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十一章現實與幻想的差距或許並非難以忍受(中)
you lift me up,fill my eyes with wonder
你引領我看見了所有奇跡,
forever young in your love
在你的愛裡我似乎永遠年輕。
——this is living(acoustic)-hillsong young and free
洛森曾有過一個女朋友。
每次看電影都會屈起膝蓋在他懷裡團成一團;
每次約會都試圖永遠黏貼在他家破舊的二手沙發上;
每次送禮都隻送讓他倒吸一口涼氣恨不得藏進保險櫃的奢侈品;
每次見他都會刻意板起臉、撅起嘴、好像他渾身上下充滿令她不滿的毛病;
每次和他說話總傾向於滿臉嚴肅地從戀愛氛圍帶入什麼“將來”“安全”的無聊正題,一點都不知道他隻想盯著她的側臉發呆;
每次在手機的聊天軟件上給他發消息都會刻意使用兔子糖果相關的表情包戳動他的理智線, 當他氣喘籲籲趕來時卻支支吾吾地說還沒準備好、隻想要一個抱抱而已;
每次總挑著他通宵爆肝後的清晨六點給他發送早安,然後數小時後醒來的自己會歎著氣頭疼不已,打電話道歉隻會得到她潛藏著“我好委屈”的“沒關係”, 說以後一定定鬨鐘起來回複她卻遭到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對;
每次接吻都顯得極乖極乖,親一下會臉紅, 親兩下會消氣,親三下就會迷迷糊糊縱容他關上燈滑進手掌,一個深吻就能徹底被帶倒在任何柔軟的織物中——甚至可以不是柔軟的織物,可以是門板、玄關、床尾的擋板;
還有每次親熱的時候,她總是很愛哭很敏感很容易感到委屈,但隻要有親親或抱抱,她永遠永遠不會對他說“不”——無論那對她是多羞恥過分的要求——是的,這一點就是最煩的, 因為每次他都要忍不住擔憂她被一個親吻拐賣到其他星球,這隻弱點是親吻和巧克力的抱抱怪實在太好騙了,你見過在關鍵時刻把所有底線交給男友把控、自己隻負責哭和蹭的蠢蛋嗎??
講道理,如果他不是天然禁欲的精靈, 遲早會被她惹到爆炸。
……雖然現在也沒好到哪去。
還有每次她身上穿的裙子、她過分幼稚保守的內衣、她醋栗味道的卷曲紅發,她那仿佛是從古典詩裡走出、他忍不住用柳葉來比喻的嬌小身材, 她那僅僅用幾根手指就能完全罩住捏住的……嘶。
沒錯。尤其是那個部位。
每次他都完全搞不懂她為什麼那麼在意那部位的大小,為什麼但凡被提到被關注就麵露惱火、衝他瞎嚷嚷——它的形狀、大小、觸感、敏感度明明比聖堂中用來讚美月亮的壁畫還完美,要知道,作為一個畫家,他太喜歡用幾根手指就能完全把玩的小東西了。
可每次他發表類似感想, 都會被她認定為陰陽怪氣不知好歹的嘲諷,再遭到枕頭/爆米花/高跟鞋/兔爪攻擊。
哦,對,還有,那柔韌到他不得不咬破舌尖才能保持理智的芭蕾舞者特性……
他確定以及肯定她真的能像人類雄性喜愛的某些極誇張色|情漫畫裡那樣,擺出某些極色|情的姿勢……她的柔韌性簡直令精發指……但他拒絕去設想,是的,他拒絕去設想去實踐,因為他是隻天性禁欲的好精靈,而且僅僅哄勸她把雙腿夾緊就能讓她在事後委委屈屈哭上一禮拜——
除此以外,當然,還有許多許多的每次。
他幾乎在她身上花費了所有惱怒、暴躁、隱忍、無奈與縱容。
他總輕易被她挑起所有負麵情緒,又能極其輕易地因為她笑出來、吹著口哨靈感爆棚,一畫就是幾百頁的萌係漫畫。
