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日常四十六
“你知道嗎。”
布朗寧法師扶著宿醉後突突亂跳的太陽穴說:“總有的時候,你一覺醒來,發現世界都變了。”
聯絡喇叭那邊的捷克也扶著自己的腦袋。
“的確……我已經把胃吐空了,但依舊覺得手上抓的聯絡喇叭有八個分|身……但我覺得這主要是因為後腦勺那塊不明腫塊……為什麼我一覺醒來後腦勺會出現一隻不明腫塊……這道痕跡好像是什麼金屬鏈條擊打,有點似曾相識……嘶,好痛!!”
“我一點都不關心你的世界。而且你隻要不手賤去摸它就不會疼。”
布朗寧法師冷漠地說:“重點是我的世界。我的世界出大事了。”
捷克:“……你怎麼啦?我記得你沒有喝多後發酒瘋的習慣……”
是沒有。
過去對酒精的心理陰影讓他無論如何都會保持清醒——哪怕是最低限度的——
雖然酒精過敏痊愈後他的酒量也不好,但洛森一直知道,自己喝醉後絕不會做出什麼傻事,他甚至能清醒地回憶起自己醉後所做的每一件事。
回到公寓。
給她做好早飯。
煎出足夠漂亮的花花雞蛋。
抱著她撒了一會兒嬌。
洗澡。
上床睡覺。
……沒有任何誇張、過分、不正常的地方吧。
布朗寧法師已經把這段記憶反反複複檢查三遍了,怎麼也查不出異常——醉後清晰的大腦很確定,她直到沒好氣地叮囑他好好休息、輕輕合上門時,神色都很正常——
可今早,他醒來,頭疼、耳鳴、胃痛,身體泛起宿醉後特有的不適感。
即便擁有天賦自愈能力,洛森也沒辦法解決這些醉酒後的不適感。
因為這種不適感是由某種殘留的心理陰影引起的,它並非被尖刀劃出的傷口,並非被鑷子拔出的指甲。
當然,曾經的陰影,再也不是重點。
今早,布朗寧法師扶著太陽穴從床上坐起,手肘旁就是充滿另一個人氣味的枕頭。
他睡在這裡,自己的家裡,旁邊的枕頭上躺過他的戀人,而昨晚她就滿懷擔憂地替他煮了粥,把他照顧得很好。
所以他的第一個想法不是“真倒黴,頭好疼,我需要兩大杯黑咖啡”,而是“蜜糖寶寶在哪,我要趕緊趁著這陣頭疼奔去裝可憐,騙到一碗奶香麥片粥與起碼三次的早安吻”——
可當布朗寧法師往旁邊一看。
空蕩蕩的衣櫃矗立在那兒,隻留下了零星幾件長裙,仿佛一隻被掏空腸子的屍體。
——那是屬於這間臥室、另一位女主人的小衣櫃,就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裝著她最日常的通勤服——各種各樣的西服、套裙、法師袍——
而它曾經被塞得滿滿當當,甚至不得不讓男主人施加空間魔法擴充。
布朗寧法師愣了幾秒鐘,然後他飛速衝出了臥室。
廚房沒有。
客廳沒有。
書房沒有。
手機、錢包、鑰匙、鞋子、聯絡喇叭……
都被帶走了。
“我女朋友離家出走了。”
——一小時後,險些把房子翻過來的布朗寧法師,帶著無比劇烈的頭痛,緩緩坐在茶幾前,撥通了這通聯絡喇叭。
“而且,按照房子裡留下的跡象。”
他說:“她不僅離家出走,還徹夜不歸。”
宿醉的捷克不禁屏住了呼吸。
這句敘述乍一聽是廢話,但由成年男人來解讀,含著太不妙的信息量。
——作為雄性,他們或許可以接受伴侶因為鬨脾氣離家出走,但很難接受伴侶徹夜不歸。
你要走,可以,白天離開,跟著你的父母、閨蜜或我認識的任何熟人,然後晚上到臨時住址了再由你的親人或你的朋友給我打個電話——這樣我才能確定你不是半夜出去和誰鬼混。
當然,安娜貝爾·斯威特幾乎不會發生上述情況。
這位可是實至名歸的超級抱抱怪,在未交往時期就與洛森的二手沙發建立了如膠似漆的黏性,對“小房子”的依戀感宛如依戀大號抱抱熊,她一旦黏好了,洛森本精來拽她去約會都很艱難——
“什麼,等等,不可能啊?是不是你哪裡誤會了?譬如,她昨晚突然接到工作上的急事,沒來得及通知你就出差……”
“我也想過,可能是有什麼地方出錯了。”
布朗寧法師用平靜到近乎絕望的語調說:“但她既然有深更半夜回來一次、帶走她常穿的135套灰色係常服、再離開的功夫——為什麼都沒功夫給我留一個紙條說明一下情況??”
捷克:“……”
捷克:“你等等。斯威特有135套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