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紅河村最近的鎮子叫安泰鎮,安泰鎮屬於上川縣。紅河村屬於偏遠地區,安泰鎮亦十分窮困,便是上川縣,也並不是什麼富縣。因此,全縣上下,統共就一個書院,就在上川縣縣城。
徐允求學,便是在縣城那唯一的書院裡。
徐允之前因徐孝再娶而請假,可緊接著喜事變喪事,他又拖了一段時間。直到這次分了家,他才帶著徐張氏替他張羅的錢財,重新回到縣城。
之所以急著回來,是因為馬上就要小考了。所謂小考,也叫院試,考過就是秀才。秀才是功名之路的起始點,一個讀書的人,隻有成了秀才,才敢自稱是讀書人。否則,讀再多年的書也沒用。
徐允讀了很多年,這院試也參加過幾回,卻一直未能得中。據說,徐允曾在人前言道,“不中秀才誓不成家。”因此,雖然他年紀並不算大,可他也蹉跎不起,趕在院試之前趕了回來,準備參加這次的院試。
文思思這會兒也來了縣城,在進城前,她給自己做了改裝。在鎮上買了男裝,出鎮之前換上了,又用化妝品稍修飾了下五官。如今不管任誰看她,都是一個俊秀的小公子。
她很慶幸為了方便這麼做,到了縣城裡,才發現在外行走的女子很少很少。偶爾遇到一兩個,無不被人關注。有些性子不羈的,竟直接出言調戲。待那些女子一走,更是拿她們說笑。
這跟鄉下大大的不同。可這裡的原因卻極易理解。鄉下人窮,女子都要跟男子一樣養家糊口,哪裡有那麼多講究?“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吃都吃不飽,哪有功夫講究這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等著餓死麼?
倘或她還是女子打扮,這會兒想做什麼,都夠引人注意的了。
進了縣裡,頭一天就光四下裡轉悠了。見著藥房,心中一動,進去轉了一圈,順便打聽下各種藥材的價碼。果然是鎮子上不能比的,最尋常的藥材也要比鎮子上高一成,稍珍貴的高五成。特彆珍貴的,像是百年人參這類,這價格差,就彆說了。
轉過頭來又打聽獵物的價格,肉的價格相差不大,到是皮毛的價格要高出三成。一些特彆的獵物,如鹿一類的,那價格就高了去了……鄉下人不識貨,不管什麼都是肉,一鍋燉了,唯一的作用就是填飽肚子。可放這裡,既便是肉也分三六九等……
這還是鎮上和縣裡的區彆,若是到了府城,估計價格差彆更大。
可她不是沒去府城麼,就這價格,就足以叫她心中火熱了。於是第二天一早,她找了兩個乞丐,讓他們替她推獵物,足有兩千斤的獵物,兩人推了好幾趟,才把東西全都送過去。過稱收錢,又一筆錢入手。付了傭金,把兩人打發了。這才把心思放到徐允身上。
來這縣城,賣貨是其次,重點是徐允。
為啥重點是徐允?自然是為了報複徐張氏。徐張氏搓磨死前大兒媳婦,又貪了原身的嫁妝。雖然本就不屬於她,可她來之後,那老虔婆也找她幾次麻煩,多少都對她有些影響。不做點什麼,她心裡頭不舒坦。
她又不能打上門去,找那老太婆的麻煩。誰讓對方是婆婆,占著個孝字呢?既然不能明著對她動手,那她就割她的心頭肉。她相信,打擊徐允,比打擊徐張氏更讓她痛。
她沒經旁人,就自己去書院附近轉悠。徐允也不知是不是一心備考,她轉了好幾天,都沒遇著人。後來打聽到一個學子跟徐允關係極好,便有意上前結交。她自稱出來遊學的學子,出手闊綽大方,再聊一聊風土人情,聊一聊詩詞歌賦,很快就跟對方稱兄道弟。兩三天之後,她便透露出想結識更多學子,一起探討學問的意思。
對方聞弦而知雅意,再次出來,就帶了好幾個學子。徐允正好在其中。
學子麼,坐到一起聊的自然是學問。文思思雖然沒有專門讀四書五經,可她上個世界可謂活到老學到老,見識絕非這些小年輕能比。隻要交談,很容易就獲得他們的好感。她到是好奇徐允學識,幾次將話題丟過去。結果發現,他雖侃侃而談,可惜言之無物,假大空為多。這樣的學實,想要考中,今年估計是沒希望的。
又過幾天,文思思就表示要離開此地,去往彆處。臨走前,再次請諸人吃飯。有菜豈能無酒,因道是餞彆,恰好書院休沐,幾人敞開了喝。
吃飽喝足,滿心痛快之後,方各自歸去。文思思送幾人離開,回了客房,一夜好眠。
第二天剛起身,店小二一邊給她上早餐,一邊八卦給她聽:“客官,您可知道,您昨晚宴請的一個學子遭了難了。”
“咦?怎麼回事?不知是哪位兄台出事了?”
“就是那位徐允,徐學子了。都說這人倒了黴,喝口水都能嗆到呢。其他人都沒事,就這位徐學子,聽說他昨晚回去之後,睡得好好的,結果半夜從床上摔了下來,竟把腿給摔折了。您說說,可不是倒黴麼?這人也是糊塗,半夜摔斷了腿,他自己卻不知曉,還呼呼大睡。結果在地上躺了一夜,天亮才叫人發覺,早已燒得迷迷糊糊,叫都叫不醒了。”
文思思一臉的吃驚:“這怎麼說的?難道那床是萬丈懸崖麼?摔一下便能摔折了腿?”
“誰說不是呢?以前也常聽人說,有人睡姿不雅,從床鋪上摔下,可從來也沒聽過把腿摔折的。所以說啊,還是這位學子命中該這一劫。”說到這裡,小二一臉遺憾的搖了搖頭:“聽說那位徐學子是個有大誌氣的,曾誓言若不能考中秀才,便不成家。原聽說,他今年很有把握,如今這腿一斷,怕是又要耽誤一年了。”
“沒想到徐兄竟有如此大的誌向。就是可惜,時運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