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彥鼓勵裴大年道:“爸,等著你發了財,我就不抓魚了。”
裴大年:……
看來他得更加努力乾活了!
“爸爸,魚糊了。”
東子提醒他一聲,裴大年趕緊往鍋裡倒水。
兩條魚燉了滿滿的一大鍋,裴大年又讓東子把苗蘭和裴老栓給叫過來。
苗蘭和裴老栓到這裡來之後嚇了一跳,他以為裴彥自己做飯之後,這幾個孩子會挨餓呢,誰能想到沒想到不但沒挨餓,還能吃魚,還是這麼大一鍋。
這年月吃不上點葷腥,能吃上魚這可是了不得的。
尤其是苗蘭,眼睛都笑的眯起來,“這咋弄的?哪來的魚?”
東子馬上繪聲繪色的把裴彥抓魚的經過講了一遍。
苗蘭:“那水裡麵有水鬼,你也敢去?萬一出事兒咋辦?這不是胡鬨嗎?”
裴彥:“沒有水鬼,有水鬼我還能回來嗎?”
苗蘭:“那是你沒有碰上,碰上就晚了,以後不準去。”
裴彥沒有跟她爭論。
“魚熟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
魚肉是真香啊,還沒等出鍋就已經香氣滿院子。
孩子們圍坐一團,早就等不及了。
苗蘭親自掌勺,每個人的碗裡都舀上一大塊魚,裴彥的碗裡兩大塊。
“咱們這是占了裴彥的光了。”苗蘭笑眯眯的說道。
裴老栓:“就是,連我都不敢下河摸魚,以後再不能去了。”
苗蘭道:“吃飯少說話,趕緊吃。”
裴老栓:……
他沒說錯啥吧?
過年都吃不上這樣的好飯,就算沒有雜糧窩頭,光吃魚肉也能吃飽。
“真香!真香。”
苗蘭年輕的時候是見過好東西的,原來裴家的祖上是做豆腐花的,她本著一嫁過來就能跟著吃香喝辣的,但是沒過兩年好日子,她公爹就在出攤的時候突然犯病死了,就留下一個爛攤子。
裴老栓是個不中用的,他爹的本領他是一點都沒有學到身上。
光有豆腐攤有什麼用?裴老栓做出來的豆腐花壓根就沒有人吃,連著做了好幾次,人們都不買賬,裴老栓還賠了三十多塊錢。
從那之後裴老栓就死心了。
做一次豆腐花就賠一次,不死心還能咋樣?從那之後苗蘭就跟著裴老栓過起了苦日子。
隨後他們就生了裴大年和裴二年。
一晃就這麼多年了。
苗蘭心裡不由得酸澀起來。
“還是我們家老大,有好吃的還能想著我。”
裴大年:……
裴彥;……
裴二年家做好吃的,也會給她送一點過去,隻不過人家裴二年家日子過得好,哪像裴大年過的叮當響。
家裡越窮,在父母那裡的待遇越是不一樣,裴二年送了東西過去,苗蘭就沒有那麼高興,裴大年送一點東西,就把苗蘭和裴老栓高興成這樣。
沒辦法,誰讓裴大年窮呢。
裴老栓激動道:“都涼了,不趕緊吃。”
那條河裡的水質好,河裡的魚沒有土腥味兒,那魚又大又肥,魚肉鮮香美味,咬在嘴裡簡直……
家裡沒有什麼乾糧,裴老栓自己回家拿了一籃子乾糧過來,窩頭泡在魚湯裡,香得連口水都來不及吞咽。
裴彥家裡的魚香味兒,飄到了鄰居家。
“這什麼味兒?怎麼這麼香?”
是裴彥家飄過來的?
不應該呀?
剛剛裴大年到他們家借糧食來著,說家裡斷頓,想借點糧食,怎麼一眨眼,裴彥家裡就喝魚湯了?
裴大年是不是故意騙他們?
“裴大年真是!家裡有魚吃,還裝窮。”
“這不是家裡有好吃的,故意來借糧嗎?怕我們到他家討魚吃?裴大年可真行啊!”
不光是他,周圍幾戶鄰居都被香出來了,確定是裴大年家之後,這些人一陣的嘖嘖聲。
“早知道這樣剛剛就借點糧給他,還能跟他討一碗魚湯。”
“不行受不了了,我也去抓魚。”
周圍人馬上不做聲了,大晚上抓魚,不想活了,聽說裡麵有水鬼,村裡人都見過。
……
“這魚可真香啊!”
