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不平靜的一年。
儘管近幾年明麵上華國有了統一的政府,好似朝著欣欣向榮發展,實際上潰爛發膿的根完全沒有得到解決。
野蠻列強頻頻在國製造慘案,一重又一重例子讓國民們為之泣血憤恨,然而國內的戰鬥卻還不休止。傾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此動蕩的大環境波動下,妖管局不可避免受到各種衝擊。
這日陳昭昭便收到消息,說她門下的弟子因為糾紛牽扯被日本人逮捕。
日本企圖謀華國不是一日兩日了,早在幾十年前就開始布局,“初期滿洲移民計劃”鼓動日本農民遷徙東北、利用戰勝國身份在華重要城市設駐軍,其後對東三省發動進攻占領全境,再後使用各種借口擴大駐軍部隊。
陳昭昭所在的旌陽省是北方一個較為靠內的省城,對日本而言,在戰略布局上的重要性並沒多高,是以隻安紮了小部分駐軍,以“保護日本僑民”為理由,實則暗中監控旌陽省的民生兵力動態,為大後方征戰做調查資料準備。
事情說來簡單。
陳昭昭旗下的商人因為利益問題和旌陽省的日本商人產生矛盾,日本人為了集中力量,僑民和本部駐軍隊伍基本上都在一條街,或者臨近街道。
向來趾高氣昂的日本商人自覺受了委屈,把狀告到駐軍隊那裡,肆無忌憚的駐軍隊直接出動,以侵犯僑民罪把華國商人們給抓了。
當時正好有幾個弟子在附近執行任務,怒氣衝衝地去救人,他們不過中等水平,實力並沒有多強,當然敵不過手持槍杆全副武裝的日本人,被一同抓進監獄。
此事引起了民眾們極大的憤怒,不少反抗隊伍遊/街要求日本人放人,亦有要求當地警察和政府拯救同胞的,然而根本沒用。
日本人能如此猖狂,一是仗著“日本強國”的姿態,弱小的華國哪裡敢得罪列強老爺;二是因為他們背地裡沒少給當地高層送禮物,什麼金銀珠寶田產房地古董字畫鴉片,拿人手軟,高層們乾脆睜一眼閉一隻眼。
瞅著同伴們救人不行反把自己給賠進去,其餘有幸逃出的道士連忙將此事上報當地道觀,觀主用“千裡傳訊鏡”上稟首席,
此事落入陳昭昭耳中。
這幾年來陳昭昭的萬妖局迅速擴張,聯合的商人們沒有過百也不差多少,和政府打交道不可避免。有時候任務對象本身就是官員。
——比如畫妖那次,對象不正是縣政府秘書員?
在政府部門,妖管局是有幾分麵子的。但她並不打算求援。
國黨對付日本人的態度她很清楚,既畏懼又不屑,畏懼是畏懼於日本強大的科技武裝力量,不屑是不屑於小小島國妄圖在大華國土上作亂,待平定內亂分分鐘解決他們。
上麵的態度決定下麵的辦事作風,是以各地政府部門對這些“強國來客”多以寬鬆政策。上頭都沒嚴恪,他們聽命行事的下頭人那麼認真乾嘛。
這回日本人找麻煩,陳昭昭去求助國黨政府,下回呢?下下回呢?
相比較解決沒完沒了的麻煩問題,她更喜歡直接把製造問題的人解決了!
……
屋旁山某寺廟,禪房內。
陳昭昭和師兄大致說明了情況,用專門買來的玉石擺了個簡易傳送陣。
民國時期靈氣稀薄,高品質的靈石少之又少,隻能花大價錢儘量買些靈氣高的。好在旌陽省就在附近,跨省傳送需要的靈力沒那麼大。
這幾年來兩人一直在北方各大省發展,除了一些大宗門外,不少小門派直接並入妖管局,雖然保留原本的名稱,實際上內部已經變質。
比如他們現在所處的阿梵寺。
整個寺廟都被陳昭昭買下,作為她的本基地之一,廟中優秀僧人成了妖管局座下弟子。至於資質差的,要麼作為外圍人員,要麼直接走人。
前一世陳昭昭飛升成仙,雖然修的是道法,見過的佛法也不少,一點皮毛教導他們足夠了。
從超長串的妖怪木偶娃娃中挑出幾個厲害的,陳昭昭跨入傳送陣,消失不見。
幾年積累下來,抓到的妖怪娃娃已經有近百隻,由於數量太多,當初師父送的那截靈木早就用完,後續雕刻的靈木全是陳昭昭花錢從各大門派買的。
它們中一部分通過考核擁有了自主權,已經被釋放。日後隻要每兩個月按照追蹤咒審查他們有無作惡即可。
剩下沒通過考核的,繼續被“教育部部長”東瑉掛在腰上,天天
上教育課。
他大概是找到了人生目標,以此為樂,絲毫不覺得掛著這麼長一串東西累,天天板著撲克臉,實則為人師表不亦樂乎。
“傳送陣……”
看著閃爍之後化為灰燼的玉石陣圖,坐在旁邊的東瑉歎了口氣。
他已經不再去想,為什麼師妹會那麼多術法了,這些年走南闖北,眼界開闊的他知道白玉觀不過是個小小道觀,壓根沒什麼厲害傳承。
然而師妹會的太多了,以至於各大宗府門派在利益驅動下都唯她馬首是瞻,這些東西她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呢?
