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斌繼續小聲安慰著賀蘭汀,此時風大了一些,卷起簾幕,讓賀蘭汀見到了林寶珍。
林寶珍快活地衝著身邊人粲粲然一笑,讓賀蘭汀焦心地彆過頭,而傅斌見著賀蘭汀的神色,伸手壓下簾子。
這一眼讓傅斌看到那人是謝景之。
馬車繼續快速地往城外駛去,同時大批錦衣衛也騎著馬,飛速往白峰寺行進。
等到了白峰寺山下,傅斌先下了馬車,恭請賀蘭汀下馬車。
“夫人,下雪了,還請帶好兜帽。”傅斌說道。
賀蘭汀抬頭,這午後天越發灰暗,厚重的層雲壓在整個京城之上,等到西北風一吹,細小的雨落下。細密的冷雨尚未完全潤濕地麵,就在空中不再融化,以雪籽的方式簌簌落落,打在馬車頂棚上,是讓人心煩意亂的沙沙聲。
賀蘭汀總覺得自己聽了一路的沙沙聲,這天一直在下雪籽,原來不知不覺之中,雪籽已經被西北風吹開了,六角雪花簇簇成團,紛紛揚揚落下。
下雪了,隻怕更不好找到嚴璣。嚴璣到底是誰擄走的?是拐到窮鄉僻壤裡給人傳宗接代,還是想要求財,若是求財就好了,那很是簡單。
賀蘭汀最怕的還是有人勘破了嚴璣的身份,是捏著嚴璣想要生事。
而謝淵下山的時候,正好就是看到了傅斌對著身邊的人揮了揮拂塵,“還不把夫人披風整理一下,有些壓著了。”
“是。”
“表哥!”賀蘭汀的眼睛一亮,她急急上前,“表哥你這邊有沒有消息?”
謝淵歎了一口氣:“我得了消息就趕過來,已經把白峰寺翻了一遍,都不曾找到嚴小少爺,還請節哀。”
這消息著實不太好,其實傅斌也猜到嚴璣凶多吉少,卻不敢說節哀之事,隻能夠儘力而為說道:“嚴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錦衣衛定然可以查出蛛絲馬跡來。”
他長臂一揮,“把今日裡來上香的香客身份都查得清清楚楚,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嚴小少爺給灑家找出來。”
穿著曳衣的錦衣衛高聲說:“是。”
他們紛紛上了山,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之中,形成了赤色長龍。
錦衣衛辦事要比魏武侯更為苛刻,他們圍住了山,不讓剩餘的香客離開,就要在凜冽的寒風裡,把今日來上香的香客都排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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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老夫人因為府中沒人在,直接把嚴璣的屍首抱入到賀蘭汀的房間裡。
把人抱在了賀蘭汀的床上,曾老夫人用手撫了撫這孩子的麵頰,這孩子已經是冷冰冰的屍首,不會把玩草編,也不會奶聲奶氣地喊她祖母,又或者是小大人一樣地對她行禮。
老夫人笑了起來,很快又落淚。
李嬤嬤站在門口,替老夫人防風,她看著老夫人總是不離開,頻頻地往屋裡看,很是焦急。
曾秀從懷中拿出蚱蜢,放在嚴璣的頭旁邊,對著李嬤嬤招招手。
李嬤嬤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她快速說道:“老夫人,我們該走了。”
“不急。”曾秀說道,“我們坐一坐,這府裡頭沒有人怕什麼,如果要是有人,那就是天意,你放心,這事和你沒有關係,都是我做的。我把人藏到了空置的佛像裡,我偷偷把人運出來,我殺了這孩子。”
李嬤嬤歎了一口氣,看著自己的掌心,哪兒是老夫人殺得,分明是自己捂死了嚴璣,“是我殺得才是。”
“這孩子的命好也不好。他生在賀蘭汀的肚子裡,所以命不好,而最後的時候能夠死在嬤嬤你的手中,又有些好,免去了千刀萬剮的命運。”
曾老夫人掖了掖孩子的被子,在嚴璣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本來還是有些想要把他千刀萬剮,現在人已經死了,我也沒什麼心力,我還覺得他怪可愛的,到底還是個孩子。”
李嬤嬤想要說什麼,不知道從何說起,曾秀讓李嬤嬤扶著自己起身。
“如此就好。”
等到走出了房門,曾秀發現下了雪,此時的雪已經很大了,輕薄地在樹枝上、地麵上覆上了一層,而看著這架勢,隻怕還要下很久。
曾秀輕聲說道:“雪會掩蓋所有的痕跡,這是老天爺在幫我。那個林寶珍當真是有福氣之名。李嬤嬤,我和你說說看那個魏武侯府的侯夫人,她可真有意思。”
李嬤嬤也迫切希望老夫人說話,無論說什麼都好,隻要是安靜下來,她就會想著自己捂死嚴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