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次宿敵鬥毆後,布朗寧學徒不得不又費儘心機絞儘腦汁給自己做思想工作——
沒關係,不就是戀愛嗎。
沒關係,不就是不婚嗎。
這又不是封建年代,自己怎麼能滿腦子娶妻。
行吧行吧,長期交往也能約等於婚姻。
然後安娜貝爾唰地把他甩了,總交往時長不到三個月。
洛森:“……”
於是這位同學怒而犯蠢,乾出一係列不堪回首的……咳,如今布朗寧法師最慶幸的就是那場雪崩毀掉了一切痕跡,他自己都覺得和空號叭叭叭碎碎念的自己是犯神經病,而且他畫的那些草稿都是什麼鬼東西啊。
稱不上藝術也稱不上畫作,隻是亂塗一通的隨筆。
純純的犯傻。
……不過,那八年,洛森的想法也改變了許多。
為什麼要委屈自己,為什麼要為那麼一個討厭鬼壓下自己的願望?
他想要一個妻子。
他想要一段婚姻。
他想要一個家。
如果安娜貝爾·斯威特不願意……
他對自己說:
“那麼,你就放棄她好了。”
【怎麼可能。】
“又不是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嗯,果然,他依舊很擅長說謊。
……當然,命運總是和布朗寧開玩笑。
出於某種來自宇宙的不可抗力,那隻蠢兔子用更笨拙更可愛的姿態跳到他眼前,又是擺耳朵又是抖尾巴,各種展示。
【我想追你】
【我們重新在一起吧】
【我依然為你著迷】
【我要扯亂你的頭發】
【我的包包裡有過夜用的牙刷】
【快來親親我呀】
儘管她的臉上依舊頂著【拒絕婚姻】幾個大字,但布朗寧法師就是再次選擇性眼瞎了——他不管,他就要眼瞎,精靈都是眼瞎的。
洛森一頭紮回去,在名為【戀愛】的討厭東西裡泥足深陷。
而這次,很奇怪,安娜貝爾主動給了許多、許多他從不敢期待的東西。
她主動提起同居。
她甚至開始暗示婚姻。
……哈,開什麼玩笑?
【拒絕婚姻】這幾個大字依舊粗體頂在你臉上啊?
你催促這個想乾嘛?
徹底黑化,抱著和我同歸於儘的心思想把我綁定嗎?
布朗寧法師不能理解。
他覺得她絕對想害他。
譬如新婚當晚在枕頭下藏一把柴刀,然後舉著它露出我妻由乃般的表情,表示要“永遠在一起”。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斯威特法師是布朗寧法師唯一承認的宿敵,他太清楚這女人關鍵時刻堪稱恐怖的行動力與決斷力,白焰對異獸的殺傷力至今都留在噩夢裡。
【不管怎樣都不能鬆口同意】——在這樣的前提下,布朗寧法師開始小心翼翼地調整對方的心理狀態。
安娜貝兔本質很乖,她和病嬌這種屬性沒關係,現在這樣,更像是……太害怕了。
時機不對。
同居的時機不對,所以他帶她去了很多場約會,直到她停止催促,露出很放鬆很快樂的表情。
……至於求婚的時機?也不對。
布朗寧法師反複拖延,被朋友親人嘲笑——當然不是因為他又和學徒時期的自己一樣開始憋著氣“忍耐”,不停想著調整自己壓抑自己去適應對方。
他確定自己不會妥協。
他確定自己想要一個妻子。
他確定,這個妻子必須是安娜貝爾·斯威特。
他甚至早早給她戴上了戒指,不管她是否知情,是否願意——
布朗寧法師想要什麼,絕對不會放棄。
隻是,真正、光明正大的求婚?
時機不對。起碼,不是現在。
求婚與同居不同,洛森靜靜觀察她,發現與自己的相處能慢慢讓她真正渴望“住在一起”,可沒有任何一種方法能有效治療她對婚姻的反感。
蠢兔子想要【一直戀愛】。
蠢兔子認為【這樣就很好】。
讓她真正渴望婚姻的轉機……他暫時看不到,但沒關係,有耐心繼續等。
其實,一直都是這樣。
洛森想,自己果然是個無比自私、傲慢的精靈——八年,八十年,都無法更改這點。
【表白?不,我才不會表白,直到她同樣沉淪於我。】
【親熱?不,我才不會催促,直到她同樣渴望著我。】
【同居?不,我才不會請求,直到她同樣想住一起。】
【求婚?不,我才不會……】
【我才不會要求娶她為妻。】
【直到她開始渴望嫁給我。】
——啊,可真是個自私任性、傲慢無比的混蛋。
洛森向著頭頂的星座燈舉起左手,半晌,輕笑一聲。
管他呢。
安娜貝爾依舊熟睡在身邊,蜷縮成一團,臉頰貼著寫滿古精靈語的書頁。
洛森的綠眼睛閃了閃,然後把自己的右手放過去,覆在她的左手上。
輕而易舉的,解開隱形魔咒。
讓那圈幽綠色的戒身出現,配合映射紅發的月季狀鑽石。
……嗯,是她親口要求的咯,又不是他巴巴想送出去。
未婚妻……這個詞雖然沒有妻子好聽,但念起來也不錯。
洛森惡劣地笑起來,用咒語卷起床帳,戳了戳她的肩膀。
“喂,蜜糖寶寶,起床,吃蛋撻,放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什麼?”
安娜貝爾迷迷糊糊地睜眼,然後她條件反射地舉起手,遮住頭頂星座燈投來的光芒。
“你搞什麼,床帳呢,好亮……”
——於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燈光下,圈在中指上的戒指。
安娜貝爾立刻瞪圓了眼。
和那件婚紗裙擺一樣的月季。
就在她手上熠熠生輝。