搖搖頭,不思索這想不出答案的問題,他看了看懷表的時間,冰塊臉露出一個微不可查的笑容。嗯,要上課了。
……
夜晚的旌陽省覆蓋在寂靜的漆黑下。
駐旌陽警備隊本部門外,站崗的日本士兵恪守職責地盯著周邊每一寸角落,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警備隊內部多出了一片光。
陳昭昭的這道傳送法陣被修改過,傳送目的地不用再架構接收法陣。之前她從線報中大致知道這裡的兵力有四百多人,對她來說跟四個人沒什麼差彆。
因為是隨機降落,此時的她正落在休息室內,日本軍人一個個呼呼大睡,絲毫不知道危險逼近。
她身上有隱身符咒加持,沒有人看得見,況且夜深天黑的,大家正睡得香,誰會想到鎖的死死的屋子裡突然出現一個人。
陳昭昭掐了個法咒,腰間掛著的一串木偶娃娃一隻隻被解除封印。
月光黯淡昏沉的屋子裡,一道道各色的光從木偶上飛出來,如同出囚籠的猛獸在屋子裡猖狂自由地竄來竄去,伴隨陣陣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尖利笑聲。
“該死的道士,關了老子這麼久,可算把老子放出來了!”
“啊,自由的氣息哈哈哈哈哈!”
它們絲毫不收斂,笑聲叫聲極其響亮,很多躺在大通鋪上睡覺的日本士兵被吵醒。他們看不到站在屋子中的陳昭昭,卻能看見一隻隻飛來飛去的妖邪。
日本士兵大驚失措!
“去吧,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幫我這個忙就能得到你們想要的利益。”陳昭昭開口。
日本士兵們看不見她的人,卻能聽見聲音,就算聽不懂華國人
講話,至少知道眼前的景象不正常!本就驚恐的他們越發恐懼,一個個瘋狂地衝向大門,想要將其打開,就怕晚半步死在裡麵!
得以釋放的妖怪們哪裡會讓他們逃掉。
這些被收攏的妖都是罪孽不深厚的,但不代表它們沒吃過人,在妖族眼中人類和其他獸類沒區彆,都是口糧,吃口糧有罪嗎?
之所以產生罪孽,是因為一些殘暴的妖濫殺無辜,天道之下萬物平等,生存可以,濫殺就是罪惡。
然而世界上好壞之間的界限本就模糊,儘管陳昭昭前世得道成仙仍舊無法單從外表看穿,東瑉不一樣,他的雙眼乃是上天所賜的恩惠,有罪的無罪的,在他眼中一目了然。
十幾隻妖瞬間衝向門口的日本兵,猙獰的獠牙大張,幾乎是一口一個,這些人壓根來不及閃躲逃避,猩紅的血像爆汁一樣濺的到處都是。
不到一分鐘,原本充滿了瘋狂拍門聲、叫喊求救聲、淒厲慘叫聲的屋子歸於寂靜。
隻有遍地死象慘烈不瞑目的屍體和仍舊潺潺流出的鮮血,彰顯著剛剛發生的恐怖事情。
此時整個樓層宿舍的日本士兵都被吵醒了,並非妖邪的笑鬨聲,而是這個屋子裡的士兵們臨死前發出的響動太大。
外麵廊道裡吵吵嚷嚷,顯然有很多人朝這間屋子過來,吵雜中能聽見子彈上膛的聲音,過來的日本兵中必然有不少人手持□□。
之前的交易內容,是要清空這座兵營,妖邪們不會有絲毫顧忌,巨大的力道徑直衝破木質門板,張牙舞爪地盤踞在迎麵而來的一個士兵頭上,瞬間將其捏爆。
士兵軟倒的身體後麵,一個個驚呆的日本兵們眼中倒映出一隻隻飛撲而來、奇形怪狀的妖類。
“啊啊啊啊啊!”
死寂的夜色中,絕望的慘叫聲穿破樓層,在整個駐紮營裡回蕩。
陳昭昭半懸浮在妖怪們後麵,身前的結界把所有飛濺過來的鮮血阻擋。她看著大開殺戒的妖類,無動於衷。
天道之下的善惡難以分界,戰爭之下更是如此。此時的她作為一個華國人,自當站在華國利益。侵犯者,該死!