裴家院子裡吃魚,吃出一身汗。
苗蘭多少年沒吃這麼痛快了。
“你們就是不會過日子,哪能一頓都吃了?你把它分好幾頓吃,多好?”
今天完全可以燉一條,剩下的明天吃,過日子不得細水長流嘛!
東子馬上道:“我們家水缸裡還有一條大的,那麼老大,一頓都吃不完。”
這孩子十分愛炫耀,也是窮怕了。
苗蘭這才放心了。
“明天你們父子自己吃吧,彆叫我們了。”
裴老栓還想跟著吃魚,可是看著老婆子這麼說,他也就不吭聲了。
這頓飯吃飽飽的,肚子比胸脯子還高一塊,餓了那麼久的人,突然間吃飽了,心裡那滿足感簡直彆提了。
苗蘭嘴上說節省,但是誰又能不喜歡吃肉呢?她隻是心疼孩子們不容易。
“你剛剛出去借糧食了?”
苗蘭從兜裡拿出十塊錢遞給裴大年。
村裡的院牆那麼矮,有點風吹草動傳出多遠,她在院子裡早就聽見了。
裴大年不隻到裴二年家借糧,還去鄰居家借糧食了呢,隻不過沒有人借給他。
苗蘭把錢塞給裴大年。
“拿著吧?你還不知道你弟弟嗎?他在家說了不算,你弟媳紅霞不鬆口,他是一個子兒都不敢往外借,你也知道紅霞的脾氣,她那人過日子是把好手,但是也財迷得很,隻能進不能出。”
這話一點都不錯。
紅霞那人就那樣,在家裡當家做主,裴二年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但是紅霞也有個好處,就是對婆婆公公還算是好的,有時候會送點東西過去,但是那也是看她的心情,你要是想跟她借東西,八成是借不出來的。
裴大年低著頭一句話不說。
他要不是今天看見孩子們餓得慌,他也不能厚著臉皮出去借糧,沒想到沒借到糧不算,還丟了臉。
紅霞指著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說了一堆難聽話,實在是讓他無地自容。
裴大年受了刺激了,下定決心好好乾活。
“媽,我不要。”
裴大年不能要這錢,他不想讓裴二年和紅霞戳他的脊梁骨。
苗蘭一看這樣,也沒有強求,不過她覺得今天晚上大兒子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苗蘭也不說啥了。
第二天裴大年早早的又出門了,比雞起的都早。
他一動,裴彥就知道了,但是他假裝沒有聽見。
隻要裴大年努力乾活,家裡的條件肯定寬鬆不少。
憑啥跟人家一樣的地,人家一年能收入一千斤,他們家收入一百斤?這啥道理?人勤地不懶。
今年家裡的地,全都種的豆子,要是豆子有了好收成,那就再也不用挨餓了。
豆子?
裴彥忽然有了想法。
裴大年家祖上是做豆花的。
有祖傳的手藝在,那不是天賜良機嗎?
裴彥有事兒沒事的就到苗蘭和裴老栓那裡打聽事兒。
這天裴老栓剛回來裴彥就湊過來了。
“爺爺,您累不累?我給您倒杯水。”
裴彥趕緊從屋裡端了一杯水。
裴老栓;“……”
這孩子怎麼這麼懂事了?以前可不是這樣?
裴彥笑嘻嘻的,他現在十一歲,餓得像**歲的樣子,看起來就那麼可憐。
“爺爺,我聽說咱們祖上也有能人。”
他這一句話頓時激起了裴老栓的自豪感。
“那是!我跟你說,我爺爺那時候在京城開豆花鋪子,每天日進鬥金,穿金戴銀,享用不儘,我爹那會兒賣豆花遠近聞名,要不然你奶奶能看上我?”
說到這裡裴老栓格外的自豪。
“當年你奶奶可是咱們村裡的一枝花,那真是提親的人踩破門檻。”
裴老栓老驕傲了。
不遠處苗蘭朝他咳了一聲。
“你跟孩子們說這些乾嘛?就好像我看上你,就是為了貪圖你家的豆腐花一樣。”
裴老栓:“這怕啥?我說的也是實話?那時候到你家提親的人從寸頭排到村尾。”
苗蘭沒再說話,就是默認了。
那時年輕時候的事兒,那時候她也是看中了裴老栓的長相,再就是相中了他們家的手藝,誰能想到裴老栓的父親沒了之後,做豆花的手藝就失傳了呢?裴老栓完全就不是那個材料,隻能一輩子在地裡刨土疙瘩。
裴彥“爺爺您跟我說說,咱家祖上做的豆花啥樣兒?”
