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森解釋的話猛地一頓。
安娜貝爾:“……”
安娜貝爾拔高嗓子:“你有一堆其他女孩送的衣服!你的免費衣服!都是!其他女孩!送的禮物!!”
“你聽我……”
“免費的——免費的——免費的你就常常穿還穿到現在!八年——八年——八年你在外麵都穿著其他女孩送的——洛·森·布·朗·寧!!本·小·姐·送的那些衣服呢?!!”
洛森不得不捂住耳朵。
幸虧這是一家相當高檔的餐廳的門口,沒有行人;又幸虧剛剛要負氣離去時為了不被彆人發現自己的腰帶掛件他特地走到了餐廳後巷——
否則,斯威特法師這種歇斯底裡時必要折磨他耳朵的嗓子,能喊來整個法師界圍觀他被罵。
洛森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她此時雙手被黏住,自己又是個精靈,安娜貝爾早就跳起來揪著他耳朵、對著臉一通暴揍了。
八年後的她再沒有這麼激動過,洛森真的夢回學徒時代,在哄小姐姐花錢時被她撲過來爆錘一通。
“你冷靜點,蜜糖寶寶,不是你想的……”
而且你曾送我的那些衣服都在分手那天還去你房間了,我為此還拖著重傷翻了三次宿舍陽台,為的就是迎合你斷得一乾二淨的決定,不給可能的追查留下任何證據把柄。
而沒來得及還給你的小東西,捷克晚上和我一起弄碎了——我原本還想偷偷留著,但看到了學校垃圾桶裡那些我送你的禮物。
……現在提她可能會當場大哭,算了。
“有幾件?有幾件?你身上這件夾克——還有呢?其他女人送的——”
“不,你聽我……”
“告·訴·我!洛·森·布·朗·寧!”
“……隻有幾件……”
“告·訴·我!”
好吧。
於是洛森老老實實告訴了她。
安娜貝爾愣了愣。
再開口時,她的音量變得很低很低——這不是因為她的情緒平靜了下來,這是因為她太過憤怒,嗓音尖到了一種常人不能辨彆的程度:
“你的飛行夾克,你那件雪白的高領毛衣,還有褲子和……”
她的手明明還黏在一起,然而,紅色的火星似乎逐漸浮現在空氣裡。
當一個法師的情緒極度憤怒時,連空氣都能成為施法媒介——
更彆提,這位法師所擅長的,是能點燃一切的火焰魔法。
安娜貝爾繼續重複洛森剛剛告訴她的目錄:“……深色襯衫……”
洛森覺得再不解釋清楚,自己就要死在這裡了。
“聽著!聽著!真的不算是‘女孩’——我現在的衣服是研究期間,在荒郊野外弄研究時,結識的異人生物送我的禮物——而且他們真的很耐穿——”
“這件夾克和那件毛衣,是雪人送給我的,感謝我幫它們處理了過冬的肉;褲子是荒原那邊隱居的水怪送給我,因為我當時意外掉進了沼澤,所有的行李和儀器都——對了,送我雨衣膠鞋的也是水怪族;襯衫則是在地洞裡幫吸血鬼的……”
安娜貝爾靜靜聽著。
但紅色的火星依舊在空氣中若隱若現。
“這些異人生物為什麼隻送你衣服?”
“呃,還有彆的,食物與水之類,但我已經用完……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僅僅是旅途的謝禮!你當做旅途時收到的謝禮就好!”
“哦。”
安娜貝爾靜靜點頭:“送你東西的這些異人生物,都是雌性,對吧。”
洛森:“……”
他虛弱道:“那分彆是一頭不會說話的雪人、一隻喜歡泥巴的水怪、與一個半張臉保留蝙蝠狀態的殘疾吸血鬼。它們連基本的人智都沒開。雪人和水怪還有一窩小雪人小水怪。”
安娜貝爾:“一頭母雪人,一隻母水怪,一個母吸血鬼。”
洛森:“……”
安娜貝爾:“哦,對,你相信她們不算是女孩,你相信她們送禮單純出於對你的感謝。有沒有雄性生物送你東西?”