他的課本、草稿紙、餐巾紙、一切能畫東西的紙片上都塗滿了糖果小姐的形象,這直接導致他被挑起的負麵情緒從不可能持續超過一小時。
他每次能看出她裝哭,也發自內心地覺得她真哭時發出的聲響在折磨自己的耳朵,但無論虛假的眼淚還是真實的眼淚,他都忍不住放下脾氣去哄她。
每次。
綜上所述,洛森曾經的女朋友,她真的是位麻煩任性的大小姐。
所以最終,她甩了他,成了他曾經的女朋友。
哦,不為什麼,就因為她比他成熟,她比他理智,她比他更聰明更會選擇,她比他懂得成人世界的算計取舍,她永遠——
她永遠都不是他們之間的感情裡,陷進去最深的那個。
直到分手他才認清這點。
……她是那個一直試圖在他們的約會裡討論“正事”“未來”的無趣蠢蛋,她的目標如此明確堅定,她實現它的腳步也不可能因為任何一個人的愛慕停留,她不允許自己妥協,也不允許他妥協。
分開是最好的選擇,那麼就分開。“唰”地一下,乾淨利落,鋒利得如同斯威特的火焰。
他就一直都無法做到這點。
後來,洛森想,那是因為他曾為她著迷,而她從未著迷於他。
安娜貝爾·斯威特的理想型是長頭發、小麥色皮膚、能把西裝領帶穿得很好看、會跳交際舞的男人,最終和他在一起似乎隻是一個迷茫突然的意外,畢竟他和她的理想型南轅北轍,又有那麼多她無法忍受的缺點。
可他的理想型就是紅頭發、琥珀色眼睛、兔子一樣可愛、容易哭容易生氣的女孩。
他的理想型一直是安娜貝爾。隻有安娜貝爾。
從幼時,到如今。
……誰讓他該死的是隻無法移情彆戀的精靈。
更何況,那個惡毒霸道的負心壞女人,根本沒給他擁有其他理想型的機會。
小時候她就執著跟在他身後,即使被樹枝絆倒摔得眼眶發紅,也要每隔幾分鐘重複一句“我是你未婚妻”;長大後她依舊執著跟著他跑,沒喝醉時每時每刻都要重複“我是你宿敵”,喝醉後則恨不得衝整個法師界喊“我是你女朋友”——
洛森發誓自己從未養過這麼任性麻煩愛劃地盤的兔子。
她簡直神煩。神煩。
他恨不得對月亮許願讓自己移情彆戀,對其他女孩一見鐘情——或者也擁有一個“溫柔體貼脾氣好”的理想型,這樣就能氣死她。
……可洛森在曖昧的夢裡依舊會忍不住用夢境魔法塑造出她的真實個性,被大小姐一通毒液噴灑後自閉到再也不想和她親親抱抱——然後她會彆彆扭扭地在夢裡解開那條格外性感的露背長裙,讓他快點過來。
於是他每次都會過去,連滾帶爬(。)
而醒來後,在艱苦無比、缺少睡眠的現實,他一遍遍地把她的名字咀嚼、咬碎、發誓永遠恨她,想象她正穿著性感的晚禮服和某個男人共度浪漫夜晚——
這當然,那可是斯威特家的大小姐,和他在一起時嘗到甜頭解除心理陰影後、她肯定會和她的好姐妹一樣奔向成熟健全的貴族生活——該死的蘭姆,我讀書時就該一個火箭炮轟死她,想也知道安娜貝爾會跟著她徹夜鬼混——
這些想象往往會給洛森帶來驚人的行動力,他能在短短八年裡完成許多偉大的奇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應歸功於這些想象。
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報複她——為此還做了許許多多不堪回首的蠢事,不提也罷。
洛森決定,回去的時候他一定要以最偉大法師、最危險宿敵的身份,讓她不可能再推遠自己、拒絕自己,更不可能再——
對,還有徹底吸引她的目光,讓她為他著迷。
那不會很難。
洛森猜那時的安娜貝爾會和許多男人交往過,經驗豐富的她會改變年少時審美的可能性很大,況且,不是他自傲——
精靈就是比所有人類都要漂亮,布朗寧就是比所有雄性都要帥氣。
除了她,每個女孩都會忍不住偷看他。
……雖然那個蠢女人不喜歡漂亮臉蛋也不喜歡他的帥氣,但他會每時每刻詛咒她在那些“優雅男性理想型”上栽跟頭的——洛森才不要見鬼的祝福前任“重獲幸福”,他這個混蛋巴不得對方一直找不到真愛——哈,那太容易了,優雅自持的貴族男性可伺候不了那個麻煩任性的哭寶寶,洛森了解那些男貴族,他們遲早會在她麵前原形畢露。
不像他,他屬於“無疾而終的初戀”,她隻會在一次次的感情失敗中不斷美化他的形象,加深對他的感情。
……哦,對,洛森不得不假定安娜貝爾在重逢時“經曆過許多次感情”,畢竟安娜貝爾那樣美麗聰慧(還有許多許多財產)的女孩沒人追是不可能的,她不會因為對方一次親親或一次抱抱淪陷是不可能的。
他們隻是曾經談了一段戀愛,這個時代的人類就連曾經結婚的關係都會迅速展開新感情,他怎麼可能指望對方整整八年一直喜歡……他總要學會接受現實。
——雖然接受現實的過程中也做了許許多多不堪回首的蠢事,這就沒必要細說了。
最終,他回來了,一如當初咬牙切齒定下的計劃,是“偉大法師、危險宿敵”的身份,再沒有任何外力能把他推開。
可她的反應卻超乎預料。
他什麼計劃都沒來得及展開,她就顛顛跑過來,絞儘腦汁吸引他的注意力。
太奇怪了。
好像這整整八年她在眼巴巴等著他、想念他似的。
可明明這女人交往過不止一個男朋友,現在還有一個未婚夫。
……呃,難道她之前遇到的男友和她的現任未婚夫,都差勁得不得了嗎?
蠢寶寶不愧是蠢寶寶。
沒我看著就掉進了渣男的連環陷阱。
……這麼一想,洛森才意識到,能隨意給女孩親吻或擁抱、從而騙取對方交往的男性,質量不可能高到哪去。
好哄,好親,易推倒,很嬌氣,還性感漂亮財產多。
……蜜糖蠢寶寶,她就是一個天然的渣男吸引器啊。
懷著這樣的想法,洛森心情十分複雜。
他一點都沒覺得“精通火焰魔法的斯威特法師被男人哄騙”的可能性多低,看看那隻兔子偷偷摸摸扒在他辦公室外麵給他飛魔法小紙條邀請他喝咖啡、見他看過來就趕緊往窗戶下躲、卻忘記捂住那頭紅毛的蠢樣吧,這個傻乎乎的蠢樣不被男人哄騙才怪。
……認識到安娜貝爾經曆了也許不止一段的失敗感情,洛森沒有想象中那麼暢快,也沒有升起報複感。
他越來越心軟。
一直到照顧喝醉的她回到了她的舊公寓,發現了那個秘密。
一直到她直直坐在那兒等他下班,當著所有人的麵邀請他吃晚餐。
洛森越來越茫然,他正在產生一種“她同樣為我著迷”的錯覺。
照常理說,洛森應該仔細布局、謹慎試探、慢慢找出真相,和他之前回歸時所做的一樣,按兵不動——在此之前,儘可能擺高姿態,享受這個蠢寶寶的追求,態度能多傲慢多傲慢。
……但一想到她經曆過的那些失敗感情,一想到他們分開的這些年,他就……
他就不再“想”了。
他放棄了“思考”。
“思考”與“理智”其實一直都不適合洛森·布朗寧,那是他分手時從安娜貝爾·斯威特身上學到的狠心手段。
——當洛森回過神時,她已經被壓在了自己往常睡覺用的那隻枕頭上,裙子零碎躺在玄關,文胸掉落在地板。
而他的發圈橫屍在某個鬼知道的破地方,他自己的嘴裡咬著一枚保險套,已經咬開一半了,橡膠的刺鼻味道聞得洛森有點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