你還彆說,裴老栓還真記得,隻是他對做豆腐花不感興趣,他爸爸讓他學,他好歹不願意學,最後父親走了之後,他才知道荒年餓不死手藝人這句話啥意思。
他爸爸走後,在他們家乾活的小夥計也跟著不見了,說是自立門戶去了,有村裡人說在省城見過那人,隻不過人家現在打的招牌是正宗裴氏豆花。
裴氏豆花,不是他家的招牌嗎?還正宗的裴氏豆花!這明擺著就是讓人家把手藝偷走了。
也是裴老栓自己無能,不能給祖宗討回公道,他自己都不會做,靠啥說招牌是自己的?
經過幾年的運動之後,不知道現在那個小徒弟還有沒有賣豆花。
裴老栓說起來之後,滿心的氣憤,但是沒啥辦法,隻能乖乖在家種地,養活一家老小。
現在想起來後悔莫及,那時候他玩心重不想學手藝,他爸爸死得太過突然,來不及把手藝傳給他,人就不在了,他早年喪母,家裡沒人,也沒有人告訴他該人麼辦。
他懷疑他爸爸肯定把豆腐花的秘訣都記下來了,隻是他找不到在哪兒而已,要不然怎麼他做的豆腐花怎麼都比不過他爸做的好吃。
其實他爸爸以前早就跟他絮叨過做豆腐的手法,他都爛熟於心,但就是味道一言難儘。
裴彥:……
他隻感覺他這個爺爺,還真是個爺爺!
豆腐花能有什麼高深的秘方?就算是有什麼秘方,那也隻是對外人說的,對自己家裡人,尤其是親生兒子,肯定會傾囊相授的。
裴老栓:“我們家這個祖傳秘方到我爹那輩兒算是徹底失傳了!”
滿滿的都是遺憾。
裴彥:“爺爺您還記得那個味道嗎?”
裴老栓:“那我哪能不知道啊?”
這個味道他做夢的時候還能夢見呢,一輩子都忘不了,怕是要帶進棺材也忘不了。
裴彥:“那要不要咱們去省城嘗嘗那碗豆腐花?
裴老栓:……
這孩子怎麼跟做夢一樣,想啥是啥,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兒,那是省城,說去就能去?
裴老栓心想,他年輕的時候在省城待過,現在大半輩子都過去了,他哪兒還敢去省城?再者說了那小徒弟是不是還在那兒賣豆花誰知道呢?
裴彥有點遺憾,其實他能去,但是他現在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他要是去了,無疑會引人懷疑。
算了!他慢慢研究一下,實在不行在他的係統裡查一查,要不就動用積分開一個百味大全食神金手指。
百味大全食神是本食譜,凡是拿到這個食譜的人自然而然的能拿到各種百味小吃的祖傳秘方,豆花的秘方在裡麵不算什麼。
如果這豆腐花真的做好了,那無疑是裴家翻身的機會。
裴彥就在琢磨這件事兒,要不要兌換?
兌換食譜需要五十個積分,他有點舍不得的。
要不再等等看?
……
裴老栓抽著旱煙袋跟苗蘭道:“你說裴彥這孩子最近怎麼了,天天跟我念叨豆腐花的事兒,你說他太爺爺那時候做豆腐花一絕,我不是學不來嗎?”
苗蘭道:”肯能是饞他太爺爺的豆腐花了吧?咱家什麼吃的都沒有,不怪孩子嘴饞,換了誰,誰不想吃?”
裴老栓不是這樣想的:“不對!這孩子不光問我豆花的味道,還問我有沒有秘方,他才多大,整天秘方秘方的,跟魔怔了一樣。”他說著歎了一口氣。
“老爺子活著的時候,沒少讓我接手他的豆腐攤兒,我那時哪有那個心思?他跟我說過很多次,我都沒有往心上放,他就說我看不起手藝人,等我想學的時候……”
裴老栓說著眼圈紅了。
是挺後悔的,但是有啥用,但是他現在想想,他爸爸那時候真的說過豆腐花的訣竅在哪兒,他當時就沒往心裡去。
苗蘭:“你彆亂想了,要是能學會,你不早學會了嗎?你那時候做了好幾次,哪一次不是賠的精光?豆花是豆花,就是沒有裡麵的精髓。”
裴老栓也感覺到不可思議,他就是按照祖傳秘方做的?做出來以後,就沒有那個味兒。
豆腐花這個生意,看似簡單,其實也不簡單,要不怎麼說叫祖傳秘方呢?就他家以前走了的那個小徒弟,現在做的豆花兒,味道都不一定對。
味道不對,那還吃個啥?