洛森:“啊,有的有的,這個有啊,我的手提箱就是——”
安娜貝爾登時大怒:“母的就算了,你還亂勾搭公的!”
洛森:“……”
洛森覺得,自己還是閉嘴吧。
並且用眼神表達一下自己的無辜。
安娜貝爾……安娜貝爾自己也知道,和“一頭不會說話的雪人、一隻喜歡泥巴的水怪、與一個半張臉保留蝙蝠狀態的殘疾吸血鬼”計較,完完全全是無理取鬨。
如果那些異人生物具有和人類同等的智慧,贈送時泄露了一星半點的曖昧,洛森也不可能收下她們的禮物,一直穿在身上。
話是這麼說,安娜貝爾還是想炸毀洛森的所有衣櫃。
並且,她看這件飛行夾克更不順眼了。
——肯定是那頭母雪人不許我蹭他、才送的這種硬夾克!反正她自己渾身是毛怎麼蹭都不會痛!!居心叵測!早有預謀!破爛雪人!呸!
布朗寧才不會喜歡全身都是毛的生物!他喜歡兔子!兔子……雖然也是全身有毛的生物,但兔子比你可愛多了,破爛雪人!!
……腦裡飄動著如上極度無理取鬨的彈幕,安娜貝爾不再開口,兀自鼓著臉生了好久悶氣。
然後她繼續一臉委屈地小幅度拉扯被黏住的手。
洛森經過了生氣→被親→消氣→好笑→嘴瓢→受驚→恐懼……等等轉變後,早就對她沒什麼脾氣了。
所以自覺蜜糖寶寶這個委屈樣子貼在旁邊扯手十分可愛,隨時都有把自己理智線弄斷的風險。
所以他弄出鐘表魔法,催促道:“快八點了,蜜糖寶寶,我先送你回家。”
之前那個星期,他好不容易培養了她十一點整自動昏迷,一覺到九點的懶覺習慣。
……嗯,是出於自律睡眠習慣的自動昏迷,和布朗寧法師沒關係。
聽到洛森用暗示“一切告一段落,既往不咎”的口氣說送她回家,安娜貝爾稍稍有點失望。
自從上次在他的公寓道彆,他們已經兩個星期沒見麵。
他去拜訪了長輩,又不知圍繞澤奧西斯忙了什麼,還匆忙往返於法師塔與澤奧西斯,今天來時也風塵仆仆、煙味嗆人,穿著可惡的該死的雪人送的破衣服;
她呢,趕著處理了前段時間拉下的家族事務,為了之後的戀愛時間考慮了又加大工作量提前做了一堆安排文件瘋狂騰空行程表,然後加緊對父親那邊的管理,今晚相過親又要動身回法師塔做項目——
這次匆匆見麵,不說乾柴烈火,也該有一丟丟丟丟的親密吧。
但沒,他隻想送她回家睡覺,好欣賞他那免費的破爛衣櫃。
……不管如何,“好久沒見了我真想你,不如彆送我回家,我們在酒店街找家酒店開房間吧,然後我趁勢毀掉你的夾克和毛衣,你不能生氣,因為我現在見到你就想邀請你吃早餐、或端早餐給我”——這種明顯限製級的內心逼逼,大小姐是絕不會出口的。
再如何成熟變化,她打死都不會告訴洛森這幾年自己曾做過的那些夢境,與她偶然希望對方……在現實中,也對自己做出,在夢裡做過的那些行為。
模模糊糊幻想時的夢都那麼棒,現實中一定感覺更棒。
可是重逢的他看上去這麼冷靜。
這麼鎮定。
條理清晰。
還穿著其他雌性生物送的衣服。
和色|情電影裡那些滿腦子做做做的男主角一點都不一樣。
不愧是布朗寧。不會滿腦子廢料。
……不愧是布朗寧。為什麼見到她沒有滿腦子廢料。
熱戀期分隔兩星期重逢,小電影裡的男主角早就把女主角按在……
可惡,她才不要反過來成為那個滿腦子廢料的變態流氓!
是布朗寧負責當變態流氓的!
