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伊娃笑了。
如果不知曉這個女人曾做過的事,她此時綻放的笑容像個等待情人迎接自己的小女孩。
“嗨,布朗寧。”
靠背後,刻意用稍鈍的刀背磨開她血肉的凶手一頓。
伊娃轉不過去頭,她的肩膀被另一隻戴著白手套的手死死按著,力道大到能按碎裡麵的骨頭。
但她也沒試著轉頭,拿酒刀的那隻白手套臃腫醜陋,她猜可愛的小精靈根本沒用他本來的麵目來迎接她。
真可惜。
……真可惜。
“你真的……沒喜歡過任何人,對吧?”
無論年老的斯威特,還是年輕的斯威特。
侍酒師隻停頓了一瞬間,緩慢而痛苦的折磨便繼續劃動了。
他不關心這女人的任何話語。
刀背生生磨爛的手法太過痛苦,伊娃在扶手上摳斷了自己的美甲。
其實被繼承人關進禁閉室時她就明白了自己的結局——但能死在心愛的小精靈手裡,比死在那些討厭斯威特的手裡好太多。
她一直在等他。
而他真的來了,果然好可愛。
……血沫已經開始堵塞聲帶,好冷酷的小精靈,都不肯留給她發表遺言的時間。
但伊娃堅持說完自己要說的話。
她是個斯威特。
斯威特永遠不會輸。
“金錢至上……你就是這種怪物……我親手……咳咳……親手調|教出的怪物。”
伊娃的視線開始模糊,她張大嘴唇,奮力吐掉血沫:“你……會輸。沒人可以……欺騙斯威特……怪物……被我扭曲的……”
洛森·布朗寧轉動酒刀,刀刃狠狠砍在最後。
禁閉室裡再無聲響,扶手椅上的女貴族垂下了頭。
誰會輸,誰又是怪物。
洛森其實有點想冷笑,對著這個曾給自己帶來噩夢的女人——但他又懶得再在她身上浪費半點時間,最需要抓緊時間、最關鍵的,是完成目的後的逃脫時刻。
沒人可以欺騙斯威特?
抱歉,我成功欺騙的斯威特幾乎能包括你們半個家族。
他把沾血的刀片往一旁甩了甩,甩去最後一滴血點,又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回白手套。
花費幾分鐘處理完現場,侍酒師迅速走向禁閉室內的盥洗室,緩緩推出了那架偽裝用的餐車。
接著,他迅速推著餐車,走向自己來時使用的仆人電梯——為了處理掉鏽跡與聲音,他在電梯上花了好大力氣——進來時則直接繞過了被層層封鎖的門,從電梯井上方的管道爬進了禁閉室——
【劈啪】
洛森腳步一頓。
在這一瞬間,出於直覺,他瞬間做出了一個動作。
伸出白手套,擺動指尖,讓在室外警惕的藤蔓豎起尖刺——
【劈裡啪啦】
【劈裡啪啦】
——是火星。
是驟然升起的火焰。
洛森瞳孔一縮,迅速後撤,藤蔓無聲的尖叫砸進了他的肋骨——
與此同時,門外響起清晰的冷笑聲。
“雕蟲小技。”
【沒人可以欺騙斯威特。】
“呼啦”一聲,整扇門被火焰所吞沒,紅色的獠牙張開,露出門外揮舞著法杖的女人——女人有一頭月季色的紅發——
【沒人可以欺騙斯威特。】
洛森背在身後施法的左手在抖,但在被高溫所扭曲的室內空氣裡,這點顫抖微乎其微。
他算到了每一個變數。
德裡克。
海倫娜。
伊娃。
仆人。
法陣。
唯獨沒有算進……
安娜貝爾·斯威特衝他舉起法杖,琥珀色的眼睛裡不再流淌蜜糖,它倒映著火焰。
“萊爾·德。”
這位繼承人稱得上慵懶的說:“沒想到是你。卑鄙的賊。”
她的鞋尖踩著燒焦的藤蔓。
洛森不得不放開了背後施展攻擊魔法的左手——他的左手顫抖得太厲害,肋骨上藤蔓無聲的尖叫太疼太疼,就連心臟也——他完全無計可施——
賊猛地轉身撞向低矮的窗戶。
主人臉色一冷,爆裂的火焰立刻追趕上去。
“轟隆!”
五秒鐘後,斯威特老宅最深最深的塔樓,被轟出一個炮擊般的焦黑缺口。
等在室外的助理頓了頓,抱著行程表走進去。
她的小姐正踩在缺口邊緣的磚石,眯著眼睛打量塔樓下方深深的黑暗。
深深的黑暗,沒有任何零星的火花,空氣裡隻有焦糊的氣味。
助理也望了一眼。
塔下的黑暗恐怖得幾乎能夠吞沒她的眼睛。
“小姐,這座塔一共421米。”
對方不可能還存活。
小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你知道,布朗寧做事一直要求萬無一失。”
“……所以?”
安娜貝爾抓著法杖,轉身走向電梯。
“去通知父親。還有所有仆人。”
她對助理下令:“具體路線按照我製定的圍捕計劃來,必須見到那個賊的屍體。”
“就用最簡單的鮮血魔法追蹤,鮮血魔法每個仆人都會……剛剛的攻擊一定會讓他失血。”
“速戰速決,快點,本小姐還要去睡美容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