“唉彆想了,咱們老裴家就出不了那樣的人,現在老大家都快餓死了,還能想起來做豆花?就是孩子們嘴饞。”
裴老栓自顧自的抽煙,再沒有說話。
中午裴大年要回家一次,吃點中午飯。
也就是菜餅子配鹹菜,有時候還有野菜湯配窩頭。
總之就那樣的飯菜吧,就這樣的飯菜也不能多吃,多吃是沒有的。
一年就那麼點收入,狼多肉少,就這也不富裕。
裴大年最近格外的賣力,乾活多,餓的也就快。
苗蘭中午做的貼餅子,又熬了一個湯,裴大年回來二話不說,狼吞虎咽。
“最近咋吃這麼多?”
苗蘭滿臉的不解。
貼餅子也不富裕。
裴彥和後麵那兩小隻:……
家裡真窮啊,連老鼠都躲著他們家走。
東子和豆包在外麵玩兒的時候,經常看到彆的小夥伴吃什麼紅糖,花生米,他們在哪裡饞的流口水,看人家吃完之後,他們再回家。
小孩子也知道家裡窮,自小就比彆家低一等。
裴大年一家在裴老栓這邊吃中午飯,裴二年一家早就不樂意了,同樣都是兒子,裴大年一家四口人,天天在這裡吃飯算啥事兒?孩子們小的時候還能說得過去,裴彥現在都十一了,能燒火做飯了。
紅霞雖然沒有撕破臉,但是已經說了好幾次了。
裴彥:“奶奶,要不從明天起,我們在自己家開火吧,就不過來了。”
苗蘭:……
她忽然就覺得這孩子長大了。
裴大年:……
裴大年忽然覺得眼睛熱乎乎的,愣了一瞬,然後又低頭吃飯,吃完出去乾活了。
裴彥居然說出來了,就沒想收回去。
“奶奶,我們自己能燒火做飯,我年紀不小了,能乾活了。”
不能給人家添麻煩,再這樣下去,二叔家肯定覺得苗蘭一碗水端不平。
苗蘭和裴老栓也沒有辦法,他們處境也艱難。
裴彥就像是小大人一樣,他自己當家做主,這事情就辦成了。
其實也沒啥,家裡的口糧就那麼多,分一點糧食過來,他們自己燒火做飯就完事了,灶台都是現成的。
分家是好事兒,裴彥能從空間裡多拿一點東西出來。
晚上又到山裡弄一些野果和蘑菇回來,再撈條魚,晚上熬個湯。
裴大年家晚上炊煙嫋嫋,跟周圍的鄰居一樣,也正常開火了。
東子和豆包眸光灼熱的盯著那口鍋,眼神幾乎黏上去,這段時間他們吃了不少好東西,臉蛋兒明顯看著有肉,個頭都漲了不少。
裴彥自己都是個孩子,還想忍不住用手捏一捏這兩個小吃貨的臉蛋兒,這可是他親自養起來。
按理來說東子已經快到上學的年齡了,可是現在啥也不知道,就知道吃。
沒辦法先吃飽了再說,這是挨餓之後的恐懼症啊,深度挨餓之後,看到食物的本能。
裴大年一進門就聞到了飯香。
今天晚上有飯吃?這是裴大年沒想到的。
豆包張著小手迎上去:“爸爸!”
東子他們趕緊把桌子放好,一家人就等著開飯了。
蘑菇魚湯。
裴大年感覺自己要飄起來了,在地裡乾活,他都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喝上一口湯,渾身的力氣又回來了。
裴彥:“我已經跟奶奶說了,中午咱們自己做飯。”
裴大年:……
中午的時候,他吃到一半逃走了,其實就是逃避,裴彥太小,才十歲的孩子就要做飯,他實在不忍心,但是他也知道他們繼續到老屋吃飯不合適,裴大年是沒有辦法,才逃走了。
現在再聽這句話,他又沉默了。
他不能送裴彥上學,還讓他早早承擔家裡的重擔。
“等爸爸掙了錢,送你們去讀書。”裴大年熱淚盈眶,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