整個駐紮營都動了起來,各部的士兵飛速穿衣持槍趕過來。他們以為有華國人偷偷入侵,正
氣勢洶洶地要給這些低賤的□□一些教訓,然而當隊伍來到宿舍樓才發現,等待他們的並非華國入侵者,甚至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群猙獰恐怖的妖!
“砰砰砰砰!”
毛骨悚然的日本兵們瘋狂大叫朝著它們掃射,可妖的速度太快,肉眼完全捕捉不到它們高速閃爍的飛行軌跡,或許原本還遠在十幾米外,眨眼間逼至跟前,一口咬掉來者的頭顱!
嘎嘣嘎嘣!
脆裂的咀嚼聲令人頭皮發麻,這些飛在半空中的畸形怪物們,利齒裡嚼碎的,是他們戰友夥伴的腦袋!
不管槍聲再怎麼響亮,沒有一隻妖被打中。能修煉出智慧的妖都有術法,區彆在於強弱罷了,但那是對道士法師而言,麵對一群脆弱的人類,它們就是煉獄裡的索命惡魔!
這是一場慘烈的單方麵屠殺,剛開始日本兵和軍官們還企圖用密集的掃射把妖怪們掃死,後來發現根本沒用,崩潰的他們紛紛四散逃亡,朝著駐紮營外跑去,生怕葬送在這片死亡之地。
可他們一個都跑不了,妖怪的速度不是他們能想象的,況且這波妖怪是陳昭昭精挑細選出來,先前又在她手下經過至少一年的學習教育。
在妖管局,妖也是有資格學習的。
隻有妖管局上層知道,他們內部其實還有一個首席專門建立的特殊部門,叫做“第七部門”,因為這個部門是第七個成立的,並且沒有名稱,所以內部大家都這麼叫。
第七部門全是妖,部長亦由妖怪擔任,現任部長是“長尾”。
智慧很高,性格陰險歹毒,不怎麼和其他部門交流,隻跟首席和教育部部長來往,但因為都是一個局裡,難免遇見,它的名號就是一些被它坑過的人傳出來的。
第七部門的成員是一些審查過關、自願加入妖管局的妖類,它們擁有正常妖管局弟子的福利待遇。
由於特殊性,它們學習的並非普通術法,而是妖族術法——陳昭昭把前世知道的妖族修煉功法拆分簡化,分層次作為獎勵。
第七部門同樣配合參與行動部的抓妖活動,有時候會被委任其他任務,具體內容其他部門不清楚,畢竟部門都由首席直轄管控,況且該部門太神秘了。
此次跟隨陳昭
昭外出的妖類“政審”都不過關,沒資格加入第七部門,陳昭昭許諾它們的條件是妖族術法。
妖和人一樣,都追求強大,如今道法末日靈氣稀薄,人類的修道者傳承斷絕,妖類一樣,人類道士、法師等渴望修習厲害術法回歸榮光,妖也如此。
陳昭昭見過的妖修多了去了,對它們不說了如指掌,至少有四五分熟知。
深沉的夜漸漸褪去,頭頂的黑幕開始有了稀薄的光影。
駐紮營再無哭喊大叫聲,無論是宿舍內、廊道上、大樓外、還是操練場,到處都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若仔細觀看便會發現,所有人無一例外死前極為驚恐,以至於最後的表情仍舊定格在那一瞬。
空蕩蕩的駐紮營隻剩下尖笑的妖怪們。
天空投射下的黯淡光芒將它們通身滴滴答答粘稠的鮮血照了個透徹。
宛如人間地獄。
“西邊三百米右拐……”陳昭昭給了個地址,得到指令的妖怪們舔舔身上的血漬,滿足地朝著那方飛過去。
監獄裡,一個個關押的人麵帶恐慌。
他們半夜熟睡中被激烈的槍聲吵醒,外麵好似發生了什麼大事,到處都是槍聲,伴隨的還有許多大喊大叫和哭聲,正因那些聲音太過絕望,才更讓他們這些無法查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人不安。
駐紮營關押的不止上次被抓走的商人和妖管局弟子,還有許多之前的人,諸如抗日份子、破壞日本情報武裝的地下□□、一部分國黨。
有些已經被日寇折磨致死,有些尚有一息餘氣,至於上次的商人們,日本人還沒來得及殺——有價值的才折磨逼供,沒價值的根本不用浪費時間,直接挑個空閒集體槍斃。
就在所有人緊張忐忑的時候,監獄裡飛進來些什麼東西,它們速度太快壓根看不清,直到停頓在麵前,才赫然發現,竟是些奇形怪狀鮮血淋漓的妖怪!
“妖怪!”
獄中一些人差點嚇暈過去。大部分都驚恐地尖叫起來,怪不得日本人瘋了似的開槍叫喊,居然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