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
洛森端著托盤回到斯威特大小姐的臥室,期間再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把托盤輕輕放下,掀開床帳查看了一下——
好消息是,蠢寶寶依舊窩在枕頭裡睡著,她的神經大概比他估測中粗許多。
壞消息是,蠢寶寶的臉色不好,她的呼吸很急促,在淌汗、掙紮、說出含混的囈語。
……發燒了?
洛森把手放上她的額頭,又拿開貼了貼自己的。
溫度正常。
“……醒醒,蜜糖寶寶,醒醒。”
安娜貝爾沒有醒,她踢了幾下小腿,輕薄的被子卷過小腹。
出於成年雄性的本能,洛森不得不暗暗唾棄了一下她睡裙裙擺可靠的鬆緊帶。
下一秒,安娜貝爾側過身,將腿大幅度一擺,架在了抱枕上——她還在掙紮中扭了好幾次,可靠的鬆緊帶不得不連本體帶裙擺地往上大幅度逃竄——
大片大片的白花花映上布朗寧同學的眼鏡鏡片。
……出於男朋友的自覺,洛森不得不悔恨片刻,咬牙伸手,把她卷到小腹的睡裙重新拉下來,套好,再重新掖過被子。
這個玩偶熊晚期患者。
怎麼連睡裙裡都是……
小熊圖案。
嘶。
“安娜貝爾。”
害怕再次看到某塊布料上似乎很好揉的小熊圖案,洛森隻好呼喚她的本名:“安娜貝爾,醒醒,我回來了。”
這隻兔子的敏感點很奇怪,每次被叫到不同的外號,她都會隨之做出不同的反應——蹬腿抖耳朵搖尾巴——唯獨本名不同。
被叫到本名,她的撲騰會瞬間消失,乖乖巧巧地變成一團不動的毛茸茸,把眼睛睜得又圓又大,等著他彎腰來抱來親。
而這次也起效了。
安娜貝爾聽到了獨特的呼喚,她徹底從夢中醒來。
她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還眨巴了好幾下——洛森猜那是個有些恐怖的噩夢,他看見她的眼睛裡還有點濕意。
他立刻變更了到嘴邊的玩笑話,坐到她的身邊。
女朋友安靜而警惕地看著他。有那麼一秒鐘,洛森錯覺她和自己分開了很久,眼神竟然包含著“你哪位”的疑問。
他又坐近了一點,英勇地忍耐下那股令精頭皮發麻的香精味,發現她下意識收緊了抱枕頭的爪子。
……抱枕頭乾嘛。
“做噩夢了嗎?”
洛森放柔語氣問,很輕緩地摟過她,貼過去親親她的額頭——同時手上稍顯粗暴地扯開了兔爪裡的破枕頭。
抱枕頭乾嘛。
“嗨,蠢寶寶,你醒啦。”
她還是不說話。
她的噩夢有那麼可怕嗎?
是不是應該再投放一點美夢進去?
洛森若有所思地rua了rua她的紅發,懷著大無畏的精神俯下去,又親了親安娜貝爾的發旋。
因為香精味,他的安撫沒能在頭發上停留太久,破天荒長久蹭在了耳根、臉頰——洛森一直覺得這些地方遠沒有頭發能帶給她安全感,畢竟安娜貝爾把“日常貼貼”與“深層交流”分得太開,直接親吻她的皮膚可能會帶給她錯誤的暗示……
有時候,她在他那裡洗完澡穿著t恤,笨拙使用吹風機時無意露出半截腰——洛森靠過去,隻是想單純親親含著水珠的肚臍,把她弄癢而已。
……但她就是會陡然尖叫一聲,揚手一吹風機凶狠砸下,用“你是禽獸”的表情宣布,她今天來大姨媽。
機靈的男朋友隻好退而求其次,每當他想單純親親她的身體部位時,就轉嫁給她的頭發。
這一次,實在是對刺鼻的香精暗暗叫苦,洛森把最終的輕吻埋在她的頸側,才小心翼翼地抬起了頭。
她手邊沒有吹風機,但他也不想被枕頭打。
然而,令他吃驚的是,安娜貝爾沒動,眼睛依舊睜得很大。
裡麵不斷冒出淚水,淚水又“吧嗒”“吧嗒”“吧嗒”地淌下。
“……安娜貝爾?”
她死死盯著他,“吧嗒吧嗒”淌眼淚,既沒有尖叫也沒有高喊。
洛森皺起眉。
他收緊摟她的手,改成抱緊她。
安娜貝爾順從地靠進大號布朗熊的懷裡,哭泣聲依舊是很安靜的“吧嗒”。
不,那不是哭泣聲。
僅僅是水滴落下而已。
大大的,溫暖的布朗熊抱著她手足無措了好一會兒,最終歎了口氣,認命般整張臉埋進她的頭發,儘其所能地收攏這個抱抱。
“夢醒了,夢醒了,不要怕……”
我不怕。
安娜貝爾終於擠出完整的句子:“我隻是替你哭……”
哈?
洛森不解地拍拍她的後背,有點莫名其妙。
但他沒表現出自己的困惑,而是微微把她搖晃起來,好像要重新哄她睡覺。
……大號的布朗熊,抱著她時永遠可靠又溫柔。
“布朗寧不會哭。”
他哄道:“蜜糖寶寶,你不要哭,替我笑一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