靠在旁邊的樹上,看著眼前被豬包圍的院子,“美人,你準備一直讓他們保持著好名聲?”
現在狀元府,已經差不多成了個菜市場,不停的有好奇的百姓上門觀看,還有到處跑來跑去的豬。
“怎麼可能呢?我看起來是那麼以德報怨的人嗎?”洛清晃蕩著雙腿,瞅著滿麵崩潰卻不得不硬是揚起笑臉的楊秉謙:“現在還留著他們,不過是我缺個養豬的人罷了。”
等到他們把豬養好,就到時候卸磨殺豬了,洛清笑的十分幽深。
“當年山匪的事情,我已經查清了,確實有,但並沒有傷過楊秉謙,相反,他們還可以算是幫過楊秉謙,一開始山匪隻是追趕另一個富家老爺,楊秉謙以為是衝著他去的,被嚇到了,亂跑躲進了李萱的車架。”
南離淵長手一伸,把人攬進懷裡,視線卻是落在院子裡裝模作樣的楊秉謙身上,語氣深寒:“他,其實並沒有失憶。”
楊秉謙沒有失憶,便揭露了一個很慘烈的事情。
背信棄義,棄恩師,甚至,可能有還殺恩師。
柳家的那一場劫難,他現在還在查,隻是時間過去的比較久了,失去了痕跡不說,還有人清理過,十分乾淨,乾淨的殘忍,那手法,很像是李威也就是李萱他爹能做出來的事情。
“我知道。”洛清聲音平靜,帶著笑:“他要是失憶了,怎麼會知道派人來殺我,想要斬草除根很呢?”
“清清!”南離淵瞬間坐直,緊張的看著他,手上上下下的在他身上摸索著,好似想要看他受傷沒有。
‘啪’
南離淵的手被狠狠打開,頓時委屈了:“美人,我是關心你。”
洛清冷笑兩聲:“少來,這幾天接觸還有昨晚你都悄悄爬上我的床了,你還會不知道我身上有沒有傷?”
他才不信這家夥不趁機占便宜,這老流氓。
南離淵絲毫不心虛,“我這不是再確認一下嘛,萬一有我忽略的地方呢,你知道的嘛,關心則亂。”
“你看我信不信。”洛清把湊過來的臉糊開,站起身,“走了,豬長大還要段時間,我們先去弄香皂,昨兒摘的花應該曬得差不多了。”
南離淵一想到昨天的花,便想到了那個誤導的作者,頓時又想要找人把他打一頓了。
除非他能給自己一個有用的點子,那這他就算了。
楊秉謙總覺得有人在看他,可是找了一圈,又沒有找到,正好新一波百姓上門,看著旁邊監視他的攝政王派來的人,僵著臉迎上去。
短短一天,他已經感覺自己的嗅覺出問題了,幾乎聞不到味。
李萱更慘,現在連門都不敢出。
她昨天醒來之後,本來是要連夜離開的,他也想,結果大門口都沒有走出去,就被攝政王的人攔住了。
那個時候他們才知道,他們,根本就走不了,隻能待在這裡。
李萱當即就給她爹傳了消息,想讓她爹幫幫忙,可她爹現在也沒法,叮囑他們暫時忍著。
忍者的下場就是,楊秉謙昨晚跟豬睡了一晚,差點沒崩潰。
一想到這樣的日子,還有持續好幾個月,他就後悔。
當初就該自己親自去,而不是相信那些人傳來的消息說柳洛清很快就會死了,給自己留下這麼大的後患。
楊秉謙不管如何不甘心,都沒辦法,每天都跟一群豬生活在一起,哪怕是管家買了一些據說是最近新出來的希奇寶貝,可以把人洗的香香的回來讓他和李萱用,兩人也沒有改變困局。
特彆是他每天都沒法偷懶,必須要親自去照看每一頭豬,檢查它們有沒有瘦,狀態好不好。
一旦他不去,攝政王安排的人,就會立馬出現。
他得罪不起攝政王。
“夫君,這可怎麼辦啊,都一個多月了,什麼時候才是頭啊。”李萱迷茫的望著身邊十分憔悴狼狽的楊秉謙,滿是蠟黃的臉上,全是憂愁,那雙眼裡還有止不住的滄桑。
外麵的豬,越來越大了,占據的位置也越來越多。
原本她的臥房還能乾乾淨淨,可當這些豬長大之後,她的臥房都被霸占了。
現在她隻能天天龜縮在牆角的走廊上,目之所及,全都是粉□□白的豬,每看一次,就覺得窒息一次。
李萱覺得,在這樣下去,她早晚要瘋。
楊秉謙陰沉著臉,這段時間以來,他天天笑,臉皮都笑的僵硬了,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臉已經不是自己的臉了。
可在百姓麵前,即便不是自己的臉,也不得不揚起來,否則下一秒,他的名聲就會被毀掉。
他想,柳洛清打的就是這樣的主意,他絕對不能讓他如意。
“哎,快看,楊大人在那,楊大人在那。”
激動的聲音傳來,楊秉謙條件反射的就扯開笑臉,朝著來人笑嗬嗬的打招呼:“諸位又來啦,來來來,今日它們可是比昨日又長了一些呢。”
“楊大人真不愧是養豬能手啊,我們就是發現它們又長大了一圈,才過來向楊大人請教的,我們也買了豬,怎麼沒有楊大人您這養的好啊。”
“對呀對呀,楊大人,您可要給我們講講,您這養的實在是太好了。”
“我家的豬什麼時候才能有楊大人您養的這麼白白胖胖啊。”
楊秉謙也不知道是被恭維誇讚的高興了,還是已經習以為常,連忙帶著人走進豬群:“這養豬啊,也是一門學問,想要養好啊,你們得注意這些...”
李萱麻木的看著自家以前文質彬彬談吐舉止都十分有禮的夫君,抱著一隻豬,跟人講解如何養更好。
這種畫麵,她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第一次的時候,她還嚇到了。
可見得多了,她已經沒有什麼反應了,她知道,這是這一個多月以來日日重複形成的自動反應。
她還知道,遲早,她可能也要變成這樣。
因為。
看著拱過來的豬,她都已經不會跳起來,甚至是都懶得管它們了。
原來,習慣一個東西,是真的很可怕。
*
“老師,宣紙已經推廣出去了,香皂工藝也成熟了,還有那群小豬崽都蒸蒸日上,您看我們下一步是不是要開始做您手中的鉛筆了。”
南泓晟坐在洛清對麵,看他家老師在紙上寫寫畫畫,滿是期待。
他對他老師手中的那隻細細的小小的,非常便於攜帶的筆,十分感興趣。
尤其是老師說,這一支筆,連毛筆的百分之一造價都不到。
太實惠了。
對於貧窮的士子來說,將會是多麼好的機遇啊。
先前的紙張,能為他大豐增加兩三成的讀書人。
紙張不在昂貴,自然許多人都買得起。
當筆墨也不再高昂,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你皇叔已經做好了。”洛清頭也沒抬的道,坐在旁邊給他整理紙張的南離淵,聞言頓時朝他大侄子投以一笑,說不出的挑釁。
南泓晟一噎,當即翻了個白眼。
皇叔就知道在老師麵前獻殷勤,跟他一個晚輩搶功勞,真不是人。
狠狠的瞪著他家皇叔,無聲的譴責。
南離淵完全當做沒看見,把東西收好後,才開口:“當年的事情查清楚了,我的人帶回了一個目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