他不當、他不當、他不當我就……我就……
現實裡,安娜貝爾隻是在洛森坦然的視線下支支吾吾一陣,最後憋紅了臉。
“那好吧。”
悶悶的,肉眼可見的沮喪。
能怎麼,忍著。
這種廢料思考說出來太丟臉了。
洛森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從口袋裡摸出一隻小盒子,操作起旁邊的東西。
安娜貝爾先是看他用這隻魔法盒子收回了那台神似rpg火箭筒的設備(怎麼可能有人真的隨身自帶火箭筒啊),然後又看他對著自己的機車操作——
哎,等等啊?
“怎麼了?”
……安娜貝爾意識到自己剛剛把疑問說出來了。
她輕咳一聲:“你把車收起來乾嘛,不是說送我回家。”
“我用飛行魔法帶你回去,實在不行,這附近也有可租借的魔法馬車。”
“……哦。”
洛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機車。
“難道你想坐這個?”他皺眉:“你不是一直覺得仿普通人類的交通工具又粗魯又醜陋?”
安娜貝爾:“……”
但這是你的機車啊。
我身為女朋友還沒坐過。
……那幫可惡的女法師已經在午休的茶水間裡,嘰嘰喳喳幻想坐過好幾次了——其中幾個還說會把你後座搞得“一塌糊塗”呢!
身為女朋友不能炸掉你的衣櫃,比不過那幫可惡的異人生物,還要比不過那幫女法師嗎??
交往了,和好了,你為什麼還沒邀請我坐你後座?或者之後一直用它載著我上班?
難道就因為我曾經對某些交通工具發表過反感言論——但我又不是針對它們——我隻是、隻是隨便發表一下而已嘛——
洛森警惕地說:“不管你現在在想什麼糟糕主意,蜜糖寶寶,最好彆做。”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安娜貝爾便被激起了鬥誌。
“我想坐你的機車回家。”
或者不回家,直接去酒店,傾儘全力地毀掉你的外套和毛衣,用你絕不會生氣的方式。
洛森·並不知道蜜糖寶寶的腦子裡在想什麼·布朗寧:“……你認真的?”
“我就要坐你的機車回家。這個後座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我不能坐嗎?我現在是你女朋友吧?”
她有點咄咄逼人了。
但洛森隻是皺皺眉:“你在說什麼?當然可以。”
安娜貝爾眼睛一亮——
“但今天不行。”
安娜貝爾:“嘖。”
洛森:“……蜜糖寶寶,我這台車是用魔法改裝過的,時速很快,你要坐必須做基本的防護,否則會有危險。”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起碼不能是連衣裙,高跟鞋,細細長長的耳墜,兩隻手還黏在一起。”
安娜貝爾:“我記得你的車把上掛了一隻隱形頭盔。”
洛森:“那是我自己用的。”
安娜貝爾:“……”
於是她眼睜睜看著洛森把機車收起來,放慢步子帶她離開,重新沉浸在那個黏貼魔法的解咒研究裡。
破爛雪人。
破爛水怪。
破爛吸血鬼。
破爛相親對象。
破爛的變體黏貼魔法。
破爛的不做好防護就不能坐的後座。
破爛的討厭的這麼久不見我還一點都沒有垃圾思想的布朗尼。
破爛……
洛森腳步一頓。
叒轉身看她。
“怎麼啦,蜜糖哭寶寶?”
蜜糖哭寶寶這次當然也是假哭。
但她特地采用了最可憐的、“吧嗒吧嗒”的假哭方式。
“你穿著其他女人送你的衣服,還,還不許我坐你後座!你……你破爛!布朗寧!你是破爛大混蛋!”
洛森:“……”
啊。
頭好疼。
【五分鐘後】
假哭得很起勁,還專業摻雜了哽咽的蜜糖哭寶寶“啪”地被打斷了。
是洛森把唯一的那隻隱形防護頭盔扣在了她腦袋上。
而他那輛漆黑的機車重新停在了他們腳邊。
“戴好。”
男友臭著臉給她扣緊防護搭扣:“上車,不準哭。”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法師迷惑行為大賞:
哪怕吐槽一千遍。
但第一千零一遍假哭,
還是會心軟。
蜜糖寶寶(呆滯在頭盔裡):他好辣哦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