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宋子遇還在吃軟飯的邊緣徘徊的時候,宮裡的永安帝也已經知曉最先提議默寫文章,甚至當眾闡述如何破題如何承題這事兒是來自於山東直隸的兩個舉子之事,不過認憑永安帝想破腦袋估計都不會知道這事源自宋子遇的一個夢。永安帝以為他們是誤打誤撞,偶然的一個提議被李禦史的兒子知曉罷了。

錦衣衛在永安帝問完話之後道,“宋家娘子現如今在後門開了門每日做辣鴨貨賣,生意倒是不錯。”

永安帝一愣,“辣鴨貨?”

錦衣衛回想到那味道點了點頭,“對。”

“明日帶些回來。”永安帝說完又問了些彆的事情,便讓錦衣衛出去了。錦衣衛跟永安帝彙報完又去與曹順彙報。

曹順聽到他說永安帝讓明日帶些辣鴨貨回來的時候呆了呆然後氣道,“聖上入口之物怎能從外頭帶來,何況若是不吃你拿什麼來換?”

這錦衣衛不過二十來歲,聞言笑嘻嘻道,“那味道可好了,明日屬下給大人也帶些回來。”

且說會試主持會試的一乾官員還未出貢院便被請進詔獄,這事兒在朝中乃至朝堂上都掀起軒然大波。

朝中各官員的折子雪花般紛紛遞進宮裡去了,永安帝坐在龍椅上冷眼瞧著幾個派彆的官員難得聯合一致讓他收回成命,“說完了?”

大殿之下頓時一靜,吏部尚書出位道,“聖上,付大人諸人奉命主持會試有功,怎可因為一些舉子言行而懷疑他們,望聖上三思。”

“有功?”永安帝語氣耐人尋味,“眾卿以為如何?”

“臣不讚同徐尚書所言之事。”禦史台李禦史看了徐尚書一眼道,“犬子與那些書生默寫會試文章,微臣見過那些文章,與會試張貼的不儘相同,這其中定有緣故,還望聖上嚴查。”

此事究竟如何,堂上諸人多數是知道的,但奈何兔死狐悲,他們如今不出來說話,他日進去的可能就是他們了。

永安帝聽完李禦史的話微微點頭然後道,“都說天下唯有讀書高,然,讀書人的場地都出了大逆不道之事那才是讀書人的恥辱。”

殿下一片寂靜,永安帝哼了一聲道,“大周朝建國百餘年,於國之人數不勝數,但是哪個敢恃寵而驕,敢說自己對這天下百姓問心無愧!貧家子弟寒窗苦讀十餘年,本該高登榜上光耀門楣,若因國之蛀蟲沒了前程,多少個家庭因為這個而敗落?”

永安帝看著低著頭的徐尚書道,“此事若他們被冤枉,朕自當與他們致歉,但倘若當真他們欺上瞞下,而你們中有人參與,那也不要怪朕心狠。”說完這話,永安帝目光掃過殿下諸臣,冷聲道,“退朝!”

殿下無人敢反駁,徐尚書因為永安帝的一席話冷汗直流,他們大意了,永安帝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萬事聽他們的永安帝了。獄中的人啊,你們自己自求多福。

朝堂上人人自危,宋子遇和鄧繁也覺察出京城的不對勁來。

因著考生姓名與文章對不上,不少人要求朝廷給個說法,貢院門口每日都聚集了不少的舉人,其中不乏有渾水摸魚之人,但大多數是覺得兔死狐悲,今日那些被冒名頂替的人不是他們,但誰知明日會不會變成他們。況且讀書人本就清高,出了這事越發覺得有辱讀書人的尊嚴。

宋子遇在入京後交友甚廣,出了這事不時有人上門安慰於他。既然知曉有人監視他們,他自然老老實實道,“我們隻管相信朝廷便是,朝廷定會給我們一個公道的。”

來安慰他的人聽聞這話被他的淡定所折服,對方拱了拱手道,“不錯,陛下聖明,定會還科舉一個清白。”

將人送走,宋子遇回頭便瞧見徐容繡滿臉警惕,手中還拎著殺豬刀,他嚇了一跳道,“娘子這是做什麼,在自家用不著如此。”

徐容繡道,“我得保護夫君。”

宋子遇知道她什麼意思,心裡微暖,低聲道,“對方並無傷害我們的意思,大可不必擔憂。”

徐容繡皺眉搖頭,“還是小心些為好。”

但到這時候徐容繡越發的不肯將小買賣停了,做了兩大盆子的辣鴨貨便去門口賣了,宋子遇今日沒出去,便跟著在門口幫忙,那把殺豬刀就放在桌案下頭,隻要一有危險,宋子遇毫不懷疑的就知道徐容繡會拔刀保護他的。

曹十二等晚上夫妻倆睡後帶著辣鴨貨回了宮,經過一層層的查驗,終於遞到永安帝的手中。

永安帝嘗了一口覺得好吃,便吃了起來,一直到將東西吃完,才瞧見下頭的錦衣衛,漫不經心道,“還有事?”

曹十二有些難以啟齒,“宋子遇夫妻似乎是發現奴才了。”他小心翼翼覷著永安帝的表情,“宋子遇尚且能穩得住,但其妻卻似乎有些擔憂,做買賣的時候殺豬刀不離手。”

錦衣衛打聽消息必定將對方祖宗十八代都打聽過,宋子遇包括徐容繡家中如何,自然也都清楚。永安帝覺得這夫妻裡有意思,隻道,“隻管看著便是。若是有人不長眼,那就來一個抓一個。”

詔獄中的越抓越多,朝堂上的人也越來越少,眾人牆倒眾人推知道永安帝這次定然不會放過這次科考舞弊案的參與人員來,他們如今要做的便是摘清關係而非儘力奔走了。

錦衣衛的詔獄自來是令人害怕的地方,多少人進去的時候覺得隻要咬緊牙關便不會出事,然而很快他們便後悔了,進了詔獄他們都開始懷疑做人了。先是從利益最無足輕重的衙役開始,慢慢到貢院收發卷子的官員,一個個的攀咬,涉及的人員也越來越多,雪球般越滾越大。

曹順帶了一部分口供拿去給永安帝看了,永安帝看完大體有了數,知道朝中到底有哪些人參與了。

曹順跪在下頭默不作聲的等著永安帝給答複,過了許久,永安帝道,“查,我倒是悄悄究竟有多少人參與了。著大理寺刑部與錦衣衛三司共同會審,不放過任何一個參與人員。”

永安帝要將事情辦大,三月初三本該是殿試的日子永安帝卻發了一道會試重考的旨意。嚴明此次會試出現嚴重的科考舞弊案,案子繼續查,但也不能耽誤春闈,於三月二十重新來一次春闈,此次由永安帝作為主考官,翰林院大學士等官員作為輔助考官。對朝廷官員有所了解的人都明白這次永安帝是動了怒的。

當然由於是重考斷然不會出現上一次的舞弊案,宋子遇等人都鬆了口氣。

當然這次舞弊案的受害者與落榜的舉子是萬分支持重考的,但那些原本榜上有名的人也要跟著重考心裡就不上滋味了。

會試考的不僅僅是學識,還有舉子的心理素質,本來考上了如今又要重考,誰知道這次能不能考中。尤其掛在榜尾的那些一不小心便會掉到榜下進士無望。

有人歡喜必定就有人傷心難過。難過之下難免波及當初提議默寫文章之人,眾人多以為是李公子所提議,好些人甚至跑到李府門前破口大罵然後崩潰大哭。

李公子本名李佑銘,性情孤傲,聽得如此咒罵頓時瞧不起這些人,他站在門口道“若爾等有真才實學重考一次算什麼,該中的考十次也會中,想憑借著好運氣中進士做官光耀門楣,諸位趁早死了心。”

他話說的難聽,那些舉子苦的更加難受。

宋子遇和鄧繁聽說此事主動登門與李佑銘致歉,“這事說來也有我們的責任,倒是讓李兄平白擔了罵名了。”

李佑銘並不在意,他擺手道,“這事我倒慶幸是由我來說,我好歹說官宦子弟,他們說兩句也就罷了,並不能如何,若是由你們挑起來,誰知道那些人狗急跳牆會不會暗下毒手。”

宋子遇汗顏,心中滿是愧疚。這事本就是他與鄧繁為了禍水東引讓他來提,如今倒是李佑銘來安慰他們了。

重考的消息下了,再多的不滿也得好好準備第二次考試,宋子遇回去的路上對鄧繁道,“這事說起來,鄧兄和李兄倒是無妄之災了,本是我的事,你和李兄一個會元一個亞元,如今卻也要重考了。子遇有時候都有些懷疑自己做的對還是不對了。畢竟事出大不了三年後再來一次,可這如今大部分考生要跟著重考了,若是能考上則好,考不上,那子遇心中也難免過意不去。”

鄧繁看他,心中也是感慨,十年苦讀,為的就一朝中進士,但走到如今這地步也非宋子遇所願,他拍了拍他肩膀道,“子遇何必為難自己。這事說到底要怪也該怪那些參與舞弊案的人員,伸手伸的太長,誤了好些舉人。這事不知也罷了,知道了,即便不是子遇,我也不能袖